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 章 百废具兴

    方云川见她没有跟上来，又走出去牵她。

    为了避免张扬，他穿了一身普通的咖色西装，赵知夏穿了一件浅棕棉质旗袍。两人并肩而行，甚是般配。

    “你在外面看什么呢？”

    “看……茶馆名字，永兴，感觉很好听。”

    到了三楼房间，方云川敲门。

    顾景明给他们开了门。

    “舅舅好。”方云川脱口而出就认亲。

    惊得赵知夏想骂他有病。

    但顾景明反应平淡，见怪不怪，“进去坐吧。”

    顾景明穿了一身黑色长袍，儒雅气扑面而来。

    赵知夏其实从未见过这位舅舅。

    “舅舅……”她开口叫他。

    顾景明看向她的眼神，有慈爱，有怜悯，还有期待。

    “知夏，好孩子，长这么大了。”

    简单叙旧后，切入正题。

    “想要让南京政府对特高课动手，还需要一些铺垫。我原本还在思索如何再添一把火，毫无头绪，可昨夜的消息给了我灵感。”

    赵知夏问:“是什么？”

    顾景明转眸看向用茶解渴的方云川:“少帅，听说你妹妹来南京了。”

    方云川点头:“是，怎么，你要利用方家？”

    “不，”顾景明摇头，“你妹妹是学生，学生与工人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我打算从他们入手。”

    赵知夏说:“她是军政府三小姐，利用她，不好脱身吧？”

    言外之意，当着方家人的面说要利用方华年，这不与虎谋皮吗？

    顾景明看出她的担心，“知夏，我与少帅是故交，彼此都清楚底细的。”

    怪不得刚进门那一句“舅舅”，占这么大个便宜他不生气。

    说不定他占方云川便宜也不少呢。

    方云川爽朗一笑:“我相信你，只要别动她的性命安全，随便你安排。”

    “做你妹妹真惨。”赵知夏嘲了一句。

    “啊喂，她先是华夏儿女，再是方家儿女，然后才是我的妹妹，她应该担起这些责任的。”

    顾景明打断他们的拌嘴，说了自己的计划。

    “赵天心有一个笔名，没有人知道，我会让他借这个笔名写几篇文章，号召学生们向南京政府施压，这一次就不能是简单的游行了，还需要去各个高校演讲，把特高课的危害普及出去，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宣传出去。”

    “南京的印刷厂也需要安排人，我们得印刷很多文章，报纸版面太杂太多，冲击力不如单独印刷的文章大字报。另外还需要安排学生去工厂，向工人们普及宣传。”

    这是一个浩大的事项，但顾景明既然敢提出，那便已经有六成把握。

    方云川爽快答应:“这事简单，不出三日就能搞定除工厂宣传以外的安排。”

    赵知夏明白，工厂工人的教育水平低，多的是人目不识丁，想要在这个群体做好宣传普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

    “也许我可以。”赵知夏说。

    方云川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脸庞:“放手去做，我会无条件支持你保护你。”

    赵知夏心房一顿，朝他点头。

    顾景明看了看他们，会心一笑说:“少帅，聊了这么久，麻烦孙副官去买一些点心上来吧，我怕知夏饿了。”

    “我亲自去买。”方云川起身就走了。

    给赵知夏吃的东西，他自是上赶着献殷勤。

    等他们离开，顾景明慈爱地看着她，“知夏，你记得你母亲叫什么吗？”

    赵知夏点头:“不敢忘却，我娘叫顾春和，是顾家的大小姐。”

    顾景明温柔地笑:“我们的名字，是取自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赵知夏背了出来。

    顾景明抿了一口茶:“你可会背开头？”

    赵知夏从小记性就好，过目不忘，张口就背:“庆历四年春……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她停顿住，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舅舅。

    “你……你就是，我老师说的，我的上级？”

    莱比锡大学的教授曾发现赵知夏的天赋，刻意培养了她很多技能，并且请了别的能人异士来栽培她。

    最后在她即将离开德国时，告诉她去国内找一个上级，并让她牢记，中国虽然风雨飘摇，但总有一天会政通人和，百废具兴。若是有志同道合之人提起，便可确认是她要找的上级。

    “没错，是我。”顾景明承认。

    “你的老师是我的下线，他三年前来信与我说发现了一个好苗子，推荐你加入组织，我同意了。”

    “组织上也很珍惜你这样的人才，但你当时玩性未收，还没有进入组织的觉悟，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与你相认。”

    赵知夏还没缓过劲，“那现在为何认了？”

    “因为你锋芒毕露，若不尽早为你指明道路，怕你一身天赋却剑走偏锋。”

    赵知夏沉默良久，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母亲也是，组织里的人吗？”赵知夏问。

    顾景明一瞬哑口，从怀里拿出一块怀表递给她，“这是姐姐留给你的，我想，现在正是给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