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挑拨离间
无尽的黑,一点点光都没有。
安僮从叶凌倩床上惊醒,失声尖叫,她以为自己喝醉酒被侵犯了。直到她认清前来开灯的男人是苏然时,还有自己此刻躺的床是之前来叶凌倩家见过的,才平缓下来。
“嘘。昨晚叶凌倩送你回来之后又高烧了,还没醒呢。”
她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连忙起身去旁边的房间看叶凌倩。昨晚她被点名叫到c15陪酒后那几个男人一直给她灌酒,还说只要喝下去他们就加钱,安僮想多拿点工钱回去给妈妈买件棉袄,就半推半搡的应着。可是后面真的喝醉了,什么事也记不起来。
那张海洋蓝的棉被下面,只露出一簇长发和一只手,那只手上有好几条已经结痂的划痕,食指和中指包着两个创可贴。
鼻子一酸,眼泪突然间掉下来,她痛苦的敲敲脑袋,实在是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叶凌倩肯定受了很重的伤。她总是这样,表面上冷酷无情有时候还对自己冷嘲热讽,可是当遇上麻烦总是第一个站出来默默的解决掉,也从不抱怨她惹麻烦。
“叶,叶凌倩还好吧。”她几乎是哽咽着,不敢上前掀开被子,她怕又看到叶凌倩那张精致的脸上多了好几条丑陋的伤痕。
苏然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孩,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安慰她,叹了口气,语气平静的说道:“她没什么事,这里有我照顾。就是徐航受的伤挺重的,现在还在人民医院躺着。你们俩平时经常走在一起,想必关系也不错,去看看他吧。”
徐航受的伤挺重的。
这句话像个魔咒一直在脑袋里回放,徐航因为自己受伤了?是为了来救自己吗?他那么消瘦的一个男孩子,怎么对付那些四五十岁的大汉啊。他到底伤到哪里了有没有危及生命?
安僮不敢问,只感觉自己眼里的热流不断在脸上淌着,掉在衣服上,没有再听苏然说的任何话。
“那你帮忙照顾好叶凌倩,我先走了。替我道个歉,毕竟是我惹的麻烦,谢谢你了。”她临走前将棉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回床上,匆匆离开。
“你一个女孩子去哪啊……”背后传来苏然的呼唤,她没有回应,脑里一片混沌什么也理不顺。
天还没有亮,幕沉沉的黑。这时候的风最为嚣张跋扈,肆意的剥夺万物的温暖,侵蚀进骨子里。
第一次夜不归宿,最担心自己的肯定是妈妈。妈妈她身体不好经不起打击,如果因为太过于担心自己让病情加重了该怎么办啊。她从口袋里找到手机,看着几十个妈妈的未接电话,从放学的六点到凌晨四点,也就是一小时前,安僮连忙打了辆车,她决定要先去看妈妈,给她报个平安,哪怕打自己骂自己也好。那个她唯一的亲人。
妈妈不知道自己在酒吧找了个工作,如果知道了肯定又要死活拉着不让她去。在妈妈眼里,没有什么远大的蹦波理想,也不求家里过的有多充裕,只要陪伴着女儿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就好了。可是安僮看着日渐被病痛折磨的妈妈,想要凭自己的努力让她接受更好的治疗,让她骄傲,想和儿时一样,跟妈妈牵着手在公园里放风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手机里头一次一次传来机械的女音,不带任何感情。
安僮的眼泪已经让寒风吹干,她猜测妈妈应该是等的睡着了,也不知道盖好被子没有,不知道妈妈昨晚有没有哭,有没有无助的祈祷,她不敢想了。
太阳依旧没有要升起的意思。她付完钱下车,看着前方的黑,破旧的小巷子完全笼罩在黑夜里,不时传来一声狗吠。周围静悄悄的,她的内心做着强烈的斗争,小心翼翼的向前迈步。
地面上融化了的雪映射出路灯孤零零的影子,安僮警惕的左顾右盼,无数遍为自己祈祷。小时候妈妈总是拜佛求平安,慢慢的她也有了一点这种封建思想,每次遇到什么事情都先做祷告。
一簇光亮的火苗引起了她的注意,模糊的人影朝她靠近。她以为遇上了游手好闲的流氓——常有的事。街边大妈们总是议论谁家又给抢劫了谁家闺女被坏人跟踪了,这些流言蜚语使安僮耳濡目染,也时常害怕着。
想想不禁淡然失色,她撒腿就跑。
“是我。”女人将烟头丢进旁边的水洼里,用力踩灭,不紧不慢的叫住安僮,轻蔑一笑。
听到对方的声音,安僮松了口气。张霖也住在巷子里,她跳完钢管舞后时常会待在酒吧里,这个点她可能刚回家,路过凑巧碰到。
“你也是回家吗?”安僮对她扬起友好的笑容,哪怕黑夜里根本看不清楚。
“我在这里等你了你好几个小时。”张霖挑了挑眉,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意味深长的说道。
屏幕的光着凉她浓厚的烟熏妆,口红已经快要掉光了。
难道是因为今晚的那件事情吗?说来也是,不知道酒吧后来怎么处理的,是不是自己就要丢掉这份工作了。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张霖会不会就是张姨派来通知自己的。
“是今晚的事情吗?”安僮的心怦怦跳着,又紧张又害怕,她揣着自己的手,没有底气的问。
对面沉默了一会,啪的一声又点燃一根烟。
“今晚的事啊……张姨会解决的。毕竟关于叶凌倩的事情,酒吧从不外传。”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接着说道:“不过,你可知道今天那伙人为什么指定你陪酒?”
