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光轮烁跃,众心无同
跳动的光芒俏皮地在宇宙当中穿梭着,任何闪烁的光芒都成为了他的跳板,而对这个世界抱有无限兴趣的光芒,终究会落到一个闪烁的玻璃跟前,并折射出更多的美妙色彩,来唤醒每一个沉睡的灵魂,让他们醒来展现自己的美好。
它跳着跳着,发现自己已经玩得不亦乐乎,而它来到了一个光芒磊落的港口,这里金光闪闪,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着鱼肚皮的天空,世界已经失去了冬天的味道,而抽象的怪物和扭曲的骷髅也在这里没有了任何迹象。天色晚霞红颜旧,洋绵浓墨跃光诞。
它化作成一只白色的小猫,跳进了悬空着的窗子里,进入了一个疲惫的房间,照耀着一个沉睡的脸庞。
……
艾恩缓慢地醒了过来,他不愿意耗费多余的力气睁开自己的眼皮,他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很疲惫,而且自己的脸有一种柔和的疼痛感,让他的嘴使不上劲。
他从薄薄的被子里抬起没有任何力气的软趴趴的双手,在自己的脸上使了力气揉了几下,脸上也就不再有对自己疲惫的不满了。
流动着的光芒像水流般温暖的渡过眼角的细纹,纹路共同让钢琴的声音与光芒共舞,天边起伏的风浪锤打着柔软的土地和艾恩想要继续赖床的内心,艾恩用疲累的身体带动自己两条没多少知觉的腿,尝试着更加接近柔软的风波,可是他的眼睛好像还不是那么愿意和干爽的空气跳个舞,他的眼睛有些刺痛,只能在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流动光芒里看到高悬于天空中的云朵。
他看着光芒的来源:一个离他比较远的舷窗。
舷窗很小,而充满了红色的墙纸和绿色染料的地板却被它所接纳的光芒渲染的更加婀娜,他看着高贵的色彩和艳丽的天光,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腿了。
混乱的光芒和突如其来的温暖,反倒让他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和工厂的冰凉气息。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他这样想着,尝试着抬起自己的双腿,但是无济于事,自己身体还有很大的惰性,因为之前实在是太累了。而他现在根本不想累,又尝试抬起自己的双手来推开被子,但是不热不冷的被子让他那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的身体感到无比的舒服,他的身体反倒朝着被子的更深处缩了缩,他因为自己对自己行为的顺从而感到不高兴。
〈看来,这绝对是一场梦,我不可能刚刚还在雪地里,现在就已经到一个屋子里了。〉
〈所以呀,艾恩,你自己要想想,就像之前那样。在梦里面你都躺下了,你都不愿意站起来踩踩地板了,那你在现实当中都估计懒得不想醒来了,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呢?〉
然后他叛逆的身体又往里面缩了下去,他感觉到了6419的红球里的温暖,这让他瞬间失去了一些想法……
〈可是这里面好舒服呀,比工厂要舒服得多,也比机房和扳手要柔软,那个床连床单都没有,我在那个床上都能一躺醒不来,这个床上要是还能醒来,那就还真奇怪了〉
可是,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又不愿意去耗费自己过多的精力去思考了,他现在好像更喜欢混乱的行为和动作,因为这样他就可以释放自己的情绪和享受他自己的奇妙世界了。
………………………………
他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或者说,自己遗忘了什么。
但是因为他现在不愿意去思考,也不认为思考会获得什么结果,就顺着自己的疑问用疲劳的腰部艰难地支撑着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
一坐起来,他的眼睛前方就闪过了无数拥有混乱色彩的遮盖物,而他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只不过过了一会儿,遮盖物逐渐被现实当中每个独立的色彩所代替,而他的头还是有点晕。
他移动自己僵硬的脖子,看着自己认为的这个“梦境”:
红色的温暖色调和墨绿色的地板让他感到熟悉的味道,有一种苍老的气味,光跃动在地板上,空中还有黑色的毛飘动着,毯子环绕着床,只不过床看起来有些简陋,不过对于他刚刚好。
浪花拍打着甲板,就像光与风在教导大海弹琴,琴弦让波动的声音成为了心灵手巧的光晕,晕染了他的黑色头发和浓浓的瞳孔,下方的舷窗里,也有无数的浪花在为他演奏交响曲,让他起床享受一段不会思考和疲劳的时间。
有关于白色房间的记忆不停的拍打他的头,推他的肩膀,让他往前走。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体温正在不断地升高,他看向了自己的胳膊,细瘦的胳膊已经变得红彤彤的,整个身体也开始发热,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脸上闪过了一缕又一缕的光芒。
艾恩发呆着,盯着那个闪过的光,让光芒在自己的眼球当中不停地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紫色的图案,并在心里面想着:
〈好真实,就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如果我现在在做梦,我外面的身体都不会感觉到冷吗?那我得睡得多熟啊……〉
想到这里,艾恩的注意力变得更加集中,目光盯向了自己的双手,看到有些歪曲的指甲,对着之前在雪地里面发生的事情思来想去。
他仔细看着手掌心,红彤彤的手掌心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摩擦痕迹,中心已经留了很多的疤痕,他轻轻的抚摸上去,那种感觉是那样的刺痛和难受无比,可是他却还在想着之前在大雪当中所做的那件暴力的事情。
