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遇白
他那么坦然自若地说出“我是你哥”，沈姿竟然不觉得意外。
在昨天之前，她还没有想过会和他这样坐在酒吧里，听他侃侃而谈。就在遇到他之前，她还在想，要怎么痛揍他一顿，然后像高中的时候那样，恶狠狠地剜他一眼，然后迅速跑开。
或许是因为，打心底里，她也知道，哥哥的死并不能全部怪罪于他。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出轨的沈刚。
他给人的感觉和沈裕秋有点像，沈遇白话里话外都有着“我有这么一个妹妹我很自豪”的骄傲感，有时候，沈姿还会被他逗笑。
只有能够敞开心扉接触一个人，才能够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的她，还不能完全做到毫无芥蒂，但比起高中时期，已经好了很多。
“听说你现在读的人类学？”沈遇白擦着玻璃杯，直到杯子上连指纹的痕迹都被抹除，才会被他放置在一边。
“嗯。”
“为什么学这个？”
沈姿想了一下：“因为喜欢。”
“我之前，在国外认识了一个人类学教授，如果你想的话……”
沈姿打断他：“沈遇白，是沈刚让你来找我的吗？”
擦杯子的手顿了顿：“没，我就这么一说。妹妹，你最近是不是在和林家那小子谈恋爱？”
“还说不是？”
“真不是，爸是让我过来带你回去的，我怎么会和他联合起来欺负我可爱的妹妹呢。 不过哥是真的担心你，林家那小子，你知道圈里人背地里管他叫什么？”
“毒蛇。平时看着冷冰冰的，真惹了他，他保不齐哪天突然把你脖子咬断了。”
沈姿觉得太夸张了：“他没有，也不会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应该不算在谈了。
那段时间就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她正在梦境与现实的分叉口，做着无比艰难的选择。
沈遇白深深看了她一眼。少女身上的学生气十足，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看着温温柔柔的。
他这个妹妹，以为脱离了他和爸，其实一直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爸常说，她是他手中的一个风筝，他允许她飞得远，飞得高，但是那根线，得在他允许的范围内拉扯。
绷得太直，会断掉。
她面前有很多人挡着，所以她看不见阴沟里的那些龌龊事，看不见林家那小子真实的模样。他在她面前，藏得极好，也知道她身边的人，绝不会把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手段告诉她。就比如爸，即便知道他们在来往，也绝不敢硬生生将她再带回沈家。
沈姿自然不知道，上次她回了趟沈家之后，沈家生意上接连受阻，几代人积累下来的沈家，差点断送在沈刚手中。
背后推手，心思之深，势力之大，可见一斑。
人人都想攀附林家，可他们沈家唯恐避之而不及。
沈家背靠的大树，不在申城，那里的手伸不到这里来，更何况，沈家那些人是决计不会为了他们触怒林家的。
所有人都知道前段时间的风波是谁捣的鬼，却都敢怒不敢言，唯独她不知道。
“有那么喜欢那小子吗？喜欢到，就算他骗了你，也不计较？”
沈姿看了眼微博，他的微博账号已经被扒出来了，肉眼可见的涨粉速度令人叹为观止。而他置顶的那句：“2023年5月23日，她属于我了。”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他不参与宣发，不回应这些讨论，处于一种完全退网的状态。
沈姿重新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默默点了关注，说：“我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可是，又好像是真的害怕。”
怕这一切都会变成虚幻的谎言，怕今后的岁月人生里，都活在他精心编织的美梦里。怕有一朝一日，她爱慕的天神，再一次降临人间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妹妹，你知道吗？”
“嗯？”
“从小你就是这样的性格。”
“从小？沈遇白，我们初中才认识吧。”
“初中还不小？”
“……”她没话说了。
“你喜欢完美的事物，所以对自己很苛刻，成绩不好就会惩罚自己不吃饭，偶尔考得差了，就觉得自己不够努力。”
沈姿想了想：“有吗？”
“有。你不光对自己苛刻，对别人也是这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精神洁癖？高中那会儿，你的精神洁癖已经有些严重到病态的程度了。”
沈姿哑然失笑：“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做过什么？”
“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姜暖啊。”
“嗯。”
“她要是帮着别人一块骗你，你会怎么做？”
“会生气，但是会原谅。”
她现在的确原谅了姜暖，如果真有精神洁癖，她绝不会这么容易地和姜暖和好。她始终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受到影响。
“错了。你真的原谅她了吗？”
沈姿不明白他的意思：“原谅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和我在这里？”
“什么？”
“高中那会儿，我见过你们两个一起上下学，你们无话不说，彼此间距离很近，但是现在呢，你会把今天见过我这件事情，告诉她吗？你会事无巨细地把你和林观言之间的事情，尽数跟她讲吗？”
沈姿有些懵。
他的这些问题，在她心底有很明确的答案。
——不会。
“你或许不会明着怪她，但是妹妹，你不会再觉得，她就是世界上另一个你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你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你。”
他说的，也恰恰是她最近想不通的地方。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姜暖聊天了。她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都活得很累，在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过，沈遇白为什么这么了解她？从他口里说出的自己，仿佛才是真正的自己。
她想到了昨晚的梦。
“你见过我哥吗？他在你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