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人死灯灭
三天后回门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赵楚珩身着一袭华丽明黄的龙袍,身旁伴随着身着红色凤袍的徐舒摇,两人坐在马车上一同来到了靖安侯府门前。
府里的众人早已接到宫里的通知,得知今日陛下的龙驾将会亲临。
他们早早地便跪在大门口,整齐地排列着,怀着忐忑敬畏之心,静静等待着帝后的到来。
明黄车辇缓缓停下,徐舒摇仪态端庄地下了马车,赵楚珩温柔地搀扶着她。
当两人稳稳地站在侯府门前时,侯府众人皆是低头弯腰,不敢打量,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徐安然带领着何心怡跪在正前方,两人异口同声地向皇帝和皇后行礼道:&34;微臣/臣妇恭迎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极乐未央!&34;
徐舒摇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何心怡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心中的愤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淡淡道:&34;看这情形,侯夫人似乎并未履行对我的承诺。既然如此,那本宫也无需再坚守诺言了。&34;
何心怡听到这话,身体不禁颤抖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曾经风华绝代的她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
她的脸颊肿胀不堪,眼底满是乌青,原本乌黑亮丽的秀发也变得花白稀疏,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何心怡卑微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苦苦哀求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妇万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欺瞒啊!臣妇只想当面向娘娘您说一声对不起!同时也恳请娘娘能够信守诺言,答应臣妇之事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徐舒摇轻笑一声,缓缓摇头,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你啊,从来都没有摆正过自己的地位。以前我之所以没有对你痛下杀手,并不是因为我不敢,而是觉得就这样轻易地让你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我要让你也亲身体验一下我母亲当年所经历的绝望和痛苦,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慰藉她老人家在天之灵。”
“至于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我们当初可是约好了的,等我出嫁后的第二天……,可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你还好端端的站在这。”
“是你首先违背了承诺,所以无论我现在对你们侯府做出什么事情,那都是合情合理、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安然此刻正双膝跪地,静静地聆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悲凉。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善恶到头终有报,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他咬着牙狠心地开口道:“摇儿啊,你放心吧,你所期望的一切,爹爹都会帮你实现的。绝对不会让你的双手沾上一丁点的血腥,这样一来,爹爹我也就可以安心地到地下去跟你的娘亲赔罪道歉了!”
“从此往后,没有爹爹在身边陪伴照顾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好你自己呀,爹爹真的很对不起你!”
当这句话说完之后,他那已经变得无比苍老且麻木的脸上,已经被源源不断流淌下来的泪水给打湿浸透了。
徐舒摇听闻这番话后,心中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因为她深知,徐安然一直以来都是个聪明绝顶之人。
他们夫妇二人一同赴死,总好过让整个府邸的人都遭受灭顶之灾,相比之下这样更为划算。
而且,徐安然对待那两个儿子可谓是尽心尽力、疼爱有加。
他在临死前故作姿态对自己悔恨不已,不仅可以平息自己的怒火,激发起自己对两个孩子的怜悯之情,更有利于保护他们平安长大。
被帝后厌恶的侯府嫡子和失去父母双亲的可怜孤儿,两厢对比一下,自然后者更能让人怜惜可怜。
徐舒摇暗自叹息,感慨徐安然的目光远大、见识不凡,其格局之深实在令人钦佩。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不介意徐安然的那点小心思,徐舒摇此时还没有斩草除根的想法。
她拉着赵楚珩转身就走,离开之际留下一句:“今晚之前我就要听到好消息,希望侯爷不会叫我失望!如若不然,本宫也不介意亲手送你们上路,反正这百年侯府也不过是个藏污纳垢之地,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在他们的身后,乌泱泱地簇拥着一大群龙卫和宫女,紧紧跟随帝后二人离去。
徐安然颤抖着双腿,艰难地从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缓慢爬起。
他的目光落在脚边的何氏身上,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怜爱,他伸出那双略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何氏扶起。
何心怡显然有些吃惊,自从那天被徐舒摇恐吓威胁,被迫跪在林慧敏的坟墓前谢罪以来,侯爷已经很久没有用如此温柔的态度对待过自己了。
她凝视着徐安然那张明显衰老了许多的面容,泪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转,但她还是强行忍住了即将决堤的悲伤情绪。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丈夫的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勉强而坚定的微笑:“老爷,我们回家吧!”
