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挽救
光芒渐渐褪去，巨神也重新恢复为原样。
劝说失败了，或者说，由自己来恐怕不行，而且，就算要去说服，必须得深入内心，拿出绝对性证据，告诉她，她并没被抛弃，也没有被背叛。
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不到这些。
倒是可以向光之国通报，直接一炮远距离打击轰死他，但说真的，不到最后，他不想做这种事情。
而且，作为这个星球的神明，谁也不知道把这个与脚下星球各个元素联系紧密的神打死，会不会反而引发这个星球的崩塌。
更别说，根本打不死啊。
不经思考的做出某件事容易，但事后弥补可特别困难。
消耗大量能量的雷内斯只感到身体一阵虚弱，胸口彩色计时器开始持续闪烁，由于失去了太阳光，他在黑暗中消耗的速度大大加快了。
泽华神朝他看去，从眼中射出紫光，雷内斯撑起奥特屏障，但是却很快因为能量不足而被打得节节后退，光盾上也充满裂缝。
无数怪物和触手纷纷朝雷尔斯扑去，犹如狂飙而来的漆黑的海啸，而雷尔斯只不过是暴风雨中一只渺小的雨燕。
抬手射出一发光线，勉强阻止它们前进，拖延一些时间后，雷内斯向上空飞去，并退出了借用迪迦力量的状态。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失败。”
一手拿着迪迦勋章，一手拿着奥特之母勋章，双手摆在彩色计时器两旁，在身前并在一起。
伴随着双手张开，金色的光芒从中释放，光线射向天空，集中在神明头顶一处，在从那而向下一层又一层扩散着，直到将整个怪兽包裹。
泽华神不断反抗，可是攻击全被一道薄薄的光膜给挡住。
在雷内斯两边，出现了迪迦和奥特之母的虚影，他们一起做着相同的动作，共同压制着底下的怪物。
宏伟的金字塔般的建筑一瞬间而起，将泽华神牢牢的封印在里面，但与此同时，胸口的彩色计时器闪烁的越来越快。
雷内斯将双手向下摆去，在他的操纵下，金字塔开始由顶点向下压缩，从立体趋向于一个平面，怪兽也随之被不断下压，到最后被按在海底，光芒才消失。
还能听到海里怪兽充满怨恨的怒吼，海里也时不时闪着金光和紫光，它们互相纠缠着，证明着怪兽时时刻刻想要挣脱着束缚。
在自己两边，迪迦和奥特之母已经完全消失，化为两道光芒，与之一同沉入海底。
以完全粉碎这两个勋章为代价，大概足以把这只怪兽封印一个小时左右。
世界也因为她被封印，而重新变得亮堂起来，不过还是阴云密布。
地面上的黑泥也随之消失，它们被一同封印了进去，泽华神知道这东西困住不了她多长时间，在最后时刻把所有黑泥和怪物回收，以此全力来瓦解封印。
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原样，大海重新变为蔚蓝色，耳边只有一层又一层的海浪声，微风时不时拂过脸边，对于雷内斯来说，这个世界甚至一时间有些宁静的过头了。
不过他的身体也因此而被掏空，几乎一点能量存余都没有了，直接被迫解除了变身，在手镯的帮助下变为一堆光粒子，向远方的城市飞去。
但他还不能休息，接下来必须争分夺秒，寻找破解危局的方法。
空荡荡的城市中，雷内斯重新恢复为人形，他扶着墙，大口喘着气，一步步向前走去，尽可能恢复着身体中的能量，为下次变身做准备。
天空阴荡荡，周围一片死寂，连闪耀的心灵都染上了一层灰。
“想要两全其美的结局……总感觉自己一直有些不自量力了。”
嘴里喃喃自语着，听不清楚是自己还是泽格里的声音，他责问着自己，要不是他智短才疏，就不会让这个世界陷入到这种两难的境界。
“这个文明根本已经没有被拯救的价值，就算拯救了，也很难不保证他会陷入毁灭，与其继续在这里陪葬，还不如离开好吧。”
想要拯救一切，实在是太困难了，以至于口中说着这不逊之言，想为自己的无能而开脱，想要远离此处。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文明都存在筛选，这不是哪个高等文明对它们的苛责，而是作为智慧生命的自己为自己设置的牢笼，除了光之国，所有文明都用各种方式拖延筛选的开始，并不断为此付出代价，直到无法维持。”
“这个文明也不过是其中一员，万物终将会毁灭，作为光之国人，没必要为此而染上尘埃。”
就连自己的父母，最后都不得不放弃自己吗？
