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眷顾
晚上，老爷子带着李墨谦和李墨让在牌位面前拜了拜，值得开心的是今年李墨让并没有再失控，他不再纠结从前的过往，虽然伤痛永远在，可他已经愿意向前看了。
快到12点，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倒计时。
“10！9！8！7！6！5！4！3！2！1！新年快乐！”
“boom”外面的烟火此起彼伏，迎来了新的一年，李墨谦此时落寞地站在房间阳台，给刘妤瑾发了一条祝福短信。
可发出去一秒后，他的信息后面便加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李墨谦突然满脸扭曲，而后又无措地蹲了下来，仿佛这世界上最茕茕孑立之人，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什么还可以成为朋友？她根本就是不想再跟自己有任何瓜葛了，他偏就信了她的鬼话，早该猜到的，他早知道她爱恨分明，爱的时候奋不顾身，分开了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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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瑾！来来来，这是爸爸给你红包！”
“这是奶奶的。”
“这是爷爷的。”
“外公外婆，小瑾过了今晚就26岁了，还给红包呢？”说话的是刘妤瑾的表哥赖泽郢，英年早婚，比刘妤瑾大5岁。
“太太！太公！小鑫也要～”5岁赖鑫奶呼呼地喊着。
“小鑫！不要闹。”赖泽郢的妻子叶琳轻声提醒着他们的儿子。
“都有都有～”
刘妤瑾的姑父姑姑也是一脸幸福洋溢，一家人其乐融融，今年也是难得团聚，以往都凑不齐。
“小鑫，来～”刘妤瑾笑着把赖鑫喊了过来，赖鑫从小就喜欢漂亮姑姑，就是姑姑不怎么回家，今年好不容易见到姑姑了，赶紧跑到她身边，刘妤瑾把爷爷奶奶的红包给他，“新年快乐～小鑫。”
“哇～谢谢姑姑～我最爱姑姑了～姑姑最漂亮了～”小小年纪说话一套一套的，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刘妤瑾也被他逗笑，浅浅地扬着嘴角。
“小瑾，别把他宠坏了。”叶琳坐在刘妤瑾身边说着，见她不像之前看到那么悠然自得，虽说见面机会少，许是成熟了，但女孩子的心思叶琳还是有些能感受得到的，悄悄在她耳边关心地问她，“有心事？”
“嗯。”刘妤瑾看着姑父和爸爸在院子里点燃了烟花，而表哥带着小鑫玩着烟花棒，烟花璀璨夺目却也只是昙花一现，但已够让人记住。
“我记得前年春天那会儿来看外公外婆的，还见你把自己好多乐器放在他们这儿，外公说你想法多，要他装这个那个的，如今怎么连个吉他都不背了？”刘妤瑾还没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背个吉他到处跑，那会儿叶琳也才刚和赖泽郢谈恋爱，偶尔也会一起来外公外婆家做客，自然也能经常看见她。
“嗯，演出搬来搬去的，好些都弄坏了。”刘妤瑾随口扯了个谎，又想到李墨谦费尽心思帮她重新购置的事儿，“新买的还在路上呢，到时候再来折腾爷爷吧。”话虽这么说，但他给自己进出的卡却被她放进了抽屉里没动过。
“你啊，我说你怎么今天这么萎靡，原来还是为了音乐的事。”
是，但也不全是，刘妤瑾看着源源不断的火星子在半空中消失，乐器毁了她是很难过，但这些都是钱财能够解决的，而心里那块缺失却是不怎么好调节，她虽然非常果断又决裂地处理了这件事，可并不好受，毕竟李墨谦是她26年以来第一个那么喜欢的男人，她所有的第一次都交付于他，他也很好，特别好，她知道他夹在他爷爷跟自己中间很难，甚至很多时候他明晃晃地都站在自己这边，可是那毕竟是他的爷爷，亲情，不可能抛弃，何况对他来说是仅有的两个亲人之一，所以后来刘妤瑾才知道，李老爷子不同意，他们就算再坚持，也不能在一起了，而乐器的事，在她这里，纯粹只是一个导火索，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大年初五迎财神。
奶奶早早起床独自去庙里，而刘妤瑾却因为牙龈肿胀还是怎么的，总之口腔特别难受。
“小瑾啊，听爷爷的，赶紧去看看，这要是拖久了，你以后更遭罪。”爷爷担心地喊她起床去看病。
而刘妤瑾也正有此意，不过这会儿刘宔还有表哥他们因为赶着在初八前能开工，提前去公司安排事情了，早早走了，她只能自己打个车去市里的口腔医院，平生第一次来，看着这些机器还怪紧张的，她躺下以后，医生戴上手套给她检查了一遍。
“这里痛吗？”
刘妤瑾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往自己牙齿上吹，但并未感到任何不适，摇了摇头。
“应该是有颗没长出来的智齿把你大牙挤压到了，先去拍个片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刘妤瑾起身就要走。
“刘妤瑾，你还真贵人多忘事啊。”
刘妤瑾刚打开门呢，听身后的人一说话，疑惑地回头，此刻对方的口罩已然拿了下来，这才看清楚他的脸：“是你。”谢成楠，“原来这是你的医院啊。”这世界还真小。
谢成楠似笑非笑：“谢谢你还能记得我。”
刘妤瑾一阵尴尬。
拍完片后果然是有颗没长出来的智齿在牙龈里面横着长了，阻生牙。
“别紧张，很快就好。”谢成楠边温声安慰边往她口腔里面打麻药，没过多久她连带舌头都没了知觉，因为被无菌布罩上了脸，刘妤瑾就只能听到仿佛锤子榔头一样的东西在耳边作响，很是刺激恐怖。
大概过了20几分钟，一颗又白又完整的牙齿被很好地拔了下来，嘴角能明显感受到线在缝合过程中。
“一个人来的？”谢成楠边开药边问她。