艾恩站在原地,尝试着举着两个胳膊抬着自己的脸,但他的胳膊很无力,他就只能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外,一边走一边感受自己的脚步,看看自己的脚是否能流出血,让自己能回到之前的那种环境里,并感受自己之前的想法。
〈我之前做了什么事情呢?我对那个怪物做了什么事呢?我自己也好像不太清楚……只记得拿铁棒,然后敲下去……就什么事情也不记得了,我甚至连我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了那个地方都忘掉了……〉
〈那个时候,我身上的衣服好像都不是现在的衣服,我能感受到……对了,艾恩,你还没有看看自己现在穿的衣服是什么呢…仅仅是因为你觉得低头太累了,而且你也不愿意低头不是吗?〉
艾恩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那个门口了
〈或许你出了门,你会有另一种心态,然后你就愿意再看看你的衣服有什么新的东西了,这里毕竟是你做的梦,可能待会儿你就会忘记,不过我觉得那都无所谓……〉
他自言自语道:
“对呀,我觉得无所谓,那我还不如走出去看看,梦和现实好像对我来讲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难受点,一个缥缈点…再就没啥。”
艾恩尝试着让自己踮着脚出去,他这是之前已经幻想到了门外可能是忘棠的房间,他害怕吵到忘棠,可是他轻轻地打开门之后,他瞬间就有了其他的想法:
〈你现在可以看看自己的新衣服了,不是吗?你已经感受到你现在所穿的衣服已经不是你之前穿的衣服了,你刚刚也说过,现在你需要去低头看看,你为什么不看呢?〉
于是,艾恩疲劳的垂下脖子,用呆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新衣服:
之前的那个破旧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红色的小毛衣,他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穿的,拉开胸脯一看,感觉自己都干净了好多,从毛衣一直摸到脸,然后在挠挠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变得很干净。他又看着自己的新毛衣,觉得这个毛衣做出来的手法很笨拙,像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近视眼做出来的东西。
艾恩在自己大脑当中的想法出现之前,就莫名其妙的告诉自己:
“艾恩,无所谓,我觉得挺舒服的……长得好不好看都无所谓,因为它现在是你的了,你说好看它就是好看,你说难看它也只能是难看了,那你为什么不能让你自己和它一起开心开心呢?”
他在自己好像崭新一般干净的身体上摇晃了一下自己的毛衣,面无表情的对它说:
“我觉得你挺好的,你自己觉得呢?尽管我的奶奶如果看见你肯定会很难过,但是你现在是我的衣服了,尽管不是她做的…但也是我的衣服!你说对不对?做我的衣服,你感到高兴吗?你高不高兴无所谓啦。”
艾恩的眉毛一下子抬了起来,嘴角也微微上扬,他很高兴的坐在地上,抚摸着没有多少灰尘的地板:
“我现在应该还在梦里面吧…毕竟衣服不会凭空出现嘛……我这样自言自语,忘棠也不会嘲笑我吧,我经常跟他自言自语啊。”
艾恩的想法又出现一次:
〈你既然经常跟他自言自语,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和他说说话呢?你看,我总是在向你询问,说实话,艾恩,我觉得这样做挺累的,但是你自己用嘴巴说出来会更累,你还得去思考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让周围的存在听见并伤害他们。但是我不会,因为只有你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你确信忘棠也不会被伤害,不是吗?……哎呀,说的有点多了,你跟他说说话呗。〉
艾恩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在告诉自己,忘棠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跳出来,或者用其他意想不到的方式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跟他说一句话,让他醒过来。
他就一直摇头摇头,本来就凌乱的头发变得更乱了,最后连通着两只手和两条腿一起在那里摇晃,忘棠还是没有出来。
艾恩坐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一下子自言自语,好像是宣告什么事情一样:
“得了,憋说了,我知道你要想什么?可能会去再次尝试着去找他,然后告诉我,我不应该再说话,因为这很累。但是我告诉你,艾恩,我不累!而且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就应该相信你…应该相信我!对不对?让我来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们之前已经把他叫出来好多次了,他肯定也累了,忘棠又不是餐巾纸,随随便便抽出来用一下,下一张纸还跟他长得一样,绝对不行!你赶紧回脑子里面去,我觉得你也累了。”
然后,他就又发了一会儿呆,安安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
艾恩转头看着那个房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再去欣赏,还不如再看看自己刚刚睡过的地方:
“那个窗户是圆的,圆的还能照进来光,而且窗口还那么小,真是好神奇的东西。爷爷奶奶家为什么没有呢?”
