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盘古之根,叫你一声『盘根』可好?
前情回顾:
话说盘古氏开天辟地,胯下那话儿弃于花果山之上,吸天地灵气,化为石猴,欲在灵霄宝殿画圆圈,写一个大大的“『拆』字,遂四处求师学艺,来到方寸山三星洞。
见仙童出来,石猴急忙上前,躬身答道:“仙童,我来访道学仙,并非有意搔扰。只为见到洞外之旗,正合我所求之道,不由心生欢喜,不料扰了仙童,罪过罪过。”
童子围猴子转了几圈,上下打量一番,道:“看来是了,我家师父方才登坛讲道,叫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有个修行的畜……猴子来了,可去接待。’想必说的就是你了?”
猴王笑道:“是我是我,祖师真是神通广大。”
仙童道:“这旗有何奇特之处,你不妨说说看。”
猴王笑道:“手握之斤是为斧,刃口一点,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拆’字,此前听到‘拆,拆,拆;拆呢,拆呢,拆呢;大拆,大拆,大拆’之仙音,敢问可是老仙长在教授弟子‘拆’之道否?”
仙童:“你这猢狲,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居然能看出祖师旗中之真意,果然非同常猴,确与我三星洞一脉有莫大缘分。你且随我进来,前去拜见祖师。”
猴王整肃衣冠,随仙童径入其间,却见一祖师端坐于莲台之上,正是不死不灭大觉金仙,万劫不磨西方妙菩提祖师。
猴王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口中叫道:“师父!师父!弟子我志心朝礼!求师父千万收录门墙!不收我就不起来!打死也不起来!不信你打打试试!”
这祖师通晓三界之事,早知其来意,又算出它要在灵霄宝殿画圈圈的远大志向,有心收它为入室弟子,嘴上却故意问道:“你是哪方畜生,怎敢在吾门前大声喧哗?说些不三不四的无赖话?”
妖猴下拜道:“弟子是个外乡猴,乃东胜神洲花果山水帘洞人氏,在山上啸聚众猴为王。忽一日起了修道之念,遂飘洋过海,游历四方,如今已有十数个年头,方才来到祖师之处,求祖师定要教我修行之道!”
祖师道:“你这猢狲,却是个天地生成的,又是盘古那话儿……化生而成,多亏你跨越两重大海来此。你可有姓名?”
妖猴道:“弟子只在山上与众猴为伍,人称‘美猴王’,不曾有过姓名。”
祖师道:“你乃盘古之根所化,不如就叫‘盘根’罢。”
妖猴脸上一黑,忙磕头道:“祖师,我若叫盘根,让人听见都想上来盘一盘,叫俺还怎么做猴?不叫,不叫!打死也不叫‘盘根’!”
祖师叹道:“也罢,叫‘盘根’确实不雅。我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狲字去了兽旁,乃是个子系,正合婴儿之本论,给你取个‘孙’姓。另从门派班辈中替你取个名,轮到你这辈,正好是个‘拆’字,你又悟出我这一门之中‘拆’之精义,就叫你‘孙拆空’罢。”
这正是:鸿蒙初判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拆空』。
妖猴不由大喜,连忙叩谢祖师大恩,又站起来翻了几个筋斗。
那祖师却命众人,引着孙拆空入内,为其安排住处,又发放了制服、用具之类,如家人一般,不因它是个猴子而另眼看待。
孙拆空拿起制服来看,却见前胸后背,皆有一个大大的圆圈,内有一鲜红的“拆”字。
这制服,穿起来好不威风,孙拆空喜不自胜,连称“俺也是有制服的猴了,以后再拆哪儿,谁敢不服”云云。
次日,众师兄安排他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写字焚香,每日皆是如此。这孙拆空也颇有耐心,拿起笔来认真比划一番。
等孙拆空学得三五百字,只听师兄道:“够了,够了,我拆迁队又不招些穷经皓首的老学究,学这几百字,会写个拆迁文书即可,用不得许多。”
孙拆空又常常习练那个“拆”字,外面再画个圆圈,写得是龙飞凤舞,霸气十足。
众人皆感叹,据闻人间最近拆迁费涨了不少,人人皆以自家墙上有个“拆”字为荣,这孙拆空是个会拆家的祖宗,估计用不了多久,那摆在厅堂之处的招财猫,就要换成这个会拆迁的孙拆空,来当吉祥物了。
有那心眼灵活的师兄,又会捏作泥人的,已经开始制作图样了:孙拆空手持一棒,胸前一个大大的“拆”字,憨态可掬。
一日,祖师登坛高坐,唤齐诸仙弟子,对众开讲大道,直讲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孙拆空听到玄妙之处,不由抓耳挠腮,眉开眼笑,忍不住手舞足蹈,口中“啊啊”乱叫。
却被祖师看见,唤孙拆空上前,一板砖拍在猴头上,斥道:“我在上面拼命用力,你在下面使劲乱动,为何不认真听讲?”
孙拆空道:“却是弟子诚心听讲,只因祖师讲的经文正巧搔到痒处,是以喜不自胜,不自觉叫出了声,又做出一些回应的动作来,万望师父恕罪。”
祖师道:“你既识得玄妙处,倒也是一个可造之材。我且问你,你今要从我处学些甚么道?”
孙拆空道:“弟子不知,不如祖师一发都教了我罢?”
祖师道:“你这猴头,不知你却是如此贪心。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只精一门即可得道,又不是为了考试,门门都要学上一学。我也知你是个志向远大之猴,在此耽搁不了许久,不知你要学哪一门哩?”
