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神坠，不就是一块侠岚玉吗（13～14）
（13）
【“怎么，睡不着吗？”弋痕夕道，“明天就是神坠守护者选拔的最后一场比赛了，你的对手可是幽天殿的太极侠岚子言，有信心打倒他吗？”
山鬼谣:“到时候就知道了。”
“成为神坠守护者是你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现在这个目标终于快要实现了，可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啊？”弋痕夕疑道。
山鬼谣:“胜负难料。”
弋痕夕:“胜负难料？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啊，要在平时，你早就说神坠非你莫属了。”
“神坠？不就是一块侠岚玉吗？”他冷冷道。
“神坠可不是普通的侠岚玉啊，只要得到了神坠，你就能得到神坠里面的精纯元炁了。”弋痕夕一本正经地说着。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依靠神坠中的的精纯元炁。”山鬼谣不耐地打断弋痕夕。
弋痕夕无奈地叹了口气。
沉默良久，山鬼谣忽然问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如果一个神坠守护者，带着神坠叛逃玖宫岭，怎么办？”
“你开什么玩笑，神坠守护者怎么可能会成为叛境侠岚呢？”弋痕夕满是不可置信。
山鬼谣勾起唇角:“你就那么肯定？”
“要成为神坠守护者，这中间要经历很多考验，没有坚定的意志是绝对做不到的。你能想象拥有这样意志的人居然会背弃同伴战友，背弃侠岚之名，背弃整个玖宫岭吗？”弋痕夕想了想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和零还有什么分别。”
&34;这就是你对叛境侠岚的看法吗？和零一样。&34; 山鬼谣自嘲地笑。
“不，在我看来他比零更加不可饶恕！”弋痕夕愤然道。
“不可饶恕？”山鬼谣意味深长地道，“如果那个人——是我呢？”
“那我就更能名正言顺的将你打倒了，”弋痕夕握了握拳头，又接着说道，“因为在我看来，你一直是我的敌人，是我必须超越的人！”
山鬼谣忽然转头看了弋痕夕一眼，很快又回过身，静默地走远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弋痕夕疑惑地自言自语。】
“弋痕夕老师，你有一句话说对吗？”辗迟下意识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好像没有。”游不动积极地接茬。
千钧不可置信道:“除了没提到任务，师叔这，几乎已经算是明示了吧。”
“那时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弋痕夕哭笑不得，见众人依旧是一副“弋痕夕老师好迟钝”的表情，他找补道，“山鬼谣他经常这样，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游不动嘀咕:“这就是天才的与众不同？”
千钧问道:“那第二天的神坠守护者选拔，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弋痕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唔……这恰恰让我觉得，山鬼谣的‘背叛’早有预兆。”
辗迟直接莽了上去问山鬼谣:“师叔你有什么想法吗？”
“那天夜里，是我的失误，”山鬼谣勾起唇角，“弋痕夕能这样想，不是很好么？”
这个回答可以说是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地步了。
弋痕夕老师就这样错过了离真相最近的一次。辰月同情地想。
弋痕夕抽了抽嘴角:“你狠。”
但他却从山鬼谣这种几乎不近人情的态度中微妙地感到了一丝安慰。
“如果我当时和你说会一直相信你，”弋痕夕问山鬼谣，“你会怎么回答？”
“我可能会怀疑你脑子撞坏了。”山鬼谣开口就是一通揶揄。
弋痕夕严肃了语气道:“我是说认真的。”
山鬼谣也收敛了眼中笑意:“我会更加认真地考虑如何骗过你。”
弋痕夕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这么说来，那天晚上，其实你是在试探我。”
“也是试探我自己，”山鬼谣看着弋痕夕的目光中多了点欣赏，“根据你的回应，我可以初步摸索到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又应该做到什么程度。”