“地上的木板是红色的……墙纸是橙色的,看起来就很有意思的地方,闻起来感觉也很香,我之前在土地里面闻到过!”
他兴奋地告诉自己很多事情:
“那个床,这么看过去,感觉能软的陷进去,然后再也出不来,感觉那个床好像无比的舒服……舒服到躺上面就无法再醒来。它的就像是每次洗完晾干的床单一样,又冰凉又有愉悦的香味,那是谁洗的床单呢?真厉害,我连那个东西都抱不动。”
艾恩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很快乐,把自己脑子里面的胡言乱语和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做了一遍,他迈着比较轻快的步伐,尝试着在走廊里面走来走去。
……………………………………
那一束像猫一样的光芒觉得艾恩在进入黑黑的走廊里面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它就钻进了那个细缝的地板,并挑着一个闪闪发亮的地方继续跳来跳去。
地面上并没有金光闪闪,而走在它上面的一个小孩则有一头橙灿灿的头发:
这个孩子个子不是很高,但是看起来很健康,看过去一眼,不论是成年的那些戈伊,还是和他同龄的小孩,都很喜爱和他这样的相貌去交流。金光闪烁的头发在空中不停地晃动,看上去也乱蓬蓬的,但是却很干净。
他蹦蹦跳跳地跳过整个楼道,好像要把无限闪烁的光芒都吞入自己的嘴里,而他也因为自己的这种行为在双脚落在地板上之后有一些微微的羞涩,只不过他手里面还端着一个浅浅的盘子,上面放着一杯水和几片药。
他其实始终不理解为什么要上楼,他每次进入那个墨绿色门背后的房间里,都只能看到一个面色苍白但是比他还要高大一点的男孩,他每次上楼都不敢看那个躺在床上的男孩,觉得他很恐怖,为什么躺在床上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脸皮都感觉脱离了肌肉。
他想了想,不在乎这些,哼着小调自言自语:
“是的~是的~你很害怕他,但是你还得偶尔过来给他给药~仅仅是因为他们懒得不愿意过来~……”
他一边跑调地哼着歌曲,一边蹦蹦跳跳的,打算下1秒就要用双脚跳上楼梯,结果他习惯性的朝上看去,一双光光的白脚就站在楼梯上,上面的灰尘被光芒照耀的一览无余,而他在那一瞬间呆滞在了楼梯的底下,不知道下1秒该做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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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恩站在黑暗的楼梯口,看着光明的脚下和闪烁着金光的楼底,以至于他没有看到楼梯底下还有一个橙色头发的小孩,他在空中伸手自己的脚丫,发现自己有些扭曲的脚趾甲已经逐渐露出了原本完美的弧形,他高兴地让脚趾甲反射着光芒,在空中金鸡独立着。
橙头发小孩看着他奇怪的动作,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在脑子里面想着:
〈诶!他可以站起来的!那……我可以不用给他喂药了?〉
他气的皱着眉头
〈白让我跑一趟!我的天,一群白面夹蟑螂——白面心黑!不该来的的时候偏偏叫我来……〉
他的嘴里面也嘀嘀咕咕的,脚步也不受控制的往回走。
金色的光芒伴随着他的头发在空中一闪,调皮的笑了一下,跳出了这个船舱,活泼的跳到大海之上。
然后,伴随着它进入大海,“咚”的一声,楼梯上好像滚下了什么东西。
橙头发小孩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去看向楼梯上方,艾恩已经不在那里站着,而是叮铃桄啷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呆滞的躺在地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所措。
他呆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没看见艾恩站起来,试探性地踮着脚走了过去,一边想:
〈不会摔死了吧……〉
刚走到离艾恩没多远,艾恩腿一弯,背一下子抬了起来,勾了勾脚就双腿伸直,盯着自己脚趾甲。
小男孩惊异地看着他
艾恩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瞪了瞪眼睛,拍了拍身上的土,他摇晃着脑袋,环顾四周,才看到那个头发闪亮的小孩,他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需要说什么。
然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所疑惑的事情,便抖了抖裤子,很自然地走了过去,一直到呆滞的男孩面前:
“你好。”
艾恩不等男孩说话,紧接着接了自己的话茬:
“你有见到一匹马吗?”
