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手绝技

    买宅子的银子，还差三百两。

    “行！”宁昭儿压了压嗓子，说道。

    这是一道平平无奇的少年人声音。

    上辈子，她常年行走江湖，怎样压低了嗓子说话，怎样不着痕迹地变换各处方言口音，都熟练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她还记得，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个天赋，还是初进定国公府时，那位宁太夫人，也是她名义上的曾祖母，院中廊檐下挂着一个金丝鸟笼，鸟笼里有一只黄莺儿，据说是圣人赏下来的，下人们伺养地很用心，黄莺儿毛色鲜亮，叫声也很好听。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稀罕玩意儿，就顶着那黄莺儿打量，然后黄莺儿叫一声，她也跟着叫一声，开始还能分出来鸟声和人声，后面她又去看了几次，渐渐隔着窗户不看人，都分不出来，到底是谁叫的了。

    有一次，她在她长姐宁颂宜院子里习字，写的累了，去廊檐下透风，一时兴起就学了几声那黄莺儿叫，把一众姐妹都唬了一跳，人人探出头朝天空去看，都以为是太祖母院子里的黄莺儿偷偷飞出来了。后来发现是她，引得大家一场笑闹，把这事儿当玩笑转给了曾祖母听，她长姐宁颂宜还额外赏了她一碟子葡萄。

    后来，她仔细分辨各种人的声音，学人说话，那时候，纯粹当作爱好练起来了这门技艺，哪知道，后来家破人亡后，这门不起眼的手艺，竟然多次令她化险为夷，甚至还保住了她一两回性命。

    听骰子的声音这门本事，也是听着声音区别，后来硬生生练出来的。

    骰子每个面的点数不同，声音都有着极细微的差别，她是为了挣银子学的。上辈子，她在明州港海边遇袭，海水里泡了几天几夜，右手重伤，被发现时，大概只剩一口气了。

    救她命的那户渔民家，儿子是个赌徒，欠了赌债跑了，只剩下寡母和一个枯瘦的年轻妇人带着幼女生活。她们日子过得艰难，救起来她，也是真的好心。毕竟，她随身带的身份文牒，匕首银子都在海里泡没有了。

    那会儿，宁昭儿已经知道自己这只右手怕是废了，就日夜不停地活动左手，

    那户人家的幼女叫小英的，见她无聊，就拿了她赌鬼老爹留下的一副竹骰盅给她练手指。

    在那之前，她其实不擅长赌，只是有几次跟踪人的时候，进了几次赌坊，骰子牌九什么的知道个大概，可是等她把骰盅摇起来了，才发现，自己好像能听出点不同来。

    那时候，她报仇心切，又刚吃了一个大亏，一天都不肯让自己歇下来。

    躺在那个小渔村里养伤的两个多月，她就用那一副骰子盅，练出了这一耳朵听声音的绝技。到最后，不管是她自己摇，还是小英摇，她闭上眼睛，就能听出那每个骰子每个面，在骰子盅里碰撞时，极细微的区别，次次都能猜中点数大概。

    后来她还摸黑去渔村附近的镇子上的赌坊里，验证了下这门手艺，最后，她赢了满满一包袱的银子。她从哪个渔村离开的时候，把那一包袱银子，塞在了那年轻妇人的床褥子底下。

    她长姐当年跟她说，她是有学东西的天赋的，从前她自己还不信，也是自那时候起，她开始信了，学的各式各样的东西更多了。

    想到温柔聪慧的长姐，宁昭儿的心中，又是一痛。

    旁人眼里，她才失去长姐不过数日，可是她却知道，重活一世，她已经快十年未曾见过长姐了，连长姐入她梦里的日子都是极少的。

    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出头，捏着一副青瓷骰盅的青年掌柜，宁昭儿忽然笑了笑，说道，“掌柜的，您想怎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