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章 你欠我的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的样子很奇怪吗？”
在服侍柳故的侍女第四次将踌躇的视线落在柳故身上的时候，她终于不耐烦这样的打探了，她虽然自进入皇宫之后的性格不算温和，但也不是什么暴戾的性格，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怕她什么。
柳故一边想着，一边把视线落在了殿中央的冰棺上，突然露出了然的神色，微微抬高了眉毛。
难不成是因为她把德安公主的尸身搬回了这里？
在柳故的要求下，陌北尘让她回到了原本的宫殿，也就是德安公主的宫殿里，这里面的一草一木被人刻意保持着当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负责洒扫的侍从太过无聊，还是作为管理者的陌北尘太过剥削。
宫人对这座前朝宫殿的上心程度甚至超过了帝王的寝殿，每日不差一时一分的来这照料花草，那些普通的萱草在宫人的眼中似乎变成了神仙撒下的恩典一样，照顾人都不一定这样上心。
柳故不知道的是，在她当年跳下城楼死后，这座宫殿曾经因为宫人的怠慢而荒凉甚至破败过，那是柳故离开陌北尘这个世界的前几个月，高傲的君王不得不接受她死去的现实，慢慢从无法自控的悲痛中恢复。
而等陌北尘终于恢复了神智，进入眼中的就是破败荒凉的宫殿，里面的侍从大胆的坐在主位上打着瞌睡，许多曾被柳故喜爱而小心摆放的东西不翼而飞，每一处不同都拨动着帝王的理智。
最终那些摆不清自己位置的侍从都埋进了土里，做了那些破败的萱草和花木的养分，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血肉太过营养，在陌北尘处理干净那些宫人后，惊异的发现那些花草在一日之内恢复了生机。
简直快速的不可思议。
靠着人的血肉恢复起来的花草树木自然会被人视作不详，但这些花草很走运，生在皇宫中，或者更准确点，长在柳故的宫中，爱屋及乌这件事被陌北尘做到了极致，那些花草也曾在他眼中成为柳故的化身。
“你也不喜欢毛手毛脚的人是不是？”那时候还未完全恢复的君王疯疯癫癫地和一棵普通的萱草这样说，而因为风而颤动的萱草似乎给了君王错误的信息。
从那日之后，如果有人照料这座宫殿出了疏漏。
就会被君王斩首埋进花圃中。
而这些事情，柳故都不知道。
她以为侍从害怕她是因为另外一件由她主导出来的事情，那就是把德安公主的尸身从陌北尘的寝殿带到了这儿来，也和在君王寝殿时的做法一样，摆满了新鲜的花和瓜果，一刻不停地燃着熏香。
唯一不同的是，尸身被她放在了主殿，而她休息和行动都在偏殿。
她只是不喜欢这个无知无觉的公主在死后还要被强留在仇敌身边，虽然陌北尘同意将冰棺下葬，但葬礼的每件事都不让柳故经手，这个狡诈的男人柳故很了解，只要是陌北尘认定的东西，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放手。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柳故，他就要几个。
这具冰棺大概率会被陌北尘放置进去自己的帝陵里，生不同裘，死却要同穴，要是真让他把女配的尸体带进坟墓里，柳故就算是抢也要抢回来。
德安公主爱过的是陌北尘，不是东临王。
而且也仅仅是少女春心萌动时遇见了错误的人，短暂的动了一次真心而已。
除非让柳故看着她下葬，否则她绝对不会放手，而她这样的举动似乎也让宫里的人很意外，因为那些人并不知道死而复生这种荒唐的事情正在他们面前上演，这也正常，相信死而复生的人才是偏执的。
但眼下这些侍女怕她怕的和见到猫的老鼠一样，让柳故想找到威胁逼迫的机会都没有，此时端着热茶的柳故不得不感叹一句，还是君陌那边的小侍女好骗。
“奴婢绝无此意，皇后娘娘容貌绝艳——”
侍女下跪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故给打断了。
“别叫我皇后娘娘。”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自然，要是她喜欢那才是见了鬼。
