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一种进步
薛骥针针见血的陈述和宿命般的“大哉问”,让萧行凯越发的喘不过气来,幸好,他现在是虫体形态,不需要顾虑颜面表情。
不过,他也同样无法料想到,虫体状态的场息紊动,也特么会被眼前这个魔鬼洞若观火!
魔鬼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
“……你那保命的卵蛋超过五颗了吗?你同时预留第几颗的时候会让你走两步路就气喘不已、浑身难受至极?”
“你!……”
萧行凯震撼惊惧到莫可名状!后悔莫及!
他也真的无法想象薛骥为何能获悉自己隐秘至深,死也绝不会真正交待出来的绝密根底……
他不怀疑潘贤中已经被薛骥“杀了”,但他真的相信薛骥只是杀了“第一体、第一形态”的潘贤中而已,经过一段时间的“虫卵复活”和吸收发育,潘贤中还会“满血归来”找薛骥报这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不过,这一曾经的定论,如今也在萧行凯心中急剧动摇,崩塌。
“哥……骥哥……”
萧行凯的声音重新响起时,已经带着些颤抖,和慌张。可薛骥没有理会,继续高压催动黑洞吞蓄之力,逐步瓦解、碾碎着萧行凯最后的抵抗力量。
萧行凯此时的虫体,也已经高度密集,形成了一颗柚子般大小的“实心虫球”!虫子再无各自飞翔的空间,只能抱团取暖,抱团保命。
这时,唯一留在薛骥身边霍意康,用梦念感合的“单向传音”能力,告诉薛骥他刚才窥听到的萧行凯的“深思心声”,随即薛骥也让霍意康返回祖界。
然后,薛骥从祖界石窟之中,召出了他在蜀中、秦川省汉川地区所收藏保管的一些古老物件。
这些东西有些是后人所作的纪念之物,比如剑云关下的张翼德、姜伯约两位蜀汉柱国的悼文石碑、纪念雕像!关圣帝君在蜀中、河东祖籍地的一些供奉古物!昭烈帝玄德公、诸葛丞相的石碑、塑像!还有马孟起、黄汉升这两位五虎柱国的古祠追思之物……
当然,也有那位“浑身是胆”的顺平侯,于锦都之西雪山之下的,那座陵寝之内的一些尚属完好的碑石之物……
萧行凯当然渐渐看懂了这些古物、半古物件的惊人来历!
他就算不敢相信这些宝物来自真真正正的蜀汉柱国归息之地,但也肯定清楚这些名垂千古的人物与他体内的那股“神力、古力”,所具备的莫大关联!
是的,他敢“全军覆没”的回到阜桥,还敢以败军之姿参选大位,更敢对他最重要“助力”或潜在盟友突然翻脸袭杀……都是因为他萧行凯有了新的底气!最莫大的倚仗!
这份底气和倚仗,来自于他这次追缉嫌犯的行程中,那个距离阜桥县仅仅七八十公里的地方,古时候,有个人自称“常山赵子龙”的常山……就在那里!
那也正是如今燕赵省的省会,正定市北边的真定区境内!
薛骥并不清楚对方获取蜀汉顺平侯“子龙神力”的具体细节,但刚才石窟里这些老物件的气息翻涌之状,和霍意康告诉他的萧行凯被其捕获到的三次在心里呼嚎“浑身是胆”这四个字的明显心迹,都已经足以让薛骥串联起足够充实的事实脉络!
萧行凯强自镇定但终有破绽的声音随即响起。
“你这些……你这是要干什么!”