“不知道。”安僮毫不犹豫的回答,转而疑惑她下句话要说什么。
张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当然,安僮看不见。
“那帮人可是跟叶凌倩有扯不清关系的人啊……叶凌倩说请他们来lose喝酒,不过交换条件是,指定你来陪酒,然后灌醉你,以此作为要挟让徐航来救你。因为叶凌倩一直觉得你喜欢徐航,想试探一下徐航对她的真心……结果徐航让她失望了,就让那帮人把他打了,然后自己再赶来,搞个英雄救美把你抱走,残忍让徐航自己去医院,看都不看一眼。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找徐航问他有没有事,他肯定会说没有,因为那是叶凌倩要求的,她不给你知道……”
她抑扬顿挫的说着,仿佛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还笑了起来,饶有兴致的盯着安僮,等待她的反应。
这些话仿佛晴天霹雳,安僮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寒风凛冽吹来,吹散她披肩的头发,打在脸上。她一字一句的重新理清张霖说的东西,感觉心突然间很疼很疼。
“哎,徐航这孩子也真可怜啊……爱的那么深沉还被狠狠抛弃,你说你也是,不过你也别难过。毕竟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跟叶凌倩做朋友,早点看开吧……”张霖拍拍她的肩膀,得意的远去。她的笑不寒而栗,回荡在黑夜里,一遍一遍在安僮耳边回放。
不可能!叶凌倩哪怕再冷漠的一个人,她对自己的好都是真的,她一次次的付出一次次的受伤,都是为了自己。可是徐航呢,她真的爱徐航吗?爱被自己当成哥哥的徐航吗?她想起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还有叶凌倩淡淡的笑容,张霖说的话又一次充斥着脑海。
因为叶凌倩一直觉得你喜欢徐航,想试探一下徐航对她的真心。
结果徐航让她失望了,就让那帮人把他打了。
毕竟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跟叶凌倩做朋友,早点看开吧。
怎么可能?
安僮痛苦的抱着脑袋,想仔细回想昨晚的任何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她不信,不信张霖说的那些话。可是为什么,在听到她的话时却感觉万千穿心,痛的突然间喘不过气,好像快要窒息了。
她害怕,害怕张霖说的是真的,这样她就会失去叶凌倩这个朋友,失去那个曾经阳光的大男孩徐航,因为他受伤了,也许被打的浑身是血,也许他的手再也不能够写字,也许……
不,不可能!都是假的,是张霖在挑拨离间,她那么不喜欢叶凌倩,就是想借这次的事情将他们的关系毁于一旦。她真是个狠毒的女人!亏自己当初还帮她辩解想她们做朋友,现在看来是自己一个人做戏罢了。
安僮使劲抹掉温热的泪。她跑着想上前拉住张霖问清楚,但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里。
她平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回家给妈妈报个平安,然后去医院看徐航。就这么想着,她凭着印象几乎是冲着跑回家。
“啪”的一声,安僮打开客厅的灯。她看见,妈妈一个人倚在木质沙发的一边,她已经睡着了。只是枯竹般的手里还拿着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
妈妈皱巴巴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系着满是补丁的围裙,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子。那边的桌上还摆着几盘安僮平日里最爱吃的菜,想必是女儿要回来了特意做的,但他们已经凉了,妈妈也没有用东西罩着。
泪流满面的安僮赶紧回房间拿了件大棉袄轻轻的盖住妈妈,将她手里的手机息屏放桌上。也不知道她在这冰冷的沙发上等了多久,哭了多久,妈妈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感冒。
心好像碎成了好多块碎片,她看着妈妈那因为病痛和劳累比别人苍老许多的脸,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妈妈始终没有醒,肯定是太累睡着了吧。安僮跑到厕所偷偷的吸干净鼻涕,又回房写了一张小纸条压在了妈妈的手机下面。
蹑手蹑脚的关上门准备去找徐航。
希望不会像张霖说的那样,她一定要找徐航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不能仅凭别人之口就断送了自己和叶凌倩的友情,那样真的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