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想家
这些人朝着乌兰人和众多黑衣人飞去,瞬间与他们打在了一起。
张贵安抱着长宝,受了一系列惊吓,使劲儿拽着鹿青音不撒手:“大人,救救我们啊!”
鹿青音掰开张贵安的手,安慰道:“别怕。”
张贵安哆哆嗦嗦捡起地上带着血的剑想要自保,突然空中落下一人,还未等鹿青音和江见时看清,一把利剑直直插入张贵安脑袋!
所有人呆住
张贵安微微抬手,下意识将长宝往鹿青音怀中推了推,白色的脑浆混着血水从他的两鬓流了下去,他张了张嘴,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口中仍念着:“救救”
只听得长宝凄厉一声:“爹!”
他不顾重伤连滚带爬扑倒了张贵安身上,嚎叫着,痛泣着“爹啊!不要死啊!爹!啊!啊!”
雨水将张贵安的血冲刷到地面,变成了暗红色的泥渍,长宝双手抖的扶不住张贵安,他反复悲恸哭嚎:“爹!别丢下长宝!别丢下我一个人啊!爹!娘!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啊!”
鹿青音睁着通红的眼睛看向张贵安身后,那银色的玄甲被雨水打得脏污,领口处的羽毛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鹿青音张了张嘴,嘶哑着声音,震惊的看着面的人:“你是谁?为为什么要杀他?”
江见时也立刻满脸阴鹜的将剑抵在了那人脖颈上。
那人道:“鹿师爷,我们是奉命保护你的。”
“保护我?”鹿青音颤颤巍巍起身,瞪大了双眼:“保护我为何要杀他?”
那人道:“他手上有剑。”
“有剑你就要杀他?他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他不过是一个渔村的村民!不过是一个孩子的爹!你为什么杀他?凭什么杀他?啊?!”
鹿青音嘶吼着,青筋在脸上蜿蜒曲折。
紧接着他一拳砸向那人,那人也没有躲闪,生生挨了鹿青音的重拳。
鹿青音咬牙切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边说着他夺过了江见时手里的残剑,举起胳膊就要砍!那人身子灵活,轻松闪过后,边退边说:“我们是奉命来保护鹿师爷安全的,其他恕我不能多言。”
鹿青音想要追上去,就被江见时拽住,两人朝着方才打斗的方向看去,黑衣人已经被尽数斩杀,除了银蝴,所有乌兰人也都葬身在这些人剑下。
江见时道:“他们武功很厉害,即便追上也没用!况且这里还有兔子和长宝,现下最重要的是叫醒王高阳,救下府兵,再去看看渔村是否还有人活着。”
鹿青音回头看向抱着张贵安尸身的长宝,慢慢驻足,瘫坐在原地没了力气
雨水下了一阵就停了下来,王高阳和一群府兵在死人堆里寻找有没有幸存的自己人。
鹿青音坐在泥地里看着长宝出神。
兔子掰开长宝的手,不停的安慰:“别哭了长宝,你爹已经不在了,师爷一定会帮你找到杀你爹的凶手的。”
“滚开!”长宝突然哭着大声喊叫:“你们就是凶手,如果不是你们,我娘不会死,我奶奶不会死,我爹也不会死,渔村的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兔子不知如何安慰,笨嘴拙舌:“这是意外!师爷也没有料到”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刚才听到了,杀我爹的人是你们一伙的!你们明明答应救我们,却杀了我爹,你们是坏人!”
长宝哭的双眼红肿,身上的伤还在流血,兔子想帮他包扎,被他一次次打开。
江见时索性上前将长宝一掌砍晕,对兔子道:“快些寻个大夫为他缝合伤口,这么下去,他的小命也得玩完。”
兔子急忙点头,将长宝打横一抱,朝医馆跑去。
江见时走到鹿青音身前,蹲下身子,看着他木讷的眼神和脏污的脸,将他用力抱在了怀里。
鹿青音先前的伤风好了不久,这又遇上了一场人为的大雨,现下又开始高烧不退,嘴唇上的皮脱了好几层,整个人混混沌沌时醒时睡,睡着时就会做噩梦,皱着眉头,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江见时几人暂时居住在黍江城边的一个小客栈,人不多也安静。
王高阳本来要带着伤残的府兵回府,却放心不下鹿青音,跟着住了些日子。
两日后的一个夜里,鹿青音终于有些清醒,他睡着,听到身边有沉沉的呼吸声,努力睁开眼看见江见时趴在在自己床边,就像是在扶风城县衙里,他曾经守着江见时那般
鹿青音嗓子很干,浑身发冷,这一醒忍不住轻轻咳出了声音。
江见时立刻睡眼惺忪的朝他看过来,看他醒了,忙问:“喝水吗?”
