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府
“啪”，托盘落地的声音，侍女急忙跑过来拿开了陆决的手，索幸陆决大病初愈，敌不过侍女的力气。
那侍女大喊，“快来人啊，陆侍卫要自尽了”
陆决已经眼前发黑了，本就身子虚弱，经此一事，更是气息微弱了。
为了方便治疗，大夫就住在隔壁，听见声音便立马赶过来，一阵诊脉施针，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大夫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松了一口气。
钟离笙刚要躺在床上，就听说陆决出事了，衣服也顾不上穿，只着一身中衣就赶了过来。
“大夫，怎么样了？”，钟离笙声音焦急，还喘着气，他是一路跑来的，不敢想象他一眼没看，陆决就出事了。
“公子放心，陆侍卫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心病难医，还需多加开导，否则也不利于陆侍卫的身体康复”，大夫语重心长，他在钟离府呆了多年，也是看着陆决成长起来的，心里虽然惋惜，但也是不忍心陆决就此了却余生。
“我知道了”
后面钟离笙都不敢轻易离开，只是在旁边的小床上将就着睡，钟离信知道钟离笙与陆决之间的情谊，即使这样有违身份尊卑，也是默许的。
陆决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看见熟悉的房顶时还有些懵，记忆知觉回笼，多希望这只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他还能站起来行走。
寻死过一次，陆决的心里反而多了一丝平静。
钟离笙在一旁复习功课，向这边看了一眼，发现陆决醒了，立马来到床边，“阿决，你醒了”
陆决看向钟离笙，嘴角泛起苦涩，“公子”
“阿决，我知道你很痛苦，可你若是执意要死，我也拦不住，这还是要自己想清楚才行，你还年少，还有许多风景不曾见过，一个人不会因为失去了双腿就没了价值，你是我兄弟，不是家仆”
钟离笙希冀地看着陆决，哪怕他这样说，可他还是希望陆决可以好好活下去。
陆决扯出一丝笑，“公子，可以给属下一点时间吗？”
即使再如何劝导，理解容易，接受很难。
钟离笙点头，转身离开。
再是不舍，如果陆决执意要死，钟离笙也不能自私地强行将他留下。
陆决的出生无法自己决定，死亡总是可以的。
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废人是一件很漫长的事，陆决不再自暴自弃，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残缺的身体，只是夜里常常睁眼至天明。
钟离笙为陆决安排了一个小厮照顾他，陆决推脱不了，况且双腿无法行动，一时也需要人照顾。
为了让钟离笙放心，陆决尽量不在他面前难过，说起来，以他这样的身份，能得到如此照顾和安排，已经是极好的了。
虽然陆决与钟离笙关系极好，但主仆有别，再如此寻死觅活反而矫情。
陆决有朋友，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也算是无憾了，哪怕身体有损，好好活着就有希望。
两个多月过去了，陆决已经适应了双腿残疾的生活，钟离笙还为他高价定制了轮椅。
陆决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手臂力量很足，多加练习，完全可以照顾自己。便推辞了小厮，钟离笙看他确实有走出阴影之势，也默许了。
陆决沉寂了许多，平日里总是喜欢看着池塘的鱼儿发呆。
带着残疾的双腿，感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或同情，或怜悯，或嫉妒。
一个下人，不用干活，每个月还有月银拿，还有主人家的照顾，足矣让人羡慕。
虽然钟离笙下令不许下人肆意议论，但是窃窃私语还是可以透过厚实的砖瓦，传到陆决的耳朵里。
陆决自认是一个俗人，这无处不在的异样的眼神，和字字诛心的话语足以杀死他。
陆决一天天消瘦，哪怕钟离笙邀他出去散心，陆决都做不到。
他现在如同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只要钟离笙厌烦他，舍弃他，陆决便可以死去。
曾经那么明媚的少年变成如今这样，钟离笙没有办法，或许，他该放手了。
陆决看到钟离笙总会扯出一丝笑，“公子”
钟离笙开口，“阿决，你愿意离开吗？”
陆决先是一愣，是时间到了吗？转念一想，他自己每天对着镜子看着这般颓废的脸颊，自己都觉得恶心。
陆决心里满是苦涩和释怀，“我都听公子的”
钟离笙用自己的钱买了一套院落，地处偏僻，但钟离笙看过了，虽然不算很大，但是有一处花田，距离郊外也很近，可以出去散心，周围的邻居也算和善，正适合陆决养伤。
钟离笙拿出地契，“阿决，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房子，我知道这里或许让你很不开心，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
陆决颤抖着手接过，顿时红了眼眶，“公子，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好”
钟离笙握拳在陆决肩上熟稔地锤了一下，就如同他们之前一样。
“阿决，我说过，我们不是主仆，我们永远是兄弟，你值得我为你付出，还有，如果你再说这些话，我可要生气了”
陆决擦去眼角的泪，“谢谢，谢谢…”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男儿有泪不轻弹，好了，不许再哭哭啼啼了，我带你去看看房子，里面都布置好了”
“好”
钟离笙让人给陆决收拾了行李，坐着马车将人带去。
自从陆决废了双腿，再没有出过钟离府，从前，他可是最爱出府看戏的。
听着街边的叫卖声，陆决忍了又忍，还是掀开了窗帘，露出一条缝，企图再窥视一眼人间繁华。
钟离笙没有再开口，有些伤痛需要自己克服，陆决本可以成为大将军，但现在双腿残疾，只有他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才能开始新的人生。
陆决心气高，钟离府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
或许回归烟火，修身养性对于他来说更好一些。
下了马车，进入幽静的小院。
旁边的土被翻新过，钟离笙解释道，“一半我让人撒了些花种子，另一半只是翻了土，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自己安排”
房间的家具都是新的，但是与陆决房间的格局有些不同。
“担心你看着旧物回忆往事，我就改了房间的格局，你喜欢这样吗？”
“喜欢”
陆决补充道，“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