男孩还没缓过神:
“啊?”
“呃……就是一匹黑马……诶?它是什么颜色的来着?……忘了,反正就是一匹马。”
小孩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马?骑的那个马吗?”
“嗯。”
“这里是船,哪来的马?”
“奥,那就是你没见到……”
艾恩带有询问目光的看着他。
小孩一直组织不出来像样的语言,只是瞪大自己金色的眼睛看着艾恩:
“我…我不知道……你刚刚摔倒了,你知不知道?”
“啊?忘了……无所谓,所以你没见过是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
还没有等他说完话,艾恩一脸无所谓的走开他的身旁,轻飘飘的走到了走廊里,他用一种奇怪的速度走到了走廊的末端,那里是一个向上打开的门。
……
艾恩抬起自己的眼皮,伸出自己瘦弱的胳膊,向上轻轻一推,就看到了闪烁的光芒从门的外边猛的进入,像是洪水一般不可阻挡,直冲而入,屋内的灰尘被打得四散飞扬,而他的头发也被风浪修剪着,在柔顺的波涛当中流动。
艾恩轻轻一跳,就蹦了出去,顺势关上了那个舱门。
小男孩在他的背后一直看着他做这些事情,才说出来一句自己愿意说的话:
“他果然是有什么病。”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药,自我恍然大悟的陷入了沉思,在矛盾当中思考着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事情,坐在地上看着阳光,无所谓的甩甩头发,感受温暖和舒适。
……
艾恩一走出去,舱门外面的风浪就打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稍微有点站不住脚,另一波庞大的风浪又飞过来扶稳了他。
他稳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目光不再随着脖子一块儿无奈地摇晃,而是定格在了天空当中他从未见过的世界。
天空无比的黑暗,但是又闪烁着红色和粉色的光芒,巨光源变成了若隐若现的油灯,在浪花当中配合着粉红色,对着沿岸的建筑用自己身上的颜料来点彩,而交错复杂的黑暗的地方,那里让艾恩感觉灯火通明,他感觉里面住满了花朵和爬行的萤火虫。
他自己的眼睛里照耀着橙红色的晴空,乌云被染成了蓝紫色交错的围巾,从天空当中,从他的瞳孔当中,像是梦一样缓缓的落下,从海边再次升起,感觉他们会绕整个世界一圈,在明天又成为这片土地的帽子,为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盖上虚无的上帝怜悯所创造的棉被。
艾恩在这一瞬间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神明的,尽管艾恩还不知道什么是神,仅仅觉得这一切很奇妙,很浪漫,能让他在一瞬间感动到哭下来,如果他的头现在没有那么晕的话,他一定会高兴地跳起舞。
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
艾恩摇了摇脑袋,挠挠自己的头发,而他渺小的身影被这个甲板上的其他存在用沧桑的眼神观察着,他们对这个孩子感到好奇。
一群强壮的水手,穿着不太符合他们身体的水手服,手里面拿着巨大的酒瓶,脸上红润又沟壑万千,但是眼睛却闪亮的蓝色的水池,无比的深邃不可估量。
而艾恩也注意到了他们,他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朝着那几个聚集在一起的水手走过去,光脚丫和黑黑的头发在木头甲板上格外显眼,而水手们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慢慢走过来,有的水手留着大胡子,嘴角还有一些独属于残年灯炷的笑容。
大风不停推着这个单薄的孩子,水手们总是感觉这个孩子会掉下去,他们在艾恩走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胳膊做出了无数想去扶的动作,双腿也很紧张的做出向前走的姿势,但是艾恩始终没有摔倒,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他们,好像一张随风飘荡的白纸。
艾恩到最后也好不容易走了过来,用自己黑色的眼睛看着他们。大概有四五个吧,个子都无比高大,有的脸上剃得干干净净,有的脸上全是大胡子,但是他们手里面都拿着酒瓶,身体也紧紧地靠着很矮的护栏,他们也不怕掉下去,眼睛也紧紧地看着他自己。
艾恩不喜欢长时间对视,他索性拉开稚嫩的嗓子在海浪当中和噪音对峙:
“打扰一下,叔叔们,你们有见到一匹马吗?”