薛骥并不理会萧行凯的疑问,他召出摆好这些祠庙古物后,居然向着萧行凯那团“虫体”的方向双膝跪下,恭敬至极的三叩首,然后举手长身一拜不起。
此时,薛骥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顺平侯老祖,小辈薛骥,桑阳湖畔柴桑人氏,成年后前往蜀汉巴郡地区求学、谋生。
灾变之后,小辈因故前往南方诸省,幸得八闽大地、滕王楼、湛卢剑等老祖垂青,才有了北上寻访家妹的底气。
从巴郡北上时,小辈沿路途经蜀中故地,借道剑云关、汉川、关中、河东、晋阳等地,一路上都尽量收集、保护好我族老祖宗们的遗迹祖物。
顺平侯老祖,昭烈帝玄德公、关大将军、张大将军,还有孔明丞相等蜀汉柱国巨擘们的这些遗物,都可以证明小辈所言。
小辈原本念及萧行凯救过家妹,亦有善待家妹之举,所以一直对他都再三劝谏,迂回调和,但怎奈……他还是心狠手辣的在薛某为其献上三策之后,卸磨杀驴翻脸背刺。
小辈请求顺平侯老祖,收回对萧行凯的恩赐……”
薛骥有理有据有礼有节的如实陈述之后,萧行凯的声音紧接着就矢口叫屈。
“子龙老祖,您别听他的,他这是一面之词!他这人最是擅长假惺惺的扮猪吃虎!就和吕蒙、司马懿一样!城府算计深不可测!
比如他现在看似恭敬叩拜着老祖您,但这股压制着晚辈的恐怖吞噬之力可一点都没减小啊!”
萧行凯也同样有理有据,而且用蜀汉两大宿命之敌,奸计害了关圣帝君的阿蒙小儿,拖阻了孔明丞相北伐宏愿的司马老贼为例,直接疯狂诛心薛骥!
薛骥当然有能力反驳、击溃对方的这种狡辩之词,但在他开口之前,场间居然真的响起了第三个声音!
和薛骥、萧行凯同样年轻,但更加悦耳如天籁,也充满了沉稳感的男子磁性之声……
“薛骥,说说你对吕蒙、司马懿的看法。”
薛骥面对过滕王楼和湛卢“老祖”,当然在面对子龙老祖时,不至于过度紧张、进退失措,他保持长拜叩首姿势开口。
“启禀顺平侯老祖,这两人亦是各为其主、各有……”
“艹!你还敢替这两个贼子开脱!”萧行凯喝断薛骥,直接斥骂。
“稍安勿躁……你继续。”理论上子龙老祖的声音再次响起,分别对两人下达了旨意。
薛骥这才继续陈述。
“谢老祖给小辈机会,小辈是想说他俩也各有所图,不过吕蒙用计戕害关大将军却迅速遭到天谴,病亡于数月之后。小辈相信这是其应有的报应和下场。
至于司马氏,权谋钻营改朝换代又能如何?两晋帝祚千年后留在人们心目中的……除了不堪、丑陋、罪孽、荒唐,未必还有其他?
西晋立国仅仅二十五年,丑后贾氏就篡夺贤储大位,阉割了司马氏的帝祚正气,由此引起的八王之乱,一堆司马自相残杀,何不食肉糜之徒死于自家族王的挟持屈辱之下!
司马西晋此后二位灭国之主,更是被赐刘姓的匈奴汉赵国主所极致羞辱、虐杀而亡。之后偏安南方的东晋,古往今来谁不知道这是本族历史上最庞大最彻底的一个傀儡政权?
这个政权一开始就其实姓王,随后可以随姓庾、桓、谢的这些权臣,也可以姓顾陆朱张这所有江东门阀的集合!
它最后又其实姓刘,并亡于宋武帝刘裕之手,不只是政权的彻底灭亡,更是形同族灭,少数逃过一劫的司马族人也纷纷改姓更名以求自保的凄厉惨淡之亡!
司马懿当年谋夺曹魏实权的高平陵政变……在两晋遗害中原数百年,丑态横陈千古的一百七十余载不堪罪孽之后……果报而终……”
是的,薛骥这篇雄论的主旨逻辑,就是在强调因果,昭烈帝玄德公姓刘,无人不知。而西晋、东晋最终都灭于两位刘姓“君王”之手,未必这其中当真没有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那类果报天意使然?
萧行凯虽然不太熟悉薛骥指代的某些历史细节,但听完后也心里有数,自己刚才的那番诛心之说再难有效。这人把司马懿和整个司马家都骂得刀刀见骨!入木十分!
子龙老祖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再次响起。
“单说司马懿呢?”
