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车祸连锁效应（中）
焦糊味熏到凡缱快要窒息，在司机的帮助下从变形的车辆中钻出来。
货车散落的尖锐物品把前车穿成筛子，看样子很难有幸存者。后车与之类似，唯有她这辆车因挤压而变形，但不至于面目全非。
一眼望去，冗长的车队挤在近千米的隧道中，火光碎裂声哭喊声和警鸣声此起彼伏。
凡缱双腿被折裂的车门划破，鲜血淋漓，手臂被撞击到淤青，鼻腔出血，灰头土脸，而司机也没好哪去，但比起失去生命的那些人来说，二人真的幸运太多了。
“凡副教，我们跟群众撤离到安全区域，这地方有风险，随时会产生二次爆炸。”司机搀扶着她，一瘸一拐。
“好。”
隧道内有安全通道，此时安全门已经被紧急打开疏散人群。
正当两人转身之际，不远处的一辆车里传来幼儿哭声，人群里慌乱惊恐，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孩子的声音，唯独凡缱听的真切，像是有一条绳子牵引着她，循声望去，红色轿车受到严重挤压，若非有孩子在哭，没人觉得那里还有生命。
“凡副教！”司机追上去，“您这是做什么，危险啊！”这个女人要是出什么事，殿下非宰了自己不可。
“那里有孩子哭声，还有救，我们去看看。”凡缱深一脚浅一脚朝着红色车辆走去。
“救援队马上就到，我们多待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您要是有个意外，我怎么向郡主殿下交代。”
凡缱一怔，虞倾……
可是她又怎么见死不救呢，孩子的哭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先走，别管我。”凡缱忍着腿伤快速跑向有孩子哭声的车辆。
司机一咬牙，暗骂，跑向白色轿车取出破拆工具箱又朝着红色轿车跑。
“我帮您。”司机推开凡缱，准备破拆车门。
凡缱颇为感动，苦笑一声，道了句谢谢。
烟雾弥漫，人群逐渐散去。
两人用尽余力拆下车门，驾驶员是一名女性，方向盘嵌入她的胸腔和腹部，挤压严重到了看不出下半身的具体情况，极其惨烈。幼儿在后排的安全座椅撕心裂肺的大哭。
他是感应到了驾驶员失去了生命，所以才哭的那么伤心啊。
凡缱拆下孩子的安全带，忍着自己全身的伤痛小心翼翼把幼童抱下车交给身旁司机，最后她来到驾驶员身边，抱着一丝希望，伸手查探她是否还有呼吸。
下一秒，女人睁开眼，血色染红的双眼，唯一还能活动的手握住凡缱的手腕，嘶哑的声音从溢出血的嘴里发出。“求你，带他离开，求你……”
红色的眼珠牢牢盯住她，凡缱心里一阵恶寒发毛，掰开女人的手，答应：“我会带他离开，会的。”
女人像是得到了想要的许诺，下一秒就没了呼吸。
“现在为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九月乡隧道出现严重车祸，请各位车主避开前往。”车载广播里的女播音员声音一如既往的专业。
关觉透过内视镜看向后排的女人，小心谨慎的样子生怕自己一个眼神都会碰触到她紧绷的神经而惹祸上身。
虞倾不停给凡缱打电话发视频，可始终得到不回应。
心底里升起的不安和恐惧也越来越重。
「妈的，凡缱你最好没事，否则就算化成灰，老娘都搅得你不得安宁！」心里狠狠咒骂，却焦虑到烦躁的不停催促关觉把车速提上去。
“殿下，这里限速100迈，我们的车已经开到了160迈。不会有事的，一定都还好。”关觉想宽慰，却不敢提那个人的名字。越是着急，越要沉稳。
“你再哔哔就给我滚下去！”心神不安让她急需转移注意力，骂人也好，喝酒也好。
对，喝酒。
虞倾烦乱的翻出车上的红酒。
关觉看见她颤抖的双手，还有因此而溅落在杯身外的红酒。
郡主这次是真慌了，他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她。
一杯酒猛烈的灌下去，在等待酒精发挥作用的时间里，虞倾仰面靠在椅背上，阖眼，手紧紧捏住酒杯。
一杯两杯，大半瓶喝完。
幼年，她经历了一场政变和一场车祸，父母正是在那场车祸中双双身亡，从此她孤身一人，受尽他人冷眼，十岁生日那年又在混乱的政局动荡时期被人关禁闭，囚禁，因此落下了幽闭恐惧症的毛病。
尚在不谙世事的年纪，她扶棺，为父母送行，大雨倾盆如柱，可以护她周全的两个人从此长眠。
心脏被攫取，不由自己。
虞倾再次睁眼时车辆已经驶入隧道入口附近的服务区。
“殿下……”关觉降下车窗之前喊了一声后排的虞倾。
虞倾望过去，四周已被拉起隔离带，警车闪着警示灯，七八辆救护车，十余辆消防车严阵以待。
浓烟从隧道中大量涌出。
三三两两群众正从另一个小的出口相继走出。
虞倾开门下车，目光着急的搜寻着那些人。
脚步不听使唤的朝着越来越多的人群走去，关觉跟上去，二人被警员拦下，示意不要再前进。
「凡缱，你最好快点出现，我可没多少耐心在这讨厌的地方等你，凡缱……」
虞倾抬眼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压城的感觉。
窒息，无边无际又带着无望的窒息。
低头，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湿润。
关觉偏头看去，心一震。
他们的郡主殿下好像哭了。
在看见隧道出入口的光，凡缱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她看了一眼司机怀里的小娃娃，紧绷的脸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不过下一秒手机传来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提示音。
「糟糕，这么多未接电话，全是虞倾打来的，刚才在隧道里没有信号……她会不会骂死自己啊。」凡缱紧蹙眉头，心里一片呜呼哀哉。
她准备给对方拨回去，此时孩子突然放声大哭。
司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
凡缱把孩子接过来，肩膀上的伤令她疼到牙齿打颤。
一边哄着，一边跟随着人群走出隧道。
「唉，出了隧道再给她打个电话，好好解释，好好道歉。」一想到虞倾盛怒之下的谩骂，凡缱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