可是，那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正是因为挣脱了牢笼，所以，才会有这诧异的渴望，才不顾自己生命，想去拯救它们。
所以，才会如此痛苦，但当看到那和平的景象，看到人民脸上的笑容，心情如此雀跃。
可是……
“都怪我，要不是我……它们又怎么会陷入如此境地？”
战斗中憋住的情感终究还是一瞬间爆发了。
憋屈，实在是太憋屈了，自己的挣扎，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反而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丑。
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但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出来呢？
他没有做好身为宇宙警备队的职责。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记得自己在书上看到这句话，深以为然，认为这是强者对于自己的自我约束。
但作为强者，他并没有履行好自己应尽责任。
手里拿着那么广大的资源，从小到大为此接受了那么多训练，却只能让自己庇护的人受到这样的灾难。
自己只会抬着头走路，看不到下面的人，以为高高在上，骄傲自满，提了一个拙劣的计划，就自鸣得意。
那位神，理论上来说也是自己要保护的存在，可却因为自己变成这副模样，最后，这个世界也因此陷入这样的混乱。
一想到这，心中就犹如刀割般痛苦。
但是，可是，我，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对自己如此坚定的说道。
他必须得去赎罪。
他的伙伴还在宇宙的各处战斗。
罪犯还在外面肆意妄为，他已经慢了，不能再慢了。
不能继续消沉，让世界受到更大的灾害，不能让一点点错误，继续放大。
把那个心中的声音撕裂成碎片。
和人民失去自己生命，失去自己家人，失去辛辛苦苦赚取的财富带来的痛苦相比，他一个废物在这里的自怨自艾的怨苦又算的了什么？
啊，如果他们受伤，那自己无疑只会更加痛苦啊。
怎么能就此而放弃呢？怎么能逃避？怎么能视而不见？
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站起来，动起来，跑起来，用尽你学到的一切啊，去想办法解决这个灾难啊，除了你之外，雷内斯，除了你这个奥特曼，你这个顽强的家伙，又还有谁能挣扎？如果你心中还有一点奥特精神的话！就给我快快跑起来！
咬着牙，刺痛着大腿，用力的向前跑去，哪怕疲惫的身躯连动一下都会痛苦不已，哪怕在路上无数次摔倒，都不能在这里停下！
因为，这不也是自己的意义吗？自己的梦想吗？那就给我去追逐！
头脑昏昏，双眼却还有光，几乎看不清楚路，但大脑中还有记忆，知道往哪儿跑。
终于，那份犹如初升太阳的金光的头发，那似乎就是自己的希望。
只要能救他们，自己愿意受到任何惩罚。
“特蕾莎陛下！”
正抬着头看着天空的特蕾莎回头看向浑身狼狈跑过来的德拉姆，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您来了，德拉姆阁下，哎呀，你怎么伤成这样。”
接着，她对旁边的人喊了一声，让他们先退下。
然后，她扶着半跪在地上的雷尔斯慢慢站起来，用洁白的如玉的手轻轻拍下雷尔斯身上的灰尘。
“雷内斯奥特曼胜利了吗？”
“还差一步。”
“是吗……我看天变晴朗，还以为他赢了。”
雷内斯死死盯着她的双眼，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张开口：“如果，你还有对这个文明有一丝情感的话，就不要再装了。”
特蕾莎柔和的放下手，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怎么发现的？”
“奥特之眼可以看到你和她身上的信仰的连接，而且，我跟本就没通知过你们要在那个时候去避难。”
“连这都能看到吗？”这倒是让她略微吃惊。
“你是什么时候和她恢复了联系？”
“大概是在相信你那番话语的晚上吧，虽然我听不到神的声音，但勉强恢复了和她的联系，感受到了神的绝望和痛苦，这大概是由于，我作为教皇一族几千年来一直服侍神明，获得的特殊能力吧。”她静静的说道。
“等等，如果那样，为什么你还要帮助我宣传？”雷内斯顿时感到头脑有些混乱，他心中充满了不解。
