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9）
周六晚上，萧岁提前下班，带季清和去自己常和朋友吃的私房菜馆。她们提前半小时先到，点了两份饭前开胃菜，她不怎么动筷，基本都是季清和在吃。
季清和有点暴食症的倾向，没事干的时候一定要吃点东西，不管饿不饿，不吃心里就不舒服。
萧岁给她吃三分之二，便不让她再碰筷子。她可怜兮兮地问:“来这里就吃这点吗？”
“嗯，”萧岁忍俊不禁，“够了。”
巴掌大的碟子里就几根菜叶，塞牙缝都不够。然而季清和不敢说。她其实就是有暴食症，而且发作频率越来越频繁，她经常需要半夜起来偷吃才能压下焦灼的情绪。
“等人来了再点。”萧岁翻开菜单，为季清和介绍菜品。
她的声音很温柔，季清和喜欢听她说话，因为常常能忘记许多烦恼。但她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季清和不解，她摇头，眼神却极为古怪。
被她盯着，季清和下意识摸脸:“我没洗干净脸吗？”
“嗯。”
季清和面露窘色，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萧岁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装模作样地用拇指摸了摸她的脸。她没擦粉底，白净的脸很快印出两道淡淡的红痕。
季清和捂住她的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是在逗自己。她忍不住笑萧岁:“你好闷骚。”
明明是想抱她，非要拐弯抹角。
萧岁不好意思，埋头在她胸前，深嗅女孩淡雅的芳香。
同居一个月，两人身上的气味趋于相同。奇怪的是，她往往只能闻到对方的香味，闻不到自己的。
门外，吴东虞与赵可歆撞见了怀胎多月的季清和。吴东虞还好，常年在世界各地挑战极限，知道好友被人绿，至多为好友不值得;赵可歆就不一样了，她认识萧岁的时间比萧岁认识季清和的时间更长，情同手足的姐妹差点被人毁掉，要不是宪法拦着她，她早提把刀送对方下地狱。
所以季清和有些怵她。
一对二，季清和忐忑地打了招呼便准备离开。
赵可歆冷声道:“站住。”
季清和低头，双手保护肚子。
吴东虞立即熊抱赵可歆，表情惊悚:“赵，赵可歆你冷静点，殴打孕妇要坐牢的啊！”
赵可歆拧眉:“放开！”
“我不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践踏法律的尊严！”
“妈的，等下我连你一起打！”
季清和准备偷溜，赵可歆一眼刀过去，气势瞬间变弱。
“萧岁也在，你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萧岁”二字令她停步。
她无法控制地心悸，可她又十分渴望见一面萧岁。
吴东虞慢慢放开赵可歆，低声问她:“你搞什么鬼，阿萧带着她对象呢。”
赵可歆觉得自己演恶毒女配上头，心里冷笑，面上却和颜悦色地说:“认识这么多年，谈不成感情就算了，她待你如何，你最清楚，见一面不过分吧。”
话说到这份上，季清和没有拒绝的理由。
三人各怀心事，推开厢房门。
一阵嬉笑传出，萧岁腿上坐着肩带半落的纪青禾。纪青禾首先抬头，看了眼吴东虞，视线定在季清和身上。
那是她27岁的模样，婴儿肥褪去，脸部线条清晰单薄，眉距稍宽，唇色苍白，整个人不笑时格外冷清。
相较于真实的她，虚拟世界的季清和因为怀孕，四肢没有瘦得像竹竿一样。除去那个不是萧岁的孩子外，她对自己的外观勉强满意。
萧岁也注意到季清和的肚子，眸光一暗，垂下眼睫。纪青禾感受到眼前人低落的情绪，便抱着亲了一大口。
响亮的啵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吴东虞拉开椅子坐下，大大咧咧道:“萧姐姐好福气。”
萧岁轻拍纪青禾腰背，纪青禾窝住不动，娇声要她抱。
赵可歆附和:“你就抱着吧，她看起来很轻。”
季清和姣手，弱弱地喊了声萧岁。萧岁看向吴东虞:“东虞，你帮清和拉一下椅子。”
梨木椅重且沉，确实不适合孕妇拉坐。
吴东虞难得绅士，季清和拘谨道谢。
萧岁温声道:“你们看一下菜单，想吃什么。”
“好嘞。”
全场唯有吴东虞一页一页地认真翻看。她时不时爆发一声惊呼，问赵可歆某某道菜之前他们吃时怎样怎样。赵可歆被她拖着，无心分神观察三人。
季清和趁此良机，鼓起勇气问她:“你最近还失眠吗？”
“还好。谢谢关心。”
“那就好……”她顿了两秒，夹着微弱的哭腔说，“我很想你。”
萧岁喉咙哽咽，发不出声。
她以为她已经不在乎，被利用被背叛被抛弃，任何一项单独拎出来足够使一个正常人心生怨恨，但她做不到。季清和一出现，她就忍不住投降，希望她开心，希望她不要露出那副落寞的神情。
她侧头贴紧纪青禾的腹部，泪水迅速模糊她的视线。
纪青禾悄悄捏袖子帮她擦眼泪，语气漫不经心地同自己的壳说:“岁岁每晚都睡得很好，有我在，她不会失眠。”
“你是，那位？”
“我叫纪青禾。”
季清和愣了一下:“好巧……”
“是的。”纪青禾瞧了眼她的肚子啧声，“你不是纯弯的吗？”
“不是。”
纪青禾皱眉，询问系统怎么回事。
01解释说:“这是萧岁的主观世界，即使人物模型百分百由您创造，一旦映射进萧岁的意识世界，既受萧岁意识的影响，又受输入内容的制约。”
简而言之，冒牌货不完全是她当初按照自己实际情况构建而成的模样了。
纪青禾顿时安心。
只要不是她，即使将来渣女重生，她也有把握取而代之。否则和原汁原味的自己斗，谁输谁赢都不好说。
萧岁稳定情绪，缓缓抬头。
季清和倒茶水递给她，她没接，纪青禾替她尝了一口，淡定道:“没毒”
季清和扯动嘴角:“哪来的毒。”
纪青禾:“最毒妇人心呐。”
萧岁接过茶杯，润嗓后，叫纪青禾下去。
纪青禾茶色的眼珠微动，当着其他人的面说:“你晚上可不要哄骗我坐上来。”
萧岁捂嘴猛咳，吴东虞瞪大眼睛，赵可歆一言难尽，独独季清和置身事外，表情淡淡的，始终透着一股郁郁寡欢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