孙拆空道:“但凭尊师意思,弟子倾心听从。”
祖师道:“我教你个术字门中之道如何?”
孙拆空道:“术门之道怎么说?”
祖师道:“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知趋吉避凶之理,学成可做那阴阳师父,有你一碗饭吃,”祖师比了一个脸盆大的圈,“这么大的碗,可愿意学?”
孙拆空道:“似这般,可学得如意拆之法么?不学!不学!”
祖师又道:“那教你流字门中之道如何?”
孙拆空又问:“流字门中是甚义理?”
祖师道:“流字门中,乃是诸子百家之类,学成可做治病郎中,可为死人超度,可考取功名。那盛饭的碗,比刚才的还要大!”
孙拆空道:“似这般,可得如意拆之法么?不学!不学!”
祖师道:“那教你静字门中之道如何?”
孙拆空道:“静字门中是甚正果?”
祖师道:“此是辟谷服气,参禅打坐之类。学成可装得一手好逼,哄得许多施主拼命为你撒钱,那饭碗就盛不下了,得用缸来装。”
孙拆空道:“似这般,可得如意拆之法么?不学!不学!”
祖师道:“那教你动字门中之道如何?”
孙拆空道:“动门之道却又怎么?”
祖师道:“此是有为而作,采阴补阳,拳脚功夫之类。学成,可做达官贵人之保镖,可炼就潘驴之法,其中妙处你这猴头未必能知也。”
孙拆空道:“似这般,可得如意拆之法么?不学!不学!”
祖师闻言,甚为恼怒,咄的一声跳下高台,手持戒尺,指定孙拆空道:“你这猴头,这般不学,那般不学,却待怎地?”走上前,却在猴头上狠狠敲了三下,直敲出三个大包来,方关了中门,撇下众人而去。
众人惊惧,皆怨道:“你这泼猴,十分无状!师父传你道法,如何又不学,却与师父顶嘴?祖师所教,均是妙道至理,无论学成哪一样,也挣下好大一碗饭吃。似你这般无状冲撞了他,不知几时才愿意出来教你!”
这孙拆空却极为精怪,虽然头上敲出好大包,也知祖师打他三下,意在三更时分,从后门而入,秘传他道法也。
孙拆空暗暗窃喜了一会儿,才觉得头痛欲裂,急去找懂医药的师兄,讨了药膏涂在头上,才觉得好受些,暗中腹诽道:这个惫懒的祖师,打就打吧,如何打得这般疼痛!
子时前后,这猴头径自摸入后门,只见祖师早就结跏趺坐于榻上,忙上前跪倒,道:“此间更无他人,只有弟子一个,万望师父慈悲,快传与我如意拆之道罢,永不敢忘恩!”
祖师用戒尺敲了敲猴头,道:“你这泼猴,却也与我有缘,我亦喜传你道术。既然你识得敲你三下之意,你且近前来,仔细听之,当传与你如意拆之妙道也。”
猴头龇牙咧嘴,顾不上喊疼,忙匍匐上前,聆听祖师妙道。
祖师随即传了七十二般如意拆变化之法,又传了筋斗云与那猴头,孙拆空叩头拜谢了,洗耳用心,切切记了祖师所传口诀,不提。
却说这猴头日日修行,不觉已是七八寒暑之功,将那七十二般拆法练个精熟,直拆得山前山后乌烟瘴气,搅得众人不得安宁,祖师见了也不由唉声叹气,想找个由头叫他滚蛋。
一日,这厮正于人前卖弄变化功夫,早被祖师看见,斥去众人,却道:“你这泼猴,吾所教乃不传之秘法,如何又在人前卖弄?”
孙拆空叩头道:“俺老孙一时糊涂,只望师父恕罪!”
祖师道:“我也不罚你,只是你去罢。”祖师暗道:再拆下去,这方寸山早晚给你拆个干净,没听说过徒弟强拆了师父老巢的,传出去也丢人现眼,以后还怎么混?
孙拆空闻此言,满眼堕泪道:“师父,教我往哪里去?”
祖师道:“你从那里来,便往那里去就是了,难道要赖在此地一辈子不成?我又没说过‘我养你啊’。”
孙拆空顿然醒悟道:“我自东胜神洲花果山来的,还有一班儿孙在那儿。”
祖师道:“你快回去,方能全你性命;若在此间,断然不可!轻则打断猴腿,重则要你猴命!”
孙拆空领罪,上告尊师:“我也离家有二十年余矣,虽是思念旧日儿孙,但念及师父厚恩未报,不敢去离。”
祖师道:“你我那里有甚么恩义?你只要不惹祸,不牵带我就罢了!”
孙拆空见没奈何,只得拜辞,与大众相别,祖师叮嘱道:“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若你在拆他人门户之时,敢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泼猴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孙拆空道:“决不敢提起师父一字,只说是我是天生‘拆’人,自家会的便罢。”
列位,菩提祖师为何不让猴头提他名号?一来这猴头生性顽劣,万一强拆时拆到有背景的硬骨头,恐生出祸端,连累祖师;二来菩提祖师这培训机构没去天庭备案,传将出去,恐惹来天庭执法人员,又是罚款又是取缔的,他菩提祖师也吃不消。
这孙拆空,见祖师主意已定,只得告辞而去,扯起筋斗云,径回东胜神洲花果山而去。
欲知孙拆空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