薛骥略有停顿后答道。
“能臣……权臣之极,大位当然之主……”
“他个人品性呢?”子龙老祖继续追问,他的措辞习惯也和湛卢老祖类似,居然还不如薛骥这般文绉绉的古腔古调。
“这……不算好吧……”
“有多不好?”子龙老祖刨根问底。
“应该也不算太差吧,毕竟行尹霍废立之事的……是他两个儿子,遗臭万年的是司马昭之心,而非司马懿之心……”
“那你刚才为何把他家社稷痛骂如斯?”该来的问题,虽迟但到。
“启禀顺平侯老祖,那是痛骂,亦是小辈心中的据实而论。”
“你是不想违心痛骂司马懿谄媚于我,才转而拿其社稷丑恶痛下针砭的吧?”
“老祖英明!”
薛骥深知适当否认、解释,和绝不否认之间的分寸毫巅……
“你找得到去常山的路吧?”子龙老祖的声音突然不再纠结于之前的那些问题。
“找得到,老祖,常山就在南边数十公里处……很快就能到。”薛骥并不完全确信赵子龙老祖对数十公里的意涵清晰,所以又补了一句。
老祖随后让薛骥尽快赶去他故里之地真定区“赵云庙”以北的,一片广袤良田之间,当然,良田已经不复原状,酷暑和暴雨让田里草长莺飞……
这里距离刚才阜桥水库位置只有五十多公里,薛骥用了两次瞬移就大致抵达,随后在子龙老祖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残破村落的村头大树旁边,这颗原本树干粗逾一米的大树,如今也早已被兽怪毁去,只剩一小段残破树干而已……
子龙老祖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我喜欢清静,也喜欢听着乡亲们大多时候都只是缓慢变化着的乡音……”
“湛卢老祖也是在游历天下之后,选择了落叶归根,回到了欧冶子祖师爷赋予他生命的湛卢县湛卢山。”
“这个小子怀疑过我的身份,你不怀疑吗?”老祖当然是指萧行凯怀疑过他。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的时候,让湛卢老祖为难了许久,但这次有蜀汉柱国故地祖器作保,弟子找不到理由怀疑、冒犯子龙老祖……”
“你只要我收回对这小子的恩赐?”老祖突然提到了一个关键至极的问题。
“对,小子觉得此人配不上子龙老祖的圣眷青睐,和如山重托。”
“湛卢前辈给了你如山重托?”子龙老祖举一反三的察觉到关键。
“启禀老祖,最先给弟子遗志托付的,是现今福厦省博物院,镇佑于古代闽越之地的一些老祖宗们,他们希望小子济世救人。
后来在豫章滕王楼,小子受滕王楼老祖传承,誓诺守卫九州故土,最后在湛卢山,湛卢师尊再施恩泽传承于小子……但也心疼小子,未再另加重任嘱托。”
“好,好一个济世救人,好一个守卫九州故土!此两大重任确实可比天下之重,但听你话中深意,那湛卢前辈居然都还希望你承担更多?”
薛骥在心里感叹,子龙老祖不仅浑身是胆,也当真心细如发,“启禀老祖,湛卢师尊并无他意,只是希望弟子能效法几位明君雄主,匡济世人,守护故土,这也并非强迫弟子的意思,只是以此激励弟子。”
“哈哈,湛卢前辈并不是主动不强迫你的吧?你说服了他?”
薛骥叹服的点头道。
“老祖果然洞悉世事,小子坚称自己心中唯有留侯张良、陶朱公范蠡之志,才能够抽身于权位钻营的盘根错节,去到南方诸地与众多老祖、圣器结缘。
师尊亦是被此理说服,才心无挂碍,舍身成仁……”
“湛卢前辈希望你效法哪几位明君雄主?”子龙老祖的语气,此时也已更显松弛自然。
“启禀老祖,有汉光武帝刘秀,唐太宗李世民,和……魏武帝曹孟德……”
是的,在蜀汉柱国,七进七出救出蜀后主的忠臣面前,魏武帝的名号真的很不应该出现在如此正面的语境中……
子龙老祖的声音却越发爽朗的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还知道畏缩语塞一下啊,曹丞相虽然是我蜀汉大敌,但有些事情,确实并不能一言以蔽之。
后世的观点能把这些事情看得更加全面一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种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