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缘和救赎
最终，贺渝还是收下了这个向樾赠送的小玩偶。
把玩偶捏在手心的时候，他还有点恍惚。
指尖传来的棉花触感不假，那张五官乱飞面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但这份怪异中又带着点些许的好笑，看久了还会令人的心里莫名其妙的腾升起一股笑的欲望。
……司湛前辈发微博解释过这是向樾给他们剧组演员的礼物，原话是“这些玩偶很有特色，很有用来做纪念品的价值”，贺渝本来是不太记得这句话的，直到今天他也拥有了同款‘纪念品’，司湛前辈发的这番话就在脑海中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确实是非常的具有‘纪念’价值啊。
对上向樾满意又肯定的眼神，贺渝一时变得感慨又沉默。
剧组给了演员和工作人员两天的休整时间，向樾展现了他那强得可怕的适应能力，第一天表现出来的乏力和不适感在第二天基本上就自我调整好了；特别是饮食方面，贺渝还不太能接受的特色食物，向樾倒是能够面不改色的吃下去，甚至还能点评一下这道菜的美味之处。
“……向老师考虑去做吃播吗？”
看着对方吃饭时鼓动的腮帮子，贺渝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向樾抬起头来，问道：“吃播？”
贺渝：“嗯……没什么，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向樾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回复道：“做吃播吗？”
“转行做吃播的话，我可能还不太够格吧，”他笑了一下，“毕竟术业有专攻——”
实在是太谦虚了。
贺渝这样想着。
术业有专攻，但天赋也是同等的重要。
向樾身上明显有这样的天赋。
而且还强的可怕。
试想一下，要是向樾真的转行去了吃播，说不定只要坐在那里吃品牌方的产品就能吸引一大堆观众下单，销量分分钟破万都不成问题。
贺渝本以为自己换了个地方后会很难适应当地的饮食习惯，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很快就融入了这个新环境。
完全是托向老师的福啊。
“不过确实有很多人说过看着我吃东西会很有食欲，”向樾说道，“如果大家喜欢的话，开个直播，吃点东西，然后粉丝们聊天……这样应该还不错？”
从ljn男团的反馈来看，他身上似乎带着一种很容易受他人投喂的‘气质’。
按照牧元景的话来说就是：“看着樾哥吃东西就会感觉很满足！”
如果粉丝们也喜欢的话，‘吃播’或许能成为粉丝福利的一种。
当然，吃东西是次要的，能和大家互动才是最重要的。
见向樾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贺渝不由的有些想笑，他点点头，应和下向樾的话，道：“向老师拍完戏后不妨试一试？”
无心插柳柳成荫，日后贺渝看着热搜榜上高高悬挂的向樾 带货主播这一词条，一口水瞬间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他呛晕过去。
……等等，不是吃播吗？怎么变成带货了？
点进去一看，向樾只是直播吃了某款零食，甚至没有将牌子露出来，可网友们看着看着就馋疯了，扒不到牌子就截图搜同款，几乎把与之相似的食品买了一遍，主打一个我看着你吃相当于我吃到了你手上的那一款。
事实证明，人在美味和饥饿的驱使下确实能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怎么就不算是一种新型的带货呢？起码粉丝们吃的开心、商家卖出了商品、经济流通，是双赢的局面。
以至于后面看到中央那边邀请向樾去拍摄《舌尖上的美味》纪录片时，贺渝都要见怪不怪了。
果然，干一行行一行，不愧是向老师。
重新回到《第九十九步阶梯》拍摄中，第三天，施繁带着两个演员前去下一个拍摄地点熟悉环境。
这是一间坐落在山脚下的寺庙。
从寺庙的外围看，它的年代似乎有些久远了，墙体有些灰暗，屋顶覆盖着厚重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显得庄严又肃穆；它的不远处就是高山，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十分夺目，和寺庙形成了鲜明对比。
向樾下了车，抬头望去时，也不免的被这番景色震慑住了心灵。
——这一定是「陈双淮」心中最完美的构图。
他想着，接着便回过神来。
这种庙宇佛寺一般都存在着某些禁忌事项，哪怕施繁已经和这里的主持商量过拍摄事宜，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必须要遵守规矩，还要对人家的信仰保持尊重，这次前来，除了为将来的拍摄做准备外，还要让两个演员清楚他们在这里有什么能做的，或者是不能做的。
寺庙前有小喇嘛带领他们入庙，对方的眼神很清澈，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完全不惧怕外来的人员。
他们一路上见到了不少的高大佛像，有的慈眉善目，有的怒目圆瞪，向樾心里对祂们参拜了一下，脚步紧紧跟着小喇嘛。
没走多久就到了寺庙的正殿，踏进去的瞬间，抬头望去，四周都是摆放整齐的佛像，一瞬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各种菩萨和罗汉的雕像矗立其中，他们的面容或慈悲，或庄严，或肃穆，或无悲喜。
香烟缭绕，混合着檀香的气息，香炉中香火跃动，到处都充满着神性的气息。