徐安然的眼眸深处同样闪烁着泪光,他轻声安慰道:“好,回家。只要有你陪伴在我身边,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害怕。”
这句话虽然简短,却蕴含着他对妻子深厚的感情和依赖。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回到海棠园。
徐舒捷亲眼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犹如明镜般清晰明了——她的父母双亲是打算回去自寻短见啊!
然而,她却并未开口阻止。
毕竟,她本来就是个自私冷漠、无情无义之人,又怎么可能愿意与父母一同踏上死路呢?
自从赵楚珩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她便深知自己的父母已经难以活命了。
她站在门外,泪眼婆娑的看着前方的父母双亲,心里惊惶害怕,疼痛难忍。但她死死咬住了嘴角,始终没有出声阻止。
何心怡看着她,死死盯着她,心下失望透顶,可再怎么样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何心怡惨然一笑,对她说道:“捷儿,以后你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了,娘把弟弟们都交给你了。”
“捷儿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爹爹和娘亲要先走一步了。你要告诉两个弟弟千万不要为爹娘报仇,要好好读书,争取做个好人!”
“娘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着,爹娘犯了错就应该付出代价,你们不能心怀怨恨。好了,你快走吧,你站在这里,晚上会害怕的!”
说完以后最后看了一眼爱女,“扑通”一声关上了房门。
徐舒捷心里羞愧,她紧紧捂住嘴巴,哭的撕心裂肺。她也不想的,可是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徐安然默默地打开了那个瑞王送给他的瓷瓶,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绝心丹倒了出来。
他凝视着手中的这颗致命毒药,不禁低头苦笑起来。
原来,命运早已注定,这颗毒药竟然是为他自己和妻子预备的。
他轻轻地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哈哈哈……欠债还钱欠命抵命…林氏我们来给你抵命了…”
那笑声中弥漫着无尽的悲凉与自我嘲讽,仿佛在诉说着天道轮回的无常……
何心怡目光凝视着他的面庞,心中犹如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穿般剧痛难耐,泪水止不住涌出,浸湿了衣襟:
“夫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我们做了错事,就必须承担相应的代价。不过还好,我们能够一同上路,黄泉路上也不会感到孤单了。这样也好!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最后再看一眼两个儿子…”
徐安然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努力微笑着颔首:“没关系的,看了孩子只会更加不舍,孩子们也会更加难以释怀。这样就很好,希望摇儿看在我们如此识趣的份上,能对两个弟弟好一点。”
“我们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也算是相伴到白头了!今天我们一起前去给她赔罪致歉吧!”
话音刚落,他将那颗绝心丹小心翼翼地分成两半,每人各取一半服下。
没过多久,药效便开始发作起来。
两人的腹中先是感受到一股源自心脏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仿佛有无数把锋利的刀剑在肆意砍斫一般。
紧接着,这种痛苦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每一个器官都像是被撕裂开来一样,令人痛不欲生。
血水顺着两人的嘴角缓缓流淌而出,随后眼睛、耳朵和鼻子也纷纷开始渗出血迹。
何心怡实在忍受不住这般剧痛,她紧紧抓住徐安然的衣袖,声音颤抖地喊道:“夫君…好疼啊!……”
徐安然则双膝跪地,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心怡,马上就解脱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不疼了。等我们到了地下,还要继续做夫妻,好不好?”
