第 37 章 刨腹真心
至于徐舒摇——
那是一个从来都不被自己期许，也不受全府重视的存在。
她不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产下的“爱的结晶”，她只是林慧敏的女儿。
本来徐安然也没想过把她送到平水村，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哪怕不爱她，对她母亲有怨恨。
但侯府家大业大，也不会差她一口饭吃。
可偏偏就是那么凑巧。
自己刚刚杀了林慧敏，还没来得及处理尸体，就被前来找母亲的小舒摇看见。
他当时也是害怕心慌还带有一丝丝愧疚，那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啊！
两人也曾如胶似漆，恩爱甜蜜过。
但是林慧敏容不下何心怡，每次自己从衙门回府，何心怡都是一副生无可恋，伤心欲绝的表情。
他仔细询问过何心怡，何氏每次都闭口不答，徐安然只能留下心腹暗中观察。
最后心腹来报，原来是林慧敏趁自己不在家，每天都对何氏言语辱骂，动辄罚跪，挨打也是家常便饭。
何氏心地善良，只能默默忍耐从不反抗。
徐安然知道原因之后，那是新仇旧恨加一起，怒火中烧失去了理智。
又被何心怡言语一激，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林慧敏。
反正林峰已死，林慧敏就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没有谁会忌惮一个，满门抄斩，全族皆灭的妇道人家。
他也没想到会被小舒摇撞破，他也害怕女儿长大了向他这个父亲报仇，就像他杀了林慧敏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一样。
他左右为难，犹豫不决。想对女儿动手，却也狠不下心来。放在身边养着，但每每看到小舒摇那张肖似母亲的脸，他又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还是何氏看出他的为难和纠结，提出把小舒摇送到平水村张荷花的故居。
何氏的提议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心头之恨。
在他看来小舒摇已经成了一个大麻烦。
下不了手，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所以何氏提出这个建议，他立马就满口答应，害怕小舒摇自己偷偷找回来，还特意把她迷晕了送走。
徐安然没想到，真的是从来没想过。
为什么一个被他扔到乡下自生自灭的女儿，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机遇。不仅认识当朝太子，还独得太子殿下的宠爱。
徐安然百思不得其解…
本来他还想着，杀林慧敏的时候，徐舒摇年纪还小，时间长了早就忘记了也不说定。
就算记得也无事，只要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对她多加关心疼爱，事事依她顺她。时间长了总能消除她对自己的怨恨。
让她为自己和家族争取更大的利益和荣华富贵。
没想到啊没想到！
她竟然如此狠心，丝毫不顾及自己是她的亲生父亲，让自己跪在这里，受到这种奇耻大辱。
看来她专门回来是报复侯府众人的。
今天也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来的。
把自己和何氏折腾的够呛，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徐安然偷鸡不成还吃了大亏。心里恨的滴血，眼里闪过狠毒之色：
“看来是留不得她了，就算是得罪了太子殿下，也好过全家都被她弄死强”。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出了错，为什么太子殿下放着捷儿这个世家贵女不要，反而向皇上请旨，赐封徐舒摇这个从乡下长大的丫头为太子妃。
他必须在圣上的圣旨下达以前，除掉她，否则后患无穷。
他真心希望太子心悦的是自己的二女儿，而不是徐舒摇这个“讨债鬼”。
可惜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按着他的想法来。
……
徐安然耳边又传来何氏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他本来就被太阳晒的头昏脑胀眼前发黑了。
听到她的哭声，更觉得心烦意乱，满身戾气。
他早上起来就赶着去上朝，别说用膳，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殿下带着来到这里，跪到现在。
徐安然此时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全身发软，跪都快跪不住了。
还要听耳边的魔音一直绕耳不绝，心里越发烦躁不已。
终于，他受不了了。
低喝道：“你能不能别哭了，你是跪的还不够痛苦吗？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我还没死呢，就听你在这哭丧。”
何心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徐安然。
在她的印象里，徐安然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
以往只要她一哭，徐安然立马疼惜不已。
不管两人谁对谁错，徐安然从来都是哄着她，没有不耐烦过，还说最喜欢自己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
何氏不明白，自己都这么惨了。女儿都昏迷不醒，自己也被晒的都快毁容了。心里悲痛万分，哭一哭怎么了？
为什么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着何氏一脸悲痛万分的看着自己，徐安然也有点后悔，只是安抚之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听见何心怡“嗷”一嗓子，嚎出声来！那声音响的是惊天动地，哭的是上气接不住下气。
差点没把徐安然原地送走。
徐安然吓了一大跳，耳朵被嚎的生疼…