穿着袈裟的老喇嘛站在大殿一侧，见到旅客踏足，便上前来迎接。
他的手上转动着佛珠，眼神深邃而慈祥。
“明觉法师，”施繁喊道，他先上前一步行了个礼，为身后的两人打了个样，“这两位便是我向您提过的在此处拍摄的演员。”
向樾和贺渝对视一眼，跟在施繁身后行了个礼。
施繁作为大导演，能力强不说，他家里也同样有钱有地位。
不过有些东西是用钱买不来的。施繁既然下定决心让电影中的所有片段都采用实景拍摄，他就要联系多方，为拍摄得以顺利进行铺路。
其中，这间他物色了许久才选出的寺庙便是其中一个“用钱买不来的东西”，山脚下的寺庙、神性庄严，施繁觉得没有比这间寺庙更适合他电影中场景拍摄的地点了。
为此，他学了佛家礼仪，和寺庙中的主持积极沟通，本以为他得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谈下的拍摄许可，却没想到这里的主持明觉法师在听完他的详细计划和诚恳的请求后，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点头同意了。
施繁本已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在听到对方同意的话后也是愣了一下。
过程顺利的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在询问明觉法师为什么答应的这么痛快时，对方只是和善的笑笑，说：“这是缘的一种。”
这句话施繁一直记着，“缘”确实妙不可言。
在几人行了礼后，明觉法师同样回以一礼。
他用温和的视线打量着贺渝，但目光在触及向樾的时候，明觉法师又是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向樾有些受宠若惊，也弯下了腰，再回了一礼。
“各位施主，请移步侧室谈话。”明觉法师直起身来，目光从向樾身上移开。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众人就随着他来到了侧室。
接下来的聊天基本上都是施繁在和明觉法师商量拍摄的流程，一边是为了尊重佛家规矩，一边是策划策划怎么拍才更有感觉，向樾和贺渝唯一要做的只有认真的听着，把相关的点记好，运用到演戏上。
这次前来，施繁还带了剧本。
接下来的拍摄环节中，有一段是老喇嘛和「陈双淮」的谈话，虽然台词不多，但依旧是需要明觉法师出镜。
施繁把剧本递给明觉法师，正想和法师商量一下语气和情感如何时，明觉法师却是对着刚想开口说话的施繁颔了颔首，道：“施主，请问这位角色「陈双淮」的饰演者如何称呼？”
他手伸向的地方是向樾的位置。
施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向明觉法师介绍向樾和贺渝，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句“这是要在这里拍戏的演员”。
“这位是向樾，在剧中饰演「陈双淮」，”施繁道，“这位是贺渝，在剧中饰演「柯望」。”
“二位有礼了。”明觉法师道。
“明觉法师，我们继续讨论一下剧本吧。”
施繁说。
他想过「老喇嘛」这个角色也找个演员来演的，可是思索许久，最终他认为寺庙和其中土生土长的老喇嘛不可替代，没人能演出这种与生俱来的佛性，如果能找到愿意配合的喇嘛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在明觉法师答应了这个请求。
明觉法师看完了剧本，道：“施主，老衲有个不情之请。”
施繁身子前倾了一些，他道：“您请说。”
“自缘而来，由缘而起……”明觉法师语调温和，“老衲认为与向施主的相遇亦是一种缘。”
此话一出，现场剩余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向樾的身上。
明觉法师道：“向施主既然饰演「陈双淮」一角，而老衲作为老喇嘛与「陈双淮」产生互动，这期间的言语，老衲想请求施主允许老衲更改。”
施繁一顿：“法师的意思是，想修改台词吗？”
明觉法师点了点头。
施繁看了看法师，又看了看明显有些怔住的向樾，最后还是本着“法师这么做说不定能让剧情和氛围更加完善”的想法答应了下来。
今天谈成了这几件事情后，《第九十九步阶梯》的拍摄即将进行。
离开寺庙前的一刻，向樾心中若有所感，回头看去，明觉法师和刚开始给他们带路的小喇嘛还站在门口给他们送行。
明觉法师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微微点头，接着便带着小喇嘛回到了寺庙中。
向樾收回目光，忽然捕抓到了一丝奇怪的地方：
刚才的谈话中，施导显然是没有介绍他们各自饰演的角色，但明觉法师却能直接指出「陈双淮」的饰演者是他，并且还询问了他的姓名。
……这是“缘”的一种吗？
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事情不可不敬。
……
…
「饶是柯望这样一个大大咧咧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小时都闲不住要聊天、仿佛浑身上下长满了聊天气泡的人，在进入到寺庙区域时也不由的放轻了呼吸，选择闭嘴。
对于柯望这样的变化，陈双淮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管。
柯望成天吵吵嚷嚷的让他没一刻清净，闭嘴了对他的耳朵好。
他们刚到l市不久，柯望就和陈双淮分享了自己的行程，说是爬山可以往后靠靠，他们得先去拜访山脚下的一处寺庙，听说那里可以接受老喇嘛的祝福，这样一来爬山就不会遇到风险了，能平平安安的下山。
陈双淮对此嗤之以鼻，求平安这种事不过是给人的心里一种安慰罢了，不过……