水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刚刚甚至有好多都没有听见这个孩子的问题,而艾恩也趁此机会对他们产生了新的印象。
艾恩觉得他们很有意思,长得也很好玩,有的圆圆滚滚的,感觉能在海上当雪球,也有的很单薄无力,但是让他感觉心地很善良,只不过很伤心而已。
而他在对这些水手产生了新的印象之后,水手们也共同把头偏向他这边,对他摇了摇头,他们可能觉得这个孩子还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而他们现在更想去喝酒,他们并不会照顾孩子。
而艾恩认为他们不知道,转过身,踮着光脚丫走了。
艾恩在甲板上摇晃着自己的双腿,身上的红色毛衣也被大风吹得飘了起来,光芒离开得很快,早就已经进入了大海,享受游泳的快乐,天色已暗。而自己的头发也随着风飘动着,卷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一下子坐在地上,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
“斯……别乱跑,你现在还是我的头发呢!”
艾恩坐在另一个舱门面前,自顾自的拨弄着头发,而那个更加巨大的舱门里面也有一个长廊。
那个长廊只有两边有灯光,油灯哗啦哗啦的燃烧着,也有更大的脚步声压住了他们,沉重的皮靴走过吱吱压压的木板,而高大的身躯和浓密的胡子,让脚步声的主人看起来像一头站起来的猛犸象,在这个准备走出舱门的身影的口中冒出的浓烟当中,夹杂着一些哼哼声:
【无垠的海浪…澎湃万里……】
【在江河背后…永存天下……】
【大海,生生不息,养育万物……】
【沉重的舱门为我挡住风暴】
【海涛的歌声被它用身体独占】
【但是仍然能听见那豪迈的嗓音】
【大海~大海……】
【荧光闪闪……精彩绝伦……】
在沉重的脚步声当中,舱门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打开了,而艾恩也在突如其来的灯光当中收拾好了自己的头发,他刚把自己脖子上许久未收拾的缠在一起的长发弄到背后,就看见了一个更加强壮的水手,说是水手也不是,更像是船长,或者是厨师。
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弯下腰,就像是一个巨熊对着一个刚生长出来的花朵产生好奇心那样接近了艾恩的脸庞,他用浑厚有力的声音对着艾恩问道:
“小娃娃在找什么呀?”
艾恩来不及去仔细的观察回答他的这个“猛犸象”,他尽力的揉着自己被头发弄疼了的眼睛:
“您有见到一匹小马吗?”
而他还在尽力地揉着眼睛,等到他好不容易能让自己的眼睛舒服的睁开,那个魁梧的家伙已经把自己的小马牵了过来。
“在这儿呢,娃娃,没有让那些野蛮的家伙对这个可怜的小子动手动脚,和它玩去吧。”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声音是那样的震耳欲聋。而马儿兴奋的靠着艾恩,艾恩也高高兴兴地抱着小马的头,并且安静的自言自语:
“我的梦也快醒了,只要我见到你,我应该就要醒了,醒来的时候,是绝对可以见到你的……”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那个大个子却听见了,他摸着自己长得很疯狂的大胡子,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这个孩子。
而那个橙色头发的小孩也在他的背后,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比他个子高一点的艾恩。
大个子用像水桶一样粗的手臂轻轻地推着橙头发小孩的脖子:
“米格多,去和他认识认识呗,我觉得他并不可怕,反倒很有意思。”
橙头发小孩微微点了点头,但是胳膊还是抱着大个子的宽大衣服,艾恩甚至都没有看见他,只是在舱门旁边尝试着寻找放马的地方。
而那个大个子拉着马走到了一个比较安稳的房间里,用干净的水和粮食装满了一个碗给了那匹马,自己领着艾恩和米格多(以后就这么叫他了)进了另一个宽大的房间里,里面坐满了水手以及摆满了粗糙食品的桌子。
他也早早的准备好了一个小凳子,放在了米格多的旁边,对着艾恩用低沉的嗓音说:
“来,娃娃,坐到那里去……”
艾恩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旁边的水手都在各顾各的说着笑话,而米格多好奇地看着他,心里面想着:
〈感觉很正常啊…但是又感觉不正常。〉
〈算了,吃饭吧。〉
艾恩没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感觉自己有点累,吃完了饭,就回到那个对他来讲很大的房间里睡觉了。
他没做梦,而在明天早上,他会以为自己已经做过梦了,并且忘记今天梦幻又过得飞快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