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别动
尾音实在太轻了，根本听不清。
“什么？”
奚立宵扬了扬语调，随手将他被吹得乱糟糟的头发捋顺：
“我说，晚上你请我吃饭好了。”
“可以，地方你挑吧。”
师星辰很少在外面吃饭，并不清楚哪家店会好一点，奚立宵又矜贵得厉害，总不能让这人太过将就。
他想了想，索性让人自己挑。
奚立宵挑了个奚氏旗下的花园餐厅，位置就在学校附近。
平均消费在大众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内部氛围也相对私密，基本都是带有屏风的卡座。
晚上来吃饭的大多是附近学校的小情侣，像他们这样两个男生一起进场的实属少见。
更何况还是这等优质的长相，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不少人悄悄拿起手机偷拍了几张照片，甚至还有直接抛下约会对象上来找二人要联系方式的。
师星辰的凌厉长相更符合女性审美，奔他来的也就更多了。
“帅哥单身吗？”
“也在京大上学吗？”
“可以加个号码吗？”
师星辰不善与人自来熟，刚想找个理由拒绝。
对面已经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
“他没有手机。”
女生一副‘你看我像不像傻子’的表情，瞥了下奚立宵的模样眼前一亮之后，还是坚定地看着师星辰。
“帅哥……”
“他说得对。”
师星辰捏着口袋，“不好意思，我没手机。”
话音落下，奚立宵紧绷的唇角微松，精致的面容柔和许多。
这家餐厅不小，每晚都有歌手驻唱。
今晚驻唱的是一支小有名气的乐队，节奏鲜明的音乐流淌在耳边，伴着灯光洒落下来。
将对面而坐的两个人笼罩在一片暖色调里。
后面上来搭讪的或男或女，都被师星辰用同样的理由打发走了。
不过他俩同框的照片却再一次被人传上了那篇帖子里。
奚立宵一边打开那篇热度不菲的帖子，一边起身朝洗手间去。
“奚先生。”
店主迎面过来朝他颔首：“您这桌还是从卡里划扣吗？”
青年微微摇头：“不了。”
一顿饭吃完，师星辰率先去结了账。
在回学校的路上，郑重地朝对面的人道谢：
“很抱歉麻烦你这么久，之前住院欠你的医药费，我会算上利息一起还你的。”
他把那些单据的账单都记好了，只是数额过于庞大，这笔钱短时间内确实没办法还。
“你觉得我缺钱吗？”
原本走在身侧的奚立宵停下脚步，一双杏眸锁紧了他。
“奚立宵。”
师星辰抿唇，停下来正对上他的视线：
“你可以不缺，我不能不还，这是两个概念。”
他们确实是云泥之别，从各个方面。
但尊严是同等的。
“我明白的……”
师星辰还要再说什么，面前的人忽然‘嗯’了一声，低低地道：
“那我等着你还。”
他当然明白。
并且深知，他们首先要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一切才会有后续。
向来如此。
昏暗的路灯从高处洒落下一片光，将彼此的身影拉得老长。
奚立宵动了动脚，朝面前人走近了两步，待地上的两道影子相互交叠在一块才停下。
“奚立宵，你干嘛？”
师星辰想退，却被逼近的青年拽住了手腕。
“别动……就站会儿。”
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隐约夹杂着些许恳求的意味，像是这一刻多么来之不易。
通过手腕接触，对方的情绪清晰传来。
复杂，汹涌，而压抑。
极致的悲，又不单纯是悲，还混合着喜悦、无奈、庆幸。
师星辰抽回手，有刹那的茫然，然后就觉得心口发窒，像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出一抹酸涩来。
一个人，怎么会在同一时刻拥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他头一次对自己的感知能力产生了不信任。
相贴的两道人影一分为二，瞬息间，其中一人已经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
奚立宵握了握空下来的掌心，哑然片刻后，又勾起唇角：
“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债主了啊。”
师星辰的手腕还残留着余温，刚刚那一瞬读取来的情绪令他思绪纷乱。
闻言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面前的青年凑过来，一双杏眸带着几分促狭：
“我要申请债主权益。”
“说来听听。”
“就提一个简单的要求。”
师星辰微皱的眉心还未完全舒展，奚立宵见状微微抬起手，权衡再三，又不动声色地缩回指尖。
“咱们都这么熟了，以后就没必要太客气了。这个要求够简单吗？”
师星辰抬眼看去，奚立宵已经率先转身走在前面。
尾音飘散，传进他耳朵里多了三分漫不经心。
“我会尽量的。”
他低低地应下，抬脚追上去。
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朱瑾和陈思航正在讨论过几天的社团活动。
“诶，大佬你俩出去干嘛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朱瑾一边翻看活动细则，一边朝他们打了声招呼。
“吃饭。”
“回家。”
两个不同的答案，同时从两个人口中飘出来。
原本只是随便问问的朱瑾挑了挑眉，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一圈。
师星辰也尬住了。
他没想到奚立宵回答得这么快这么积极。
而且不知为何，就刚才这一瞬间他突然不想实话实说。
奚立宵在说完那两个字后就沉默了下来，好看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
顿了顿，绕过师星辰往洗手间走去。
而一旁的朱瑾和陈思航满脸求知欲，瞪大的眼睛里荡漾着当代男大的清澈愚蠢。
师星辰简洁有力地补充：
“他吃饭，我回家。”
“哦……”
“你们没一块儿吗？”
“嗯……”
话音还未落，就见陈思航缓缓举起手机，屏幕在朱瑾眼皮底下掠过，又朝师星辰晃了晃。
屏幕上是最新更新的那篇cp帖。
有人盖了新楼：
【这不是京大的那一对校草吗？】
【居然出现在花园餐厅这个情侣约会圣地，这是要官宣了嘛？】
【怪不得我上去要联系方式要不到呢，刚刚才刷到这篇帖子。原来他俩是一对啊？】
文字的说服力不够，评论区还po了几张图。
师星辰：“……”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