弋痕夕问道:“那你从我的回答中摸索出什么了？”
“挺好的，”山鬼谣道，“第二天神坠守护者的选拔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了。”
弋痕夕的反应承认了神坠守护者和山鬼谣这个人都有背叛的可能性，算是省了他不少事。弋痕夕要是太相信自己，他还要头疼一下如何击碎这份信任。那一丝丝的怀疑，其实刚好合适。
弋痕夕指出:“你当时不止想了这个吧，你走之前的那一眼，我分明看出你情绪不对。”
“所以我说这是我的失误，”山鬼谣十分坦然，“幸好你没有因此多想什么。”
得到弋痕夕的回应后，一不小心就流露出了真实情绪，山鬼谣回去后仔细想了想就觉得也没什么大碍，毕竟连他自己也没太闹明白当时是个什么心情，弋痕夕就更看不懂了。
不过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山鬼谣很快就学会了将真实的情绪和虚假的幌子自然而然地结合，这就是后话了。
“你们看，”弋痕夕头疼地对辗迟他们道，“照你们师叔的说法，我怎样回应都是错的。”
山鬼谣没忍住笑出声来:“确实如此。”
嗯，就算弋痕夕脑子被撞坏了说什么百分百的信任，自己大概也会回他一个复杂的眼神。
辗迟小声吐槽:“师叔这心眼可真是多得跟蜂窝煤似的。”
“还有，”弋痕夕回忆了一下神坠守护者选拔时被山鬼谣闹得满地狼藉的场面，“你管那种程度叫可以稍稍放松一些？”
山鬼谣挑眉:“有什么不对吗？”
弋痕夕问他:“如果没有稍稍放松一些会是什么程度？”
山鬼谣饶有趣味地道:“那样的话，子言大概只能躺上个十天半月了。”
弋痕夕扶额:“你放过子言老师吧。”
（14）
【山鬼谣:“神坠，是我的了。”
弋痕夕拦在他面前:“山鬼谣！”
山鬼谣:“你？”
弋痕夕:“山鬼谣，你冷静一点，放弃神坠吧。”
山鬼谣声色俱厉:“弋痕夕，从小时候起，你就什么都比我慢，做什么事都在我后面跟着，今天我终于能得到神坠了，你居然要挡在我的前面吗？你知道我为了得到神坠，为了得到这无穷的力量付出了多少吗？你给我让开！”】
“昨天的师叔和弋痕夕老师说，神坠，不就是块侠岚玉么。”辗迟将山鬼谣不屑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今天的师叔说，你知道我为了得到神坠付出了多少？”游不动伸手作捧心状。
“昨天的师叔说，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靠神坠中的精纯元炁。”辗迟一本正经地接着说道。
“今天的师叔表示，啊，神坠，这无穷的力量。”游不动充满感情地举起双手高呼。（2）
辰月伸手捂住上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毕竟师叔还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他们闹。她直觉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喂，你们，够了啊……”弋痕夕看不下去了。
山鬼谣则是直接给了游不动一个脑瓜崩。
游不动捂着脑袋委屈地看看辗迟又看看山鬼谣:“为什么只打我？”
辗迟得意地挺起胸膛:“当然是因为你太浮夸了，师叔比较喜欢我的模仿。”
于是山鬼谣也赏了辗迟一个暴栗。
辗迟抱着脑袋哀嚎:“师叔……”
山鬼谣淡淡地瞥了他们两人一眼，点评道:“勇气可嘉。”
“咳咳，”千钧借着咳嗽掩饰自己的笑声，“就这样，弋痕夕老师也不觉得可疑吗？”
“你们刚刚也见识到了，山鬼谣他有多会说谎。”弋痕夕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他装得实在是太像了。”
谁知道他那天夜里对神坠表现出的不屑是不是装出来的。
“为何你总认为我之前是在说谎呢？”山鬼谣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弋痕夕，你仔细想想，我刚才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1）
弋痕夕回味了一下，嘴角一抽，从某方面来说，的确句句属实。
关于零力和元炁能否共存，假叶确实在研究，也确实能够解决山鬼谣的疑惑，这个世界性的问题也确实可以说是极限和尽头，并且身为侠岚，哪一个不想提升自己的实力更好地守护世人？而神坠也的确是底牌和筹码，在无极之渊对付假叶时不就用上了吗？
唯一的问题是，山鬼谣隐瞒了自己是卧底，还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摆出一副恶人姿态，刻意引导弋痕夕他们朝他期望的地方去联想。
用一部分的真话，毫无破绽地达成了谎言的效果，几乎是游刃有余地在操控人心。弋痕夕冷汗都要流出来了。他十分肯定，山鬼谣在离开玖宫岭前还没有掌握这样的能力。