但看那侍女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柳故也叹了口气：“一定要叫的话，就叫”
柳故下意识的想说叫自己公主就好，看来皇宫里的生活还真是给她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痕迹，但最终柳故摇了摇头，把自己脑中不该有的想法抛在脑后，告诉侍女：
“叫我柳故就可以了。”
“奴婢不敢！”
可等级制度森严的皇宫又堵住了柳故想做自己的退路，她发现自从自己亲身体会过之后，就对那些电视剧里构造出的画面没了心思，连打发时间的心思都没了。
要不说这些东西是封建残余呢。
放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在这里面，很容易变成一个完全的疯子的。
之前柳故可以洗脑自己只是任务者，这些世界对她而言就像是那些文字养成游戏，很快就会通关结束，但好死不死的，柳故触发了特殊的剧情，被困在了这些无聊的游戏里。
能不能自我调理好心情，是她会不会发疯的关键。
“那就叫殿下吧。”
很久之前，在柳故还是那个德安公主的时候，服侍她的侍女都喜欢喊她殿下，而不是只称呼她为公主，因为她们看着柳故长大，相信她会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公主。
但最后让她们失望了吧。
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她们心里爱着的德安公主，至少不全是。
“是，殿下。”
“你在怕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面前的侍女似乎有些过于害怕她了，身体都在止不住的发抖，柳故歪头看着她，可对方又闭口不言。
“是因为我前几天捅瞎了那个太监的眼睛？”
柳故终于迟钝地想起另一件事，另一件她不高兴的事。
不知道从哪飘出去的风言风语，说她是陌北尘找来的替身，又或者说德安公主是她的替身，反正将柳故和冰棺里的尸身形容成势不两立的样子，也就是因为这些风言风语，让有人自作聪明来到柳故面前投诚。
但这个太监显然没学过看人脸色这门必修课，上来就开始抹黑前朝的皇室，包括曾经的柳故和曾经的父兄，那个太监没想过自己拍马屁拍到了狼牙棒上，被侍女盯着以预防绝食的柳故当时真端着热羹汤。
容貌艳丽的女子看了一眼太监，笑着的样子让人以为自己成功讨好了柳故，结果下一秒，热汤就泼到他脸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地喊叫了起来，但柳故也没就此放过她，瓷勺在桌角用力磕出锋利的边角。
柳故眼睛也没眨一下，也没想过担心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她刺瞎了那个太监的左眼。
就在这个可怜的侍女面前，也难怪这个侍女这么害怕了，不过既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估计柳故解释也会被当成鳄鱼的眼泪左耳进右耳出，所幸柳故抬手让她下去换别人上来服侍了，否则她看着也挺难受的。
至于那个瞎了眼的太监的结局？
被知道消息的陌北尘砍断了手脚，活埋进了花圃里。
不得不说，君王的手段果然是残忍的多。
“你是说陛下带回来一个和德安公主一模一样的女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尹舟逢猛地站起身来，甚至身形有些不稳，还是靠着身边的婢女搀扶才站稳的，可她刚缓过来就抓着暗探的肩膀询问这是不是真的。
“真的一模一样？不是因为异数？”
“属下见过德安公主，绝不会认错。”尹舟逢的暗探也是女子，在未复国时就在尹舟逢的管控下收集消息，而为了伪装，也曾是花楼中的乐师，在那些年里，柳故和尹舟逢的关系很好，所以她也见过那位公主几次。
别的人或许会认错，但这个人绝不会。
“快，备马，我要进宫去见见，到底是谁，能和公主一模一样！”