他握着双拳，忍了又忍，忍的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最终两眼一翻，晕了……
何心怡看见老爷也晕了，又是惊叫一声——
“啊”！
坟地里的鸟儿都被她吓得扑棱着翅膀，四散逃走。
紫萼眼含鄙夷，恶狠狠的说：
“徐夫人你是不是早膳吃的太饱，有力气没地方使，那我和姑娘说一声，让你明天再跪一天。”
何心怡听了心里一紧，赶紧闭上嘴巴。
低头看着自己身边的爱女和丈夫，何心怡心如刀绞，疼的仿佛不能呼吸。
她抬起满脸是泪的脸，眨了眨哭的通红的眼睛，还是鼓起勇气对紫萼说道：
“这位姑娘，能不能劳烦你，帮我给摇儿说一声‘她父亲和妹妹都昏迷了，得找个太医医治才行’。她只是让我们跪在这向姐姐赔罪道歉，并没有让我们真正的死在这，你说对吧？”
眼珠一转又接着说：
“我们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和继母，如若我们真的死在这，她必会受到千夫所指，你们几个也不好交差。”
紫萼和龙三对视一眼，彼此交汇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紫萼一人快速下山，向徐舒摇报告此事。而龙三带着剩下的暗卫依旧看守着何心怡等人。
何心怡见状，心里一松。
这边紫萼回到侯府，没有找到徐舒摇，立马联系吉祥酒楼掌柜王敬之。
王敬之的眼线遍布京城各处，没一会就查到了太子殿下和徐舒摇两人在永安楼听戏的消息。
等到紫萼赶到永安楼，戏曲也快接近尾声。
徐舒摇看到紫萼脚步匆匆，满头大汗的上楼，微微惊了一下。
还没等到紫萼抬手行礼，就冲着紫萼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把手边温热的茶水递给紫萼：“先别急，喝口茶缓一缓。”
紫萼看了一眼不动声色仿佛没看见自己的太子殿下。刚抬起手来，准备行礼。
耳边就传来赵楚珩凉薄的声音。
只听到他说：“没听见摇儿说的话吗？让你不必行礼？怎么！听不懂吗？”
紫萼额头冒出冷汗，只觉一阵凉气顺着头皮往尾椎骨涌去。
赶紧站直身体，向徐舒摇道谢：“多谢姑娘。”
徐舒摇摇头，又把茶杯往她面前递了递。
紫萼赶紧双手接过，没敢看太子殿下的脸色，牛嚼牡丹一般三两口就把那杯上好的君山银针喝了个干干净净。
徐舒摇摇头失笑：“怎么这么着急，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紫萼不敢耽误，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
听到紫萼的话，徐舒摇看了一眼赵楚珩。
只听到他说：“摇儿，何氏说的不无道理，现在确实是不能让他们轻易死去。三天后父皇就会下旨为我们赐婚，他们如果现在死了，肯定会影响我们的婚事。”
顿了顿他拉着徐舒摇的手，轻声安抚：“我觉得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我们成亲来的重要，摇儿我爱你的决心你是知道的，他们肯定会死的，我跟你保证。咱们只要成亲以后，就是他们的死期。大不了让他们多活三个月而已，摇儿就当是为了我，忍一下好吗？”
徐舒摇看着他没有说话，赵楚珩见状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害怕徐舒摇和他生分离心。
看着赵楚珩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徐舒摇微微一笑。
她的目光幽深如潭水，其中蕴含着无尽的复杂情感。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中的羽毛，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缓缓地问道：
“难道你不认为我心如蛇蝎、残忍无情，甚至到了忤逆不孝的地步吗？我竟然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能下得了毒手，我这样的人，你不觉得是猪狗不如、罪大恶极吗？”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和自我怀疑，但同时也充满了决绝。
赵楚珩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声音嘶哑：“不，我不觉得。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女子，你爱恨分明，善良真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孝顺的姑娘。如若林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以你为荣。”
“同样，我也为你感到骄傲。我爱你，便不会在意你有着怎样的性格，怎样的脾气，无论你是否贤惠，是否优秀。我爱的仅仅是你这个人，无论你是何种模样，我都会深爱着你。所以，摇儿，切勿妄自菲薄，说自己不好，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感到心痛。”
徐舒摇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她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眼前之人，柔声说道：
“赵楚珩，我对你的爱意同样深沉如海。不论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还是一贫如洗的乞丐；不管你以后身处何地，即便是身于高耸入云的山巅或是深不见底的幽谷，我都会坚定不移地陪伴在你身边！永不离弃，生死相依。这是我向你许下的承诺，永生永世都不会改变。”
赵楚珩也是双眼泛红，听着心爱的女孩剖腹真心的承诺，他心里激荡万分。恨不得把她一把抱到怀里，可看着周围的人群，只能死死忍住自己，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徐舒摇平复了一下情绪，对着身后的凌霄吩咐：“你去跑一趟，让他们三个回侯府吧，再给他们请个靠谱的太医，别让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凌霄领命，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