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局中人
秦公望的一番话,又让在场众人吃了一惊。
听他的意思,竟然是要把所有的罪名,全都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叶怀景指了指王二,皱着眉说:“侯爷,您弄错了吧,刚才这王二分明说,动手的是您女儿啊。”
“一个随意攀咬的恶奴,他说的话,岂能相信。”
秦公望黑着脸,眼神深处,忽然显出一丝冰冷的杀气。
只见他微微抬手,从袖子之中,竟然射出一支短剑来。
而那短剑,正朝着王二而去。
秦公望出手突然,谁也没有想到。
即便是卢云飞,也没有料到,有人敢在圣驾面前,直接动手杀人。
他想要上前的时候,那一箭,已经刺穿了王二的脖子。
王二一声呜咽,鲜血喷洒,跪倒在地上。
“有刺杀,快保护圣上!”
被吓慌的公公们,纷纷惊呼起来。
御前侍卫也纷纷持刀冲进店内,将众人团团围住。
“不必。”
盛帝却忽然开口,又斥退了在场的所有侍卫。
就连半天没说话的樊继才,此刻都有些懵了,皱着眉说:“侯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今晚,他本以为自己是主角,但不过就是暖了个场,后面甚至连句话都没说。
直到现在,才总算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秦公望低头看向地上的王二,开口道:“这恶奴要污蔑我女儿的清白,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他。”
“平阳侯,你刚才说,当年之事,全部都是你所为,你可知道,这话是何份量?”司马辕看向他,开口问道。
秦公望却是丝毫不惧,仰天大笑道:“本侯驰骋一生,还从未怕过什么,不过就是杀几个人而已,没什么不敢认的!”
叶长安不由暗自叹了口气,看来秦公望想要保住的,并不是他的女婿,而是他的女儿。
为了能够保住这女儿,他甚至将人证给杀了,甘愿自己顶罪。
“司马相国,你是百官之首,那你来说说,应该如何处置平阳侯?”
盛帝不动声色,又冲着司马辕问了一句。
其实今晚,叶长安最看不懂的,就是盛帝。
场面几次反转,真凶也数番易主,但盛帝却完全没有丝毫惊讶,显得平淡至极。
“如今侯爷,应该再加一条御前杀人的罪名。按照律法,原本应该严惩。但念在侯爷当年为大盛南征北战,可以从轻发落,剥夺侯位,罚没家产,发配青州。”司马辕拱手道。
秦公望冷哼一声,又沉声道:“所有罪责,我自己承担,让纭儿留在盛京,青州,我独自过去。”
这话,似乎是在谈判,只要能够将秦纭留下,所有的后果,他都一力承担。
倒是个可怜的父亲。
叶长安虽然看他不顺眼,也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既然众卿都没有意见,那就按照相国所说的办吧。”
盛帝忽然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冲着叶长安说:“听说你那理瑜王府被烧了,正好平阳侯名下私宅众多,你随便挑一个,用作自己的府邸吧。”
说罢,盛帝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了在场的众人。
叶怀景走上前来,冲着叶长安笑道:“老六,我早就知道此事和你没有关系,这段时间,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不由让叶长安冷笑了一声。
他看向叶怀景,冷声问道:“皇兄真的在乎真相吗?”
叶怀景满脸诧异,道:“老六,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兄自然是想要让真相大白的。”
“玉牌的真假,还未鉴定出结果。”叶长安冷声道。
对于这玉牌,叶长安其实也有猜想。
这玉牌,是从皇后那里,亲手拿回来的。
若是真有一模一样的赝品,或许根源,就出现在皇后那里。
但要是这样去查的话,背后牵连,那可就大了。
叶怀景的脸色,也不由微微一变,赶紧拉着叶长安走到旁边,声音也瞬间压低下来。
“老六,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玉牌的真假重要吗,只要父皇不说,我们就不问,现在这样皆大欢喜,岂不最好?”
“皆大欢喜?”
今晚闹了这么一出,其他的人,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唯一受到影响的,也就只有平阳侯。
叶长安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局,竟是冲着平阳侯来的。
今夜庭审,虽然斗得热闹,但是众人各自散开之后,却也多少有些落寞。
——
叶长安又在客栈住了一夜。
第二天的时候,秦公望却忽然派人来通报,说是想要在离京之前,于城外长亭,和叶长安再见一面。
他特意邀约,叶长安也没有拒绝,便约上沈知许一起,共同前去送别秦公望。
听闻昨晚之事,沈知许也不由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叶长安心中,其实也有些不是滋味,便沉声说:“无非就是党派之争罢了,王二若是侥幸逃生,都已经过去两年,他还回那废墟做什么,再说他一介奴仆,在父皇的面前,却是侃侃而谈,条理清楚,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沈知许张了张嘴,心中十分惊讶,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这个王二有问题?”
“人已经死了,有没有问题,都不重要。”
叶长安喃喃地说了一句。
其实这些过程,都并不重要,他们所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罢了。
而平阳侯被剥夺爵位,贬出盛京,就是他们所要的结果。
其他的,谁又会在乎的。
就连那两块玉牌,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消息。
城外的长亭,一队人马,正停在那里。
秦公望坐在凉亭之中,脸上不见悲喜,只是慢慢品茶。
叶长安扶着沈知许下了马车,走近凉亭,开口道:“没想到,侯爷临走之前,竟然还想要见我。”
秦公望便道:“你我都不过是局中人,六殿下该不会以为,可是你将老夫害到如此境地吧?”
叶长安淡淡一笑,与沈知许坐了下来。
沈知许也不由皱紧眉头,问道:“侯爷,您真的要走了吗?”
“如今,老夫已经褫夺侯位,到青州也好,偏远僻静,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一些。”
秦公望幽幽叹了口气,虽然尽量想要显得豁达一些,但是语气之中,明显还能够听出丝丝的不甘。
“这一局,司马相爷的确是棋高一着,不过侯爷就没想过,他日再扳回一城吗?”叶长安问道。
秦公望微微一笑,又问道:“六殿下真以为,想要将老夫赶出京城的,是那司马老儿?”
“难道不是?”
叶长安皱了皱眉,感觉他话中有话。
这事从开始到结束,虽然看似混杂着好几拨势力,可实际上,在这些势力的背后,还有人在默默地把控着其中平衡,以达到最终的效果。
“真正想要将侯爷贬出京城的,是父皇?”
叶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豁然开朗。
难怪当时叶怀景上蹿下跳,乱带节奏,原来他早就已经看出盛帝的心思,这是想要替父皇分忧。
盛帝虽是帝王,但实际上,叶长安先前对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能被叶怀景造反成功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可现在看来,这老皇帝的心计,是真的深不可测。
“看来,六殿下倒也不傻。”秦公望开口道。
叶长安又皱眉问:“侯爷将我叫来,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些?”
秦公望微微摇头,但是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殿下可知道,陛下为什么将你封为理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