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存储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响起：
“你用谎言欺骗了众人，调度了所有角色，编排了一出只有你知晓结局的戏。
“小说家拟态升级，现有技能可供激活，是否立即进行？”
陆易安的意识仍然昏昏沉沉，这个声音如一记警钟，令他猛然清醒。
那些观众，那些来自异域文明的恶魔，还在看着他！
接受与否？
他回想起智械僧的告诫：
“恶魔是原始欲望的化身，它赐予你力量，但代价是你可能永远迷失在欲望的漩涡中，成为它的傀儡。”
那又如何？我要救妹妹，我需要力量。
“激活！”陆易安坚定地发出指令。
“你已获得能力【替身表演】，并解锁【仿形遮罩】、【洞察视野】两项技能。”
“和被动特性【查找资料】一样，这些也是小说家拟态的技能？”
“是的。”源计划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回响。
“作为小说家和导演，你能够扮演剧本中的任何角色，示范他们表演，甚至取而代之。”
“能不能说人话？”
“简而言之，就是用洞察之眼扫描目标，获取其生物信息。然后，系统会在你身体表面生成一个光学遮罩，复制他们的外貌、声音和行为特征。”
听起来好像也没啥用。
陆易安没有再多问，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三名小护士在房间里忙碌着，一名身材娇小的护士注意到他醒来，立刻放下手中的塑料托盘，匆匆跑出病房。
没多久，一位男子跟随她的步伐走进了病房。
男子体格魁梧，宽肩阔背，留着微微卷曲的寸发。
护士走过来，轻柔地将陆易安扶起在他背后垫上了一个枕头。
男子友好地伸出手，与他握手，“我是余浩南，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余警官，你好，”陆易安迫不及待地询问，“我妹妹呢？”
余浩南脸色变得有些沉重，“我很抱歉，当地警方在接到报案后立刻赶到了现场，将你兄妹送往了就近的医院紧急救治。”
“但遗憾的是，那时候她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死了？”陆易安心脏猛地一沉，情不自禁地拽住余浩南的袖子。
余浩南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温言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你现在是在佰港城的济恩医院，有最专业的医疗团队。”
“在你俩转院来的时候，字符律动也派了专家过来，提供了技术支持。目前，你妹妹的意识已经被成功保存在一块芯片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活着。”他补充道。
“是灵舆芯片？”陆易安不确定地问道。
余浩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旁边的小护士点了点头。
小护士心领神会，轻轻颔首，然后领着其他两名护士离开了病房，随手关上了房门。
余浩南这才开口，“你也知道灵舆芯片？”
“听城里人谈论过，说字符律动准备在下周一召开发布会，推广数字永生。”
“确有此事，”余浩南道，“但关键的母片在宋濂博士那里，而眼下，他已经失踪。”
“我想，你已经对此有所了解。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去寻找宋濂博士，对吗？” 余浩南紧紧盯着陆易安。
陆易安紧抿嘴唇，沉默不语。
浩南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白展堂已经死了，对于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没有必要替他保守秘密。”
他说着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磁带的东西。
“你妹妹使用的是废弃的旧版本，它只具备一阶延续计算能力，无法长期存储数据。意识在里面最多可以运行两小时。”
陆易安皱了皱眉，“字符律动为什么要帮我？我可不想给他们做事。”
“他们并不要求你做任何事，只是希望你对于这次鹰隼号的坠毁事件保持沉默。他们不希望媒体听到博士失踪的消息。”
陆易安很快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作为这次任务的唯一幸存者，他必将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
媒体一定会找他询问这次任务的具体目标，以及白展堂的死因。
字符律动显然是想让他闭嘴，以免影响到他们下周一的发布会。
“你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回答。”
“警署在凉州发现了毁灭者，白展堂率队出击，不幸英勇牺牲。”陆易安很快想出了一套说辞。
“很好，”余浩南点了点头，“现在，我将你妹妹还给你。”他将那个“磁带”递给了陆易安。
陆易安伸手接过。
它的外壳是不反光的黑色塑料，边缘处有金属光泽，一侧露出一排金属触点，这明显是一个插入式芯片。
他心中不禁生出疑问，余警官显然也在为字符律动效力。
他为什么不向他打听博士的下落？
甚至对毁灭者的出现也不好奇。
“难道你对毁灭者的出现没有任何担忧吗？”陆易安忍不住问道。
“下城区的地下城市还住了三千多名智械呢，也许我们该担心的是他们。”余警官道。
