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江湖新绑法
屋外的嘈杂声渐渐重新回归,鹿青音额头抵着江见时的肩。
两人都默不作声的平复着,平复什么只有他二人清清楚楚。
江见时一动也不敢动,鹿青音亦是如此,两人都有些窘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鹿青音抬起头看着江见时:“好些了吗?”
江见时仰头苦笑摇头:“你这样坐着,我就好不了”
鹿青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子,整张脸像是猴屁股似的。
他“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茶,突然觉得身子轻了不少,想来这一吻,病气也少了一半儿
江见时低头看看自己不平整的衣服和一个不能与人说道的形状,慢慢翘起了二郎腿,试图打断自己满脑子混乱的想法,他问鹿青音:“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鹿青音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忙道:“乌兰人大多已死,黍江这个地方他们定然已经放弃了,但是我们还有一个筹码。”
“银蝴?”
“嗯,有人要眼睛,还要保鲜,除了用作药引子,再无其他解释,这个人或者他身边重要的人定然有眼疾,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说服银蝴告诉我们这些眼睛都流向何处?”
江见时思索一阵道:“你既说她是乌兰人,她便是死都不可能对我们吐露半句”他又笑笑:“不过天下之事,哪有一条路一个法子做成的?”
“江兄意思是?”
江见时看着鹿青音:“捉妖可不单单仅凭正法才能得手,有时候也要学会些下作手段”
临近下午,鹿青音和江见时再次动身,他们坐在轿辇上,轿子晃的厉害,鹿青音想开口,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江见时揭开轿帘对黑着脸的兔子道:“小兔崽子,你是想将你家师爷五脏六腑颠出来么?”
兔子口气不好:“不是赶时间吗?”
江见时:“是赶时间查案,不是赶时间投胎!”
兔子这才轻轻勒了马绳,吊着脸将马往平整的路上赶。
江见时对鹿青音笑到:“这小子倒是个驴脾气。”
鹿青音轻轻叹气:“往日里也并非如此,想来是真将长宝当作朋友了。”
江见时:“小儿友情甚是可贵,纯澈笃定,他二人在渔村也结伴玩了挺久,许是真如你所说,生了金兰之谊。”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了一座土地庙前,鹿青音先在兔子搀扶下下了车,然后又去拉江见时,江见时自是乐得,与鹿青音十指相扣,跳了下来。
几人到庙中后,江见时徒手在地上画了个结界,紧接着庙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壁龛,中间盘坐着一尊活土地,白胡子拖地,满面慈祥,他闭着眼睛正在打坐。
江见时双手抱拳,颔首一拜:“指月拜见安平爷爷。”
那土地瞬间睁开眼,笑的一脸褶:“指月来了,给我带的东西呢?”
江见时亲手将那范越化作的琉璃球供上:“这便是作恶的猫妖,指月已将他的妖魂收服,来带给您,那一半的人身指月大意了,找不到了。”
土地爷爷也不起身,笑着道:“那半妖之物做了如此大的恶事,已被恶妖精魂蚕食,哪里还有人身?便是你不收他,改日也要遭雷劫,上天怎可容他?”
土地爷爷看向鹿青音,微微一顿,缓缓开口:“此人是遭过大难之人,面如瓷瓶,清淡秀丽之貌,但胸中却藏着嗔恨,心火极强,指月虽不畏火,但怕是也难逃这凶焰。”
鹿青音与江见时一愣,双双看向对方。
江见时立刻笑道:“安平爷爷年纪大了,看人不准,青音为人正直简单,怎会伤到指月?”
土地爷爷紧紧盯着鹿青音:“青音二字,一阴一阳,日月当空为‘明’,若心中无他,干净清明则是个光明磊落的启明之人,若是往日有家仇家难,该死之身得一生机,便为‘腥’,无人指引定当一身腥德,掀起血雨腥风,对指月来说是为大难。”
鹿青音本觉得对方是个不大不小的神仙,心中怀着敬意,可这敬意此刻化作了疑惑和不悦,他道:“这位仙公,我与江兄无冤无仇,仙公为何出此言语,挑拨我二人之间关系?”
江见时也旋即道:“指月法号也有日月二字,难道也应如此解释?安平爷爷定然睡糊涂了。”
土地爷爷也不生气,笑到:“若是青音公子早早解了心魔,自然是好,不仅能自救,还能救了旁人,只是指月这小子从小就爱来我这里转悠,我也将他当个干孙,能护便护着,我看你二人有劫在身,且劫丝相互缠绕,才多了句嘴。不过命缘在此,本仙也掺合不得,你二人好自为之。”
说完江见时和鹿青音面前出现了一个被大网紧紧箍住的沉睡的女子,正是银蝴。
那壁龛慢慢消失,隐约听到土地爷爷说了句:“代我向崇信君问个好。”
那声音飘飘忽忽随着壁龛不见了踪影。
江见时从袖子里拿出个物件,此物是乌兰首领的穗刀,他对鹿青音道:“在场不仅有乌兰人,也有睚眦王府的人?”
鹿青音急忙护短:“虽然有王府的人,但我师兄一定不是屠戮渔村的凶手!”