“……原因有很多，怎么说呢，尽管你欺骗了我，我们之间的联系充满了谎言，但是，你想要拯救我们的心愿确实是真的，你所宣传的神，也是毫无疑问远在我们神之上的真神。”
特蕾莎尽可能关注着每场战斗，每一次爆炸，她知道雷内斯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是怎么样用尽全力到最后战都快站不起来，她真的一度希望，奥特曼真的是他们的同胞。
“那你会帮助我？”
“很可惜不会，无论你怎样做，泽华真正的神只有一位，人们包括我，都这么背叛了她，我们理所应当的应该被毁灭。”
说实话，对于自己，或者自己的人民，她现在只有失望。
足足几千年啊！没人去理解她。
“够了，给我清醒一点，那不是你们的错啊！如果有人诱惑你去犯罪，那怎么都是诱惑你的魔鬼的所作所为，是我的过错啊！任何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你们怎么能就因为这点事情，而丢失祖祖辈辈传承到现在的文明？”
“可是，我们到底还是犯下了罪行……毁灭自然也是必然的！”
“狗屁，你如果真的这么想死，自己去死就好了，为什么又会在我走的时候，渴求我一定要赢呢，你难道真的觉得，现在这个陷入痛苦和绝望之中的神的鬼样子，是你们想要和追求的神？你难道想让大家从此死去，让她一辈子活在误解和悔恨当中？就因为两个外人的干涉？”
“明明大多数人，还觉得自己是在信仰神啊，还想和自己的神一起幸福的活下去，把她当做一切！而你作为泽华人的领袖，知道真相却坐视他们最后莫名其妙被自己神痛苦的杀死！让自己的神做出那样的恶事！那倒确实证明了，你们的信仰不过如此啊。”
“欸？我，你，你居然听到了！”
“我耳朵一向灵敏。”
“可就算那样，你不也没赢吗………更何况，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们的信仰指手画脚？不就是因为你，我们才会沦落这个结果？”
雷内斯愤怒的直接用手扇了她一巴掌，响亮的巴掌声响彻避难所：“那你们呢？每天什么都不做只会逃跑添乱的你们，又为了拯救自己的文明和神做了什么？现在你们的神在痛苦当中，你们尽不思拯救，还想加助她的混乱，这就是你们表达信仰虔诚的方式？赶紧给我去证明，自己的信仰还真切的存在你们心中啊！而不是通过这种自杀的方式，去追去所谓赎罪的虚名！”
“我……”
“你其实，还爱着你的人民吧，看到他们幸福的生活，嘴角会止不住微笑，为了它们，愿意承担任何痛苦，还是说，你作为教皇，心中的这份爱，承担的责任，莫非还比不上我吗？”
特蕾莎低下头，摸着雷尔斯一巴掌拍红的地方的手也渐渐放下，眼睛里的眼泪也始终在眼眶里打转，但怎么也流不出去。
“但是，我该怎么做呢？我只是个弱女子，没有向您那样的力量啊。”
“交给我吧，我会把你们的信仰，还有你的心愿，一起送入到她的内心中，我做不到这件事，但我相信，能一直和神沟通的你可以。”
雷内斯喘着气，因为吼叫而满脸通红，不过，他还是不加休息，转身准备走：“我待会会过来接你，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看着他踉跄的背影，特蕾莎又坐下来，略带茫然的看了看自己双手。
从小，自己就没有被期待过，可即便如此，她也爱着这里的人。
虽然不被期待，但是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心中真的很温暖，很高兴。
在这孤独的皇座上，只有神能倾听自己声音，并和自己对话，父皇也因此而在众多兄弟姐妹中看重自己。
他高兴的说，她被选中了。
可尽管如此，她深知父亲并不是对自己才能的期待，而是对神抱有期待，他基本上从来不低头看自己一眼，也很少和自己见面，最后也早早的死去。
所有人对于自己唯一一份宠爱和尊敬，都是神的。
而所有人，都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血脉，自己配的上和神说话。
而她也从小知道，神其实想和谁说话都行，现在这么做那单纯的不过是觉得和太多人对话过于麻烦，太吵了。
因此对于神，自己是尊重的，不肯放弃的，因为那是她唯一能和别人有所关联的。
虽然听起来把神当做某种工具一样不敬，但对于不会思考的特蕾莎来说，其实更多是把神当做可以交流的朋友，在不为人知所知的地方，神也意外的对她很和蔼，双方就像万年交一样。