尹舟逢也不知道自己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喜悦多一些，她愤怒在于害怕是有心人搜罗来的骗子，欣喜在于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着，那位公主还能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她心中的情绪如此波动，却被朱红的宫墙拦在外不可进入。
“你们拦着本官作甚？！”
是了，尹舟逢其实是当今地位最高的女官，毕竟她也为复国出了一把力，自然不可能毫无封赏，但她的官职特殊，除非必要，她不止是不会上朝，甚至也不会面见君王。
“尹大人见谅，陛下如今刚将皇后娘娘接回，大人还是不要冲撞了皇后娘娘为好。”
“皇后？谁允许你们叫那个女人皇后的？！”
“孤允许的。”
尹舟逢正准备强闯，却看见宫门开合，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披着银白色狐裘的男子，不用问，那就是与她一年未见面的陌北尘。
不见面，不是因为避嫌，而是因为他们从最开始的同盟，变成相看两生厌的君臣。
“陌北尘，你是从哪带来的女子。”
“和你有关系吗？怎么，尹舟逢，你难不成想以下犯上强闯后宫吗？”
“我也不是没做过那样的事。”尹舟逢丝毫不害怕他，她虽是女子，但从不畏惧强权，也从不为世俗所困，唯一愧疚的，就是当年借由德安公主的心软，制定了那一整套计划。
“那次你可输得很惨啊。”
陌北尘虽然是这样说，但脸上的笑意却收了起来：“你竟然想把她从孤的身边抢走。”
“公主一生善良温和，才是不该被你强留在深宫！连身后事的体面也没得到！”
在当年柳故坠亡后，尹舟逢大病了一场，而支撑着她用病体强等的，就是等着陌北尘下达厚葬的旨意，届时或许她能易容将公主的尸身带到她父兄所葬之地去。
可她等了一整个月。
却只等到君王把尸身放在寝殿的消息，而陌北尘抓着她不忍心的软肋，让她去找来千年不化的寒冰，打出那一副冰棺来置放柳故的尸身。
而尹舟逢也在某一时被陌北尘说的话模糊了心神，她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期盼着这个世界上有死而复生的秘法，能让这位德安公主再一次睁开眼睛。
可很快尹舟逢就清醒了过来。
故去者不可复生，也不可强求。
她受的最重的一次伤，来自于她效忠的君王，因为她试图将柳故带出皇宫，结果差点被暴怒的君王斩杀在宫中，而那次彻底撕破脸皮的行为，也让陌北尘一直提防着她。
在政务上他们依旧是彼此信任的。
但私下里，那就是你死我活。
“尹舟逢，这一次你要是还敢忤逆，孤就杀了你。”
陌北尘脱下狐裘，紫色金纹的长袍衬得他俊美非常，如果忽视他手中提着的长剑的话。
“难不成我还怕你？！”
尹舟逢不顾身后人的阻拦，策马迎上去。
“娘娘，请您务必待在殿内。”
柳故正给冰棺里的尸身整理头发，外面就突然来了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她的宫殿围住，还让她不要离开。
“怎么？是有人要杀我吗？”
柳故笑了起来，头上唯一的发饰是支蝴蝶珠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着。
“并非如此，只是突然来了刺客，陛下害怕伤着了娘娘。”
“刺客？青天白日的？况且真有刺客，你们不应该去护着陌北尘那个王八蛋吗？”
柳故一提起那个人就会不自觉的骂脏话，自从她完成原本的任务之后，这个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当面骂背地里也没放过。
“万事以娘娘为先。”
“那我让你杀了陌北尘你会去吗？”
“不会。”禁军回答的下一秒就被柳故随手砸了个桃子在身上。
“那就别装出多效忠的模样，出去，我这不喜欢有本朝的东西进来。”
这宫殿里的所有东西，都带着盛朝的痕迹。
“刺客啊那还真是希望能帮我——”柳故伸手为冰棺里的尸体扶正了发饰，“不，是为我们，砍断陌北尘的一手半脚的，才算是不枉此行不是。”
“系统。”
【在的宿主】
“君陌还有多远？”
【很快，一个时辰内】
“你做一个我的投影，把君陌引到陌北尘那去。”
【为什么】
“递刀啊，还不够明显吗？”
柳故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