不过，好过没有。
而且听柯望的描述，这座寺庙刚好坐落于山脚下，刚好符合甲方的“雪山寺庙图”的构图请求。
很不错的取材点，如果现场看到的场景很符合心意的话，那么这个地方就会是接下来陈双淮的固定取材点了。
快到地方了，柯望这才从紧张的准备中脱离出来，他对陈双淮道：“双淮哥，这种地方要遵循的规则我都摸清了，你等一下跟着我走就好！”
陈双淮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点了点头。
车到地方了，陈双淮远远的看了一眼雪山。
两人在寺庙内逛了一会就走到了主殿，迎接他们的是个老喇嘛。
寺庙内部的佛像众多，柯望这么一个爱拍照的人都没有把相机带来，说是这样会不尊重祂们，见了老喇嘛，柯望赶紧行了个佛礼，在行礼前他还拉了拉陈双淮的袖子，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做。
老喇嘛目光深邃柔和，回了一礼后，听闻他们的来意，便引着他们来到了佛像前的蒲团跪坐。
祝福的仪式很简单，但祝福语却是每个人都不一样。
老喇嘛的手落在陈双淮的头上方，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力量。
“祈愿您明理自身，以慧眼观世；”
“无所茫然不晓，认清自我；”
“行救赎之道，感悟以怀。”
陈双淮瞳孔猛然一缩。」
这一幕拍完了。
向樾依旧维持着跪立的姿势，略长的刘海盖住了他的眼睛。
明觉法师站在他的面前，喊道：“向施主——”
向樾身子晃动了一下，他站起来，郑重的对明觉法师鞠了个躬，道：“多谢法师指点。”
是以「陈双淮」的身份说的，还是以向樾本人的身份说的呢？
明觉法师已有了解，他只是笑笑，没再说其他。
出了寺庙，贺渝凑过来，有些好奇的问道：“向老师，刚刚你和明觉法师聊了什么？”
向樾摇摇头，道：“一些小事。”
他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宁静且宏伟的雪山，它依旧是这样静静的伫立。
如果他和「向樾」的相遇是一种“缘”——
那他该怎么做才能“行救赎之道”呢？
手掌握拳垂在腰侧，向樾愈发坚定了自己要尽全力的演好「陈双淮」这个角色的想法。
「……
陆一泾小跑着跟上前面的陈双淮，对方的脚步走的急了些，他有好几次因为观察桌上的佛像险些跟不上对方的步伐。
“诶诶，双淮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跑了几次，陆一泾也开始不满了起来。
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朋友有个古怪的毛病，就是心里有事的时候一般只会自己发脾气不告诉别人，看吧，现在陈双淮又不说话只顾着走了。陆一泾叹了口气，认命的再一次跟上对方，和他肩并肩站着。
“哎呀，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次，又有什么惹到你了？”陆一泾问道。
“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的话你怎么能走出心结呢……”他继续说。
陈双淮抱着画板，猛的停下了脚步。
陆一泾一直注意着他，现在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够了！！”陈双淮吼了一声。
他抱着画板的手攥紧，骨节都在泛白，他眼神狠厉，对着面前的陆一泾道：“我说，够了！！！”
陆一泾愣住了，他道：“陈双淮，你说什么……？”
“整天对我说这说那的，”陈双淮说，“很烦啊！！”
“好啊！”陆一泾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心里也涌上一股火气，“以前是你说跟我在一起就很安心的，现在就嫌我烦了？！”
“你究竟怎么回事啊！！”陆一泾的声音甚至比刚刚陈双淮的声音还大，“拜了个寺庙就变得那么奇怪了？！！”
陈双淮一听‘寺庙’二字，身体一僵，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骂回去：“不关你事！！少管我！！”
“少管你？！”陆一泾冷哼一声，“早看你不爽了，不管就不管！！”
他说完，立即转身离去。
陈双淮没再听到他的声音，不由的四处找了一下。
“陆一泾……？”陈双淮喊了一句。
“……双淮哥。”
一个人影从转角出来，陈双淮立即看了过去，结果发现来的人是柯望。
柯望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我、我刚刚听到声音就过来了……”
“双淮哥，你在和谁吵架吗……？”
“这里也没有别人啊……”
他的话音落下，陈双淮手中的画板就一下子掉在地上。」
演完，贺渝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施导的剧本，这种反转再反转的剧情真的太让人激动了。”
“没有觉得这好像忽然变成了恐怖片吗？”向樾笑道。
“对于柯望来说，遇到这种事情确实挺惊悚的，自己的旅游搭子对着空气大吼大叫什么的……”贺渝说，“但是对于观众来讲，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先是陈双淮去看精神科，再是陈双淮在火车上和陆一泾搭话，陆一泾分明不在现场但他却能准确的说出陈双淮看的照片的内容……”
顿了顿，贺渝接着说，“观众应该知道了陈双淮这个角色是个精神病患者，而陆一泾是陈双淮幻想出来的人物这点，观众应该对此也应该有所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