鹿青音迷迷蒙蒙的点头。
江见时揉了揉又酸又木的腰,急忙起身去倒水。
“我们在哪?”鹿青音哑着声音问。
江见时:“客栈里,冷吗?”
鹿青音又点点头,任由江见时将他半个身子抬起。他感觉浑身无力,脑中空白一片,喝了几口水又想睡了。
江见时要将他放回床榻,便听他小声道:“别走,我怕。”
怕?江见时有些疑惑,将茶盏放在脚边,让鹿青音躺在自己怀里,为他拉了拉被子,柔声道:“不怕,有我在。”
他的下巴抵在鹿青音耳尖,声音低低沉沉,身上淡淡的檀香,让鹿青音感觉有一瞬间的安心。
鹿青音缓了缓,慢慢道:“我不想住客栈。”
江见时低头看他,轻声问:“你想住哪里?”
鹿青音闭着眼:“家。”
江见时心中微微一动,将鹿青音抱紧:“青音想家了?”
鹿青音轻轻摇头:“想不起来了。”
江见时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等我们回扶丰城就跟马大人借些银子,建一个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
鹿青音又开始发烧,在被子里微微颤抖,他似乎嫌摇头会累,索性慢慢开口:“不在扶丰城在悬崖边上”
“什么?”江见时没听明白。
鹿青音半睡半醒,懒懒开口:“安全屋子后面是悬崖就不会有人从后院闯进来娘就能活着”
江见时低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鹿青音说家里的事情,他没有做声,安静的听着。
鹿青音喃喃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江见时说:“我们在前院修好篱笆,养只看门的猎犬,有人闯进来时,我们就会知道就有时间跑我们要安一个结实的大门他们进不来进不”
他嘴唇还微微动着,声音已经被睡着的呼吸替代。
江见时抚平了他的眉头,轻声对他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在害怕什么?但以后我会保护你,陪着你因为”他看着烛火出神:“我也想要一个家。”
鹿青音这一夜睡的比前些日子安稳,只觉得夜里有个东西像绳子似的捆着自己,一床被子都围在自己身上,热的他浑身湿透,想要伸伸脚伸伸手,都会被那会动的绳子给捆回来。
这一身汗出完,他觉得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身上的酸乏也轻了些许。
他睁开眼就看到一双白皙漂亮的手随意耷在面前,自己的肩头被一只胳膊压着,他反应了一阵,慢慢转了个身子,一侧头看到江见时熟睡的正脸,心跳突然加快,脸顿时变得通红,比他发烧时还要红。
他怔怔的瞧着江见时毫无瑕疵的五官,瞧着瞧着突然察觉有个黑影在他身后鹿青音越过江见时的肩膀正看到王高阳黑着脸,站在塌边盯着他二人!
“啊!”
鹿青音三魂飞了两魂,下意识惊吼一声,险些一脚将江见时踹下去!
江见时此时还迷迷糊糊歪着脑袋睁着一只眼看鹿青音,见他醒了也没说什么,又顺着鹿青音目光转头向身后看,看到王高阳的大黑脸,不耐烦的躺回去,还抢了鹿青音的被子,继续睡的昏天黑地。
“师兄,你怎么没声音?”鹿青音皱着眉头问。
王高阳眼睛在鹿青音身上扫了扫,又挪到江见时身上扫了扫,问:“你俩睡了?”
鹿青音还有些迷糊,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看江见时的样子,他二人是睡了,但这样回答王高阳,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
鹿青音迷茫的盯着王高阳,活像个被捉奸的憨夫,又像个村头的傻子。
王高阳叹了口气,嫌弃的摇摇头,离开床榻边,走到桌子旁坐下,对鹿青音道:“病若是好些了,就起来吧,我得回去了,说说前两日的事情。”
瞬间,晦暗的记忆全部回归,鹿青音心中一阵难受,但他知道自己要面对,就如长宝所说,若不是他,渔村的人就不会死
鹿青音洗漱完,坐在了王高阳对面,道:“先说那红虎令牌吧。”
王高阳剑眉轻蹙,似有不悦:“若说此事与我家王爷有关,我绝不相信,但红虎令在此,我方才又在江大师处听了范越的名字事情怪诡,我的确无法解释。”
“你认得范越?”鹿青音问。
王高阳摇头:“从未谋面,今日第一次见,但早有耳闻,是我家王爷的家臣。”
鹿青音琢磨一阵,低声又犹豫着道:“可也是你来了之后才有了红虎令。”
王高阳憋红脸,不悦道:“师弟怀疑我?我王高阳征战沙场,与我家王爷肃清沙漠贼寇,重整西北边关,死在我刀下亡魂是不计其数,但有哪一个是老弱妇孺?你从小与我一同成长多年,了解我的为人,我怎会派人斩杀渔村无辜百姓?”
鹿青音眼中闪过疑思问:“若是军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