随后余浩南让医生对陆易安做了检测，确认他没啥大碍后，派人将他送回了渣客镇。
一回到熟悉的地方，陆易安没有丝毫耽搁，紧握着装有妹妹意识的芯片，急匆匆赶到了旧货街。
旧货街与长滩废料场仅有一街之隔，而那里是拾荒者的天堂。
智械战争让全球科技倒退了二百年，很多零件只有专精此道的拾荒者才认识。
他们从战场废墟和废弃的智械工厂中搜刮战前科技，然后带到长滩废料场进行分类整理，卖给零件商贩。
商贩们低价收购后，会清洗和修理一番，再拿到旧货街，陈列在在店铺里供人选购。
卖家和买家总有看走眼的时候，这让义体买卖像古董行一样充满暴利。
老默就做这门生意，他主要卖外骨骼义体。
相比于涉及神经、视觉等系统的内植入体，他的生意相对简单一些，风险也小得多。
当陆易安推门而入时，老默正在工作台上专注地低头拆卸一只金属手套。
他的店铺狭小而凌乱，四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智械零件和修理工具。
那面工作台也是用废弃的战舰残骸改装而成，上面还保留着“星际旅程”的航天标志
“默头，拿你的电脑我用一下。”
老默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盒式磁带”芯片，“那宝贝可不是给你看东京片用的。”
“这不是虚拟体验片，这里面是我妹妹的意识。”
老默的神情一怔，动作也随之停滞，“你妹妹她……”
陆易安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就给你用一次。”老默接过芯片，“你也别太难过了。”
他走到墙角，打开了那台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量子计算机。
只有量子计算机可以用量子运算模拟人的思维，运行意识存储芯片。
随着芯片插入主机，黑色的屏幕上滚动出现一行行红色代码。
陆易安在旁边一个方方正正的机器人胸甲上坐下，看着老默问道，“你今天打扮这么好干嘛去？ ”
老默平时总是穿着那件油腻的蓝色工作服，今天却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外面还套着崭新的黑色马甲。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咱们平时干活脏点累点没事，今天可不能让人给看扁了。”
陆易安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噢！大清算，我差点忘了。”
他很快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是不打算去，没意思。每年都是渣客王胜出，没人能战胜他。”
“也许吧。”老默叹道，“有压迫就有反抗，大家都忍他这么多年了，没准有人想当这个出头鸟。”
“反正不是我。”陆易安耸耸肩。
老默不停地敲击着键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用合成神经元来模拟意识矩阵，将人的生物信息导入其中。
“再通过生物电的脉流来模拟意识的波动和情感输出，从而达到存储人格意识的目的。”
老默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真是天才的构想！这东西你是从哪搞来的？”
“字符律动给的。这只是灵舆芯片的废弃原型，我妹妹的意识在里面只能维持两个小时。”
“这也算让她捡回一条命。”老默喃喃道。
“你就知足吧，要是能让我再听到老母亲唠叨两句，我折20年寿都愿意。”
“只是为何秋狐还处于休眠状态？”老默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在电脑上飞快地操作起来。
随着他的指尖在键盘上舞动，一行行黑白代码在屏幕上迅速闪过。
没多久，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得意地宣布，“我写了一个算法，内置了一个网络空间到芯片里，希望她别嫌小。”
“什么意思？”
“我把芯片接入了全球赛博空间的网络，让她在那个数据世界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就像将一只快死的鱼放归大海，有了外来数据的刺激，她才可能从休眠中苏醒。”
老默从主机上拔出那个“磁带”，用工具拆卸，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微型芯片。
“最核心的就是这个东西，秋狐就在这里面。你把它插到腕表里，等她苏醒就好了。”
陆易安接过芯片，塞进腕表内置的万用扩展槽，问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老默挠了挠所剩无几的头发，“为了保护她，我为这个私密服务器设置了防火墙。
“这可能会延缓她的苏醒。快的话几个小时，慢的话可能要几年。”
陆易安又好气又好笑，他作势挥拳威胁道，“最好是几个小时，不然我就把你这个杂货铺给拆了。”
“这可不能怪我，防火墙是必须要设置的。”老默嘟囔着。
“不过，”老默补充道，“她也有可能自己冲破防火墙，走出那个房间，链接到全球网络。那只要几分钟时间，但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
陆易安在旁边坐下，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是我。”妹妹那久违的甜美女声在那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