想着，弋痕夕神色复杂地看着山鬼谣，在我缺席的那十几年中，你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辗迟有点不服气:“可是师叔之前还说自己不是侠岚这边的。”
山鬼谣似笑非笑:“我可没那么说过。”
“弋痕夕老师当时说师叔不想为了零去取胜，师叔的回应是这件事不能代表自己站在侠岚一方。”千钧条分缕析地道，“他只是没说自己就是侠岚一方。”
游不动听得直挠头:“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千钧就把自己先前的分析和他们解释了一下。
辗迟跳起来直呼:“这还是人吗？”
千钧一把将他按下去:“棒槌，不想被师叔教训就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游不动揉了揉忽然感觉凉飕飕的胳膊:“如果是敌人，那也太瘆人了。”
分分钟就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节奏。
辰月展颜一笑:“不过，是同伴的话，就非常安心呢。”
游不动嘀咕道:“怪不得之前跟着山鬼谣老师的时候他让做什么我下意识就去做了。”
虽然还有过一百零一次逃跑，但只要山鬼谣老师在旁边，他潜意识里就觉得无比心安，哪怕是深入穷奇所在的无极之渊也不曾有一丝紧张。
【弋痕夕:“从小时候起，我事事都顺着你，可这一次……”
山鬼谣:“这么说，只有动手了。”】
辗迟托着下巴道:“师叔当时不想和老师动手吧。”
千钧点点头:“显而易见。”
山鬼谣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道:“嫌麻烦。”
辗迟附耳跟千钧说:“我看师叔八成是在口是心非。”
千钧回了他一个“那不废话”的眼神后嫌弃地把他推开。
辰月有点惊讶:“弋痕夕老师小时候那么听师叔的话？”
千钧道:“我猜，老师说的多半是被师叔拐去一起偷看左师前辈的书然后一起挨罚这类事吧。”
弋痕夕心虚地别开眼，快别说了，老师不要面子的嘛。
【弋痕夕:“放弃神坠，我们还是兄弟。”
“兄弟？兄弟？”山鬼谣嘲讽地笑了，“在神坠面前，这两个字一文不值。”】
弋痕夕挑了挑眉:“一文不值？”
山鬼谣从容一笑:“千金不换。”
【弋痕夕:“你变了。”
山鬼谣:“是你跟在我身后太久了，看不到我所看到的景象。”】
辗迟戳了戳千钧:“师叔好像又在暗示弋痕夕老师。”
千钧一把拍掉他的手:“只是比较隐晦。”
弋痕夕问山鬼谣:“是这样吗？”
山鬼谣毫不迟疑:“当然不是。”
弋痕夕不信:“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山鬼谣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快点长大吧，弋痕夕。”
弋痕夕:“……”
“就是这么个意思。”山鬼谣欣赏着弋痕夕无语的表情，又冲他点了点头。
弋痕夕翻了个白眼:“你滚。”
沉默半晌，弋痕夕又道:“期望我快点成长起来，你就不能换种表达方式？”
山鬼谣理直气壮道:“反正都一样。”
“但我会生气。”弋痕夕强调。
“你生气的时候实力比较强。”山鬼谣挑衅地说出某个事实。
弋痕夕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我去，这家伙在去卧底前，性格还没这么恶劣吧。
近墨者黑，弋痕夕在心里将假叶凌迟了无数遍。
【弋痕夕:“我最后说一遍，放弃神坠，否则……”
山鬼谣闪到了他身后:“否则什么？”
弋痕夕回身出拳，山鬼谣轻描淡写地一手接住他的拳，一手将他推了出去:“不堪一击。”
弋痕夕躺在扶桑树下失去了意识。
】
辗迟道:“师叔这说得也太狠了。”
“风雨欲来，”山鬼谣叹道，“对弋痕夕来说，这样的打击能让他更快地成长。”
弋痕夕神色复杂，在离开玖宫岭前，山鬼谣对他而言，的确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就像当初，他在鸾天地宫里和自己切磋时顺带教了自己闭炁。
他太不甘心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强大起来，让山鬼谣在面对假叶殚精竭虑的同时，还要操着左师老师的那份心。
“没什么好不甘的，”山鬼谣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情，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你的成长早已超出了我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