江见时轻轻一笑,眉尾微挑:“谁是凶手与我何干?我是跟你要红虎令。”
鹿青音微微一怔,但也没有多问,将袖兜里的红虎令塞给了他。
此刻银蝴有转醒的迹象,江见时对鹿青音道,你和兔子带着她到街口等我。
“你去哪?”鹿青音忙问。
江见时狡黠笑道:“搬救兵!”
银蝴才一转醒,便感觉身在一辆马车上,她往身侧一看,看到了正盯着她的鹿青音,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马车停下,江见时上了马车。
江见时坐到鹿青音身旁,轻轻抓住他的手,捏了捏。
鹿青音急忙扫了眼银蝴,耳根发红,想要挣脱,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银蝴此刻正在发懵,哪里顾得上两个大男人拉手,她阴鹜的盯着二人:“你们要送我去哪?”
江见时指尖摩挲着鹿青音的手背,斜身坐在马车内,懒懒的瞥了她一眼:“送你去知府。”
银蝴冷笑:“知府?小小黍江知府能管得了我?”
江见时没搭理她,转头看着鹿青音,眼神毫不保留自己对他的喜欢,盯的鹿青音面上越来越不自然。
银蝴见他二人不搭理自己,这才发现二人异样,皱了皱眉,看向二人握着的手:“你们俩?”
江见时一只手还不够,整个身子都朝着鹿青音靠了过去。
鹿青音轻咳一声,看向轿帘外,口中道:“不知道到哪了?”
他自是喜欢江见时亲近,但还是更介意正有个姑娘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
江见时带着几分故意的嗔责:“青音身边天天围着人,好不容易我二人能独处,怎的又不打算理我?”
银蝴睁大眼睛:“我不是人吗?”说完眼睛又回到两人手上,疑疑惑惑道:“你二人是断袖?”
江见时垂眼,似是被她打扰了气氛,不悦道:“怎么?想加入?”
银蝴眼角抽了抽唾弃道:“我才不要和死断袖”
话没说完,马车突然疾停。
鹿青音问兔子:“怎么了?”
兔子似是被什么吓到,半天没吭声,直到鹿青音问第二遍,才结结巴巴道:“师师爷,公子,有人拦车!”
江见时怒道:“谁不长眼睛?”
话毕,便听到外面有人道:“你们车上可有一女子?”
银蝴突然坐起身子,盯着兔子轿帘。
兔子道:“你们要找谁?”
“听闻黍江来了位大人,修建大坝斩灭江龙,很是有本事,只是这位大人带走了我的一位朋友,在下是来寻我那位朋友的。”
这声音有些陌生,银蝴很是警惕,她没有做声,一动不动。
兔子也没有要放人的意思,道:“车上没有你要的人,麻烦几位让让,我还要赶路!”
然而那几人显然不愿放过他们,朝着轿子内道:“我知道轿子里坐着的是鹿师爷,麻烦行个方便。”
鹿青音心中一沉,外面是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然而此时他不知道江见时有什么计划,若是出去未免打草惊蛇,坏了计划,也没有出声。
外面的人似乎等的不耐烦,道:“若鹿师爷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实话说今日不单是来要人,也是来抓你!既然怎么也逃不脱,不如乖乖下来束手就擒。”
江见时冷笑一声:“好啊!你倒是动手啊。”
话毕,外面的人突然与兔子打了起来,兔子武功不算精,但也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对付的。过了不久,几人轿子突然裂开,江见时一把护住鹿青音,稳稳站在了地上,再回头一看银蝴被震到了一旁,与困着她的网子纠缠在一起。
几人抬头一看,瞬间呆在原地,与兔子打在一起的竟是被银甲人剿杀的最后一个乌兰首领,而他身后则是被江见时打死的风御使范越!
一时间鹿青音与兔子都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江见时就与他们打了起来。
银蝴仔细盯着几人,突然看到范越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其中有一人胯上拴着红虎令,而与江见时打在一起的乌兰首领手中的正是一把只有首领才有的穗刀!
银蝴方才还因为他声音有异,生了疑心,现下疑心瞬间消失,她吼道:“师兄,将我放出去!”
紧接着一堆黑衣人奔来,拆了这牢不可破的网子。
银蝴高兴的看着首领:“师兄是来救我的?”
那乌兰首领一边与江见时打,一边朝她示意,银蝴急忙加入打斗,不多时江见时等人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银蝴看着被俘的鹿青音等三人,问那首领:“师兄,我们要不要杀了他们?”
首领摇头道:“范越大人留着他们有用。”
银蝴思索一阵,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只好退后一步,任由范越等人将他们绑上了马车。
鹿青音方才就是一头雾水,尤其看到那范越鼻子不停耸动,还不住伸舌头,就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再看自己和江见时面对面拴在一起,更加奇怪,有谁会这样绑人?只留兔子被绑在马车角落封了嘴,还背对二人不能动弹?
鹿青音一抬头就看见江见时死死盯着自己,只要两人微微前倾,江见时的嘴唇就能落在鹿青音鼻梁上,惹得他神经紧张,额上沁了密密的汗水。
鹿青音低声问:“究竟怎么回事?那范越怎么活了?”
江见时克制笑意,假装严肃道:“我怎么会知道?”
鹿青音皱着眉头扭动身体,看着自己与江见时被绑的如同烤架上的乳猪一般,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见时无辜的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江湖上的新绑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