这大概是她总是藏不住秘密，喜欢把各种话说给神听，也完全没有听进去父亲不让她麻烦神的话语。
特蕾莎总会把各种委屈，各种不甘，一一告诉给自己的神，而神也一一回应，并给予安慰，很快，两人就像是闺蜜一样。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双方关系简直像是把信徒与神的关系和朋友的关系混杂在一起那样。
可神却突然消失了，后来，所有的事情也如前文所述。
直到那天晚上的一次祈祷，再一次感到了神，由于泽格里跑了，阻碍也自然消失，只要有人还真诚的信仰神，自然感受的到。
当然不止有特蕾莎，虽然她不知道，但其它人完全把这当做恶魔的诱惑，还吐槽其手段低下，而随着他们转换信仰，这种恶心感觉越来越重，但很快消失不见，从而坚定了他们认为这是恶魔的诱惑的想法。
因为这次完全和以往温暖神圣的感觉不同，里面充满了神的怨恨和绝望，只有长久和神对话的特蕾莎，在这次祈祷中发现了它来自于原本以为无所不能的神。
特蕾莎心直接崩溃，各种情绪夹杂着，整个夜晚都是辗转反侧，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股情感，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浑浑噩噩。
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并决定继续实行当前的政策。
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个谎言被戳破，对泽华人来说是多么严重的后果。
尽管，感到难受，感到愧疚，感到自责，作为神的使者，她本应该去降下惩罚，揭示这个谎言才对，可是，她怎么也下不去手，她还是这个国家的领袖。
现在，她也是共犯了，为了人民，背叛自己的神，自己的友人。
而当神开始动用力量的时候，她就知道要发生什么，神要重洗这个世界，建造真正服从她的神国。
她也没去劝说。
哈哈，自我嘲笑着，她就是这么懦弱，两边都摇摆不定，没有任何好用的主意，也难怪，自己得不到别人的期待，父亲的果断，她一点也没学到。
和外面那个坚定着自己的目标，哪怕伤痕累累也不断奋战的奥特曼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呢。
可是现在，这样的她却被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期待了。
“为什么？”
在空中飞行时，在雷内斯手中的特蕾莎忍不住向自己后面那高大且神圣的巨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因为你能和神对话啊，你是它们这儿，唯一还和她保持联系的人，不选你还选谁？”
说的好有道理，自己完全无从反驳。
“不过，那么多人，只有你能这样，你其实和神之间关系很不错吧。”
“……是的。”
“那不就行了，这也是你努力的结果，才能在这个场合发挥作用，现在就算是有第二个人，我也不会选他了。”雷内斯小心翼翼的把她捧在手心中，用手指为她阻挡空中的寒风，生怕她被大风吹得掉下去。
“我，努力的结果吗？”
“不是这样那你怎么和神关系好上的？这次这个星球上的战斗，要不是有你配合，说实话啊，会麻烦很多的，所以刚才那样打你真是抱歉啦，一直以来多谢你了，我现在啊，可是发自内心期待你啊，只有你，能拯救你们的神了。”
“………”
原来如此吗？
哪怕只是一点小事，最后也会结出这样灿烂的花朵，哪怕是从来不被人期待的毛毛虫，也能在这天变为在空中肆意翱翔受人瞩目的蝴蝶。
啊啊，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是漫无目的，可是，目标，想要保护的东西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想要保护所有人，想让这个世界恢复原样，她爱着神与人，不想让他们陷入痛苦当中，看上去摇摆不定，只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做而已。
但现在……
她找到她可以做的，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