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羽之死
等到祺安再次回到祭坛之上，先是给白羽简单处理了伤口。
然后紧接着，祺安又走到装有白羽的透明罐子前，打开罐子，并将白羽小心的抱出来，正当祺安准备将白羽的眼睛安回去的时候，忽然察觉到白羽似乎在说些什么。
祺安一喜，忙俯身下去，将自己的耳朵贴上白羽那已被割去五官，只留空洞的脸上。
祺安听见白羽沙哑的说道：“你是祺安吧……这气息就是她的气息……妹妹，求你把我杀了吧……”
“不！哥哥，你在说些什么？”祺安猛然惊叫道，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白羽。
却见白羽颤抖着伸出手臂，似乎想抓住什么，祺安见状，赶忙将自己的手臂递了上去。
祺安怔愣的看着半空中，两个都没有双手的手臂，尽管现在自己有一双黑气所化的手，祺安还是不由得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只听得白羽气继续气若游丝的说道：“祺安，你别哭……听我说……我已经活不长了……从被红沛抓住起，我就被她下了红狐咒怨……所以父母和白令也因为我而自愿被抓……我本就没有脸面活……活在这世上……而且我现在能明显感觉到红沛已死……这样很好……你们再也不用因为我而受她的威胁了……可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每多活一分钟……都是巨大的痛苦……”
祺安知道，白羽口中的“红狐咒怨”是红狐族传承功法之一，是一种生死诅咒术，可以用狐火在敌人身上留下一个难以察觉的印记，若施法者身亡，则被施法者会受到肉体和灵魂的折磨，直至死亡，没有破解之法！
祺安听着白羽的话，感受着他逐渐加剧的颤抖，以及肉眼可见开始腐烂的双臂，知道白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哽咽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杀了红沛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会对你下这么恶毒的诅咒……”祺安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大滴大滴往下落去，落在白羽充满空洞的脸颊之上，以至于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白羽似乎感受到了祺安的眼泪，于是他用手臂摸索着，摸索到了祺安的后背，像过去一样，轻抚着祺安的后背，沙哑且温柔的说道：“不是你的错……你把她杀了是对的……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受到威胁……”
白羽口中的“你们”二字又再一次刺痛了祺安：哪还有什么“你们”，父母都已经死了……
白羽继续用他残破不堪的手臂一下一下轻拍着祺安的后背，继续说道：“祺安……让哥哥走吧……我不想被活活折磨而死……好吗？”
祺安感受着白羽温柔的轻抚，想起了与白羽在一起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白羽总是这样温柔，每次在她难过时，白羽都会温柔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直至祺安自己哭累了，在白羽的怀中沉沉睡去。
思及此处，祺安只能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再说不出来任何其他的话了。然后祺安紧紧的抱住了白羽，将头深深埋在白羽的怀里，就好像和过去一样：白羽抱着她轻拍，她将头贴在白羽的胸膛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次，是最后一次。
然后祺安颤抖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白羽的眼睛，正欲帮白羽安上，想让白羽最后看一眼世间的样子。却又想起父母此时惨死的模样，不由得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也许不让哥哥知道父母惨死的真相才是最好的吧……祺安如是想着，默默又将白羽的眼睛收了起来。
“哥哥你准备好了吗？”祺安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脸，说道。虽然祺安知道白羽看不见，但是她希望，她的语气可以轻松一些，不想表现的太过脆弱，以至于白羽临走还要担心她。
“嗯，祺安，谢谢你……”白羽虚弱的说道。
祺安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立掌为刃，直直的向白羽的心口刺去，争取一击毙命！
此时祺安身上的人皮外套已经破损严重，缕缕黑色的发丝从人皮外套的缝隙中飞出，冰冷的雨水砸在祺安的脸上。仿佛每有一滴雨落下，祺安的心口就被千军万马踏过一次，以至于祺安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祺安抬手，指尖对准白羽的心口，祺安感觉四周在慢慢变得安静，风声、雨声、雷电声，都消失了，忽然只听得“噗嗤”一声，祺安的手精准的洞穿了白羽的心口！
祺安的手就那么静静的停在半空，不敢动，更不敢抽出，只能维持着将白羽洞穿时的样子。似乎有黏腻的血液自手掌滴落，但是雨太大，祺安不知道滴落的究竟是血水，还是雨水……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般，只有白羽的头慢慢垂落，搭在了祺安的肩头之上。祺安仿佛听见白羽在自己的耳边说：“祺安，生日快乐。我们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藏在白浮洞第四间小洞……”
白羽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最后消失不见了。
祺安就这样保持着洞穿白羽心口的姿势，呆愣愣的抱着白羽坐在那里许久许久……直到一滴泪划过祺安的脸颊，跌落在地上，与地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祺安的泪水就如决堤了一般，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小声啜泣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祺安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是在哭自己生日当天亲手杀了自己哥哥吗？是在哭因为自己父母族人遭此杀身之祸吗？是在哭自己悲惨的命运吗？也许都有吧，祺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祺安只知道自己抱着逐渐冰冷的白羽，坐在瓢泼大雨中哭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