何心怡看着他,目光眷恋深情:“好……好,还做夫妻…”说完以后双手下垂,歪在他的怀里,再也没了呼吸。
此时此刻,门外的徐舒捷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的徐安然那痛苦而低沉的嘶吼声:“心怡…心怡…等等我,为夫这就来了…”
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一般,让徐舒捷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缓缓地推开了房门。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彻底崩溃——她的父母双亲已经没有了任何声息。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她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恐惧,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在绝望之中,徐舒捷想到了唯一能够帮助她的人——徐舒摇。
尽管曾经因为一些事情对徐舒摇心怀怨恨,但现在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自己的容貌已经被毁,美丽不再,能生存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的徐舒摇已经成为了一国之母,拥有着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徐舒捷明白,与她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于是,她决定放下过去的恩怨,向徐舒摇求助。
在安排好人去通知徐舒摇之后,徐舒捷默默地坐在床边,凝视着父母的遗体,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赵楚珩和徐舒摇在吉祥酒楼用膳,他们才刚刚拿起筷子准备享用美食,靖安侯府的管事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神色慌张地道:
“皇后娘娘啊!您赶快回去瞧瞧吧!侯爷与夫人……他俩都已经没了……”话毕,此人便放声大哭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徐舒摇手中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来,她缓缓抬起头,眼神冷漠地注视着那名管事,沉声道:“怎么死的?”
管事犹豫片刻后,畏畏缩缩地小声回答道:“似乎是……吃了些带毒的食物,被毒死的……”
徐舒摇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对外就宣称他们身患恶疾,突然暴毙身亡即可。”
那管事微微颤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地问道:“好的,小人明白了。那么请问大小姐,关于侯爷和夫人的后事该如何处理呢?还望您能给个指示。”
徐舒摇言简意赅道:“按着侯府正常流程发丧即可。”
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刚才自己故意称呼皇后娘娘为大小姐,就是希望她能不计前嫌,让人入土为安。
徐舒摇站起身来,对着赵楚珩轻声说道:“陛下,我去看看吧,毕竟人死如灯灭,一切前尘往事皆如过眼云烟,人已经死了我去送送。陛下在此先用膳食,用完以后便先回宫吧,我晚上可能会回来得晚些。”
谁料赵楚珩听到徐舒摇要晚归,耷拉着脸,直接起身说道:“我也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徐舒摇连连摇头,脸上满是担忧之色:“那是死人啊,你贵为九五至尊,若是冲撞了你该如何是好?”
赵楚珩却不以为然地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不行!你若不让我去,那你自己也不准去!你担心冲撞了我,怎么不担心冲撞了你自己呢?”
徐舒摇无奈至极,只得退让一步,妥协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便去吧,但你到了侯府后决不可下车,听到了没有?”
赵楚珩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忤逆她的意思,只好满口应承下来:“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便是,真是个啰唆的管家婆!”
说罢,他还不忘轻轻捏了捏徐舒摇的脸颊,以示亲昵。
徐舒摇揪着他腰里的软肉,恶狠狠的说道:“你叫我什么?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赵楚珩双手作揖,赶紧求饶:“娘子我错了,轻点轻点,为夫再也不敢了!”
那个管事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心中暗暗思忖:这皇后娘娘莫非是从哪来的妖魅,竟然把一国之君迷得神魂颠倒,像被勾了魂儿似的,对她言听计从不说,还被她吃的死死的。
周围的宫人们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一般,脸上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神色。
要知道,当今圣上对皇后娘娘那可是宠溺至极啊!
为了能让皇后娘娘开心,哪怕是让他去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凡事更是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相比起民间那些平凡无奇的寻常夫妻来说,圣上对皇后娘娘简直就是呵护备至、疼爱有加,甚至可以说是爱妻如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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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楚珩:什么,我是妻管严?
你们懂什么,自己的媳妇自己宠,自己不宠别人宠!我可不想做孤家寡人呢!再说白天失去的颜面晚上通通可以找回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