眼下刘妤瑾咬着棉球，不好说话，便点了点头。
谢成楠之前是被她伶牙俐齿过的，所以眼下看她这么憋屈的样子多少有些可爱，心下一软，递给她注意事项：“线会自己吸收，一周后再来复查看一下。”
此刻麻药还没过，刘妤瑾并没觉得有什么大的不妥，听完就要走。
“等一下。”
谢成楠，脱去白大褂：“你正好是我上午最后一个病人，我送你回去吧。”
嗯？他们并不熟吧，刘妤瑾摇了摇头拒绝了，她并不喜欢麻烦只见了三次面的人。
“那行，我送下楼帮你叫辆车。”谢成楠也不坚持，招了一辆出租车将她送上车：“下次见了。”而后帮她关上车门。
绅士又有边界感。
刘妤瑾到了爷爷奶奶家，因为麻醉劲过了以后简直痛到爆炸，口水咽下去都扯着神经痛似的，她直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虽然谢成楠配给了她止痛药和消炎药，尽管如此，还是发了低烧，不过刚加了谢成楠微信，他说拔牙后的低烧是正常的，让她不必太过担心，然后她就不去在意了，反正这个低烧并没有很难受。
而刘奶奶这边拜完佛又去了市里一趟，她年纪虽大了，可膝下就刘妤瑾一个孙女，自然是更疼爱些，她想在市里送她一套房，这也是跟她爷爷商量好的，就是苦了这司机凌晨4点就跟着奶奶，然后就因为疲劳驾驶，他一个不留神撞在了前面那辆车上，于是在a城最堵的地段，又为加塞贡献了宝贵的一分力量。
“奶奶，您没事吧？！”司机小王赶紧下车去看后座的老人家，所幸奶奶系着安全带，毫发无伤，他默默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赶紧下车，心提了提，前面的商务车价值不菲，非富即贵，深吸一口气，耽误了人家正事，不好弄啊。
等对方司机下车的时候，小王态度良好，赶紧赔礼道歉，但实在撞得有些严重，想着老人家今天也累了，眼下拥堵路段等交警过来也要有一会儿时间，小王赶紧说道：“对不住了，兄弟，我这儿车里有个年纪大的老年人在车里，她今天实在路途遥远有些累，咱们都平和点，别吓到老人家了。”
对方司机让他稍等，又去商务车后座询问了一下里面的人，出来后便说：“我们家大少爷说等会儿另一辆来了他可以顺便送老人家回家，我们俩留着儿等交警和保险就行了，你觉得怎么样？”
小王觉得这样也好，总归今天也赶不上去看房了，便去和奶奶说。
“这么麻烦吗，小王。”刘奶奶说道。
“是啊，奶奶，家里再派车过来又是得等两小时，既然对方肯顺便送您回家也好，我看他们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自以为是的有钱人家，都还挺好说话的，而且我这儿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好。”
“哎，好，那就要麻烦他们了。”
李家的另一辆商务车和交警几乎是一同到的。
“大少爷，车子来了。”李家司机对李墨谦说道。
“请老人家上车吧。”
“是。”
李墨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善心大发，大概是看到车牌号是刘妤瑾他们家那个区域的吧，鬼使神差就想帮人一把，两人从大年三十那天开始就没有联系过，并非他不联系，而是他找不到她，她就像人间消失了一般，他甚至每天去楼庭公寓，里面的东西纹丝未动不见人来过的气息，他突然变得很挫败，最后他只能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每天安排得满满当当，身体疲惫不堪，却一到晚上还是孤枕难眠，。
如今借着送老人家回家的机会，他亲自再次驶入她所在的地界，觉得熟悉又陌生的，心里面的空空荡荡，突然一点点在被填满似的。
“小伙子，谢谢你了啊，明明是我们家司机撞了你，还得你送我这老太婆回家，我看你一直忙着看文件，没耽误你工作吧？”刘奶奶对李墨谦倒是印象很好，礼貌谦逊，长得又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有文化的人教出来的孩子。
李墨谦听到老人家跟他搭话，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奶奶客气了，举手之劳。”
“小伙子结婚了吧？我家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外孙，儿子都已经5岁咯。”
“还没。”
“这样啊，那有女朋友了没？”
“嗯。”
“那怎么还没结婚呢？这女孩子啊，青春不等人，拖久了就不愿意和你好了。”刘奶奶慈祥地说道，“你看我，年纪大了，净说些不好听的话，小伙子你别在意啊，只是我家里也有个孙女，免不了想到她。”
“奶奶，我惹女朋友生气了。”李墨谦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这个素未谋面的奶奶说这些，也许压抑的太久，也许无处发泄。
“生气了嘛哄哄就好了。”
“哄不好，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
“我家那孙女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比你小点，不过小伙子，女孩子有主见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多迁就着她点就是了。”刘奶奶宽慰他。
“嗯，谢谢奶奶。”
刘妤瑾痛的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嚯，这会儿左边脸还高高肿来了，刘妤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欲哭无泪。
“哟，怎么肿这么厉害，像只小仓鼠。”爷爷看到刘妤瑾的脸吓一跳。
“爷爷，您别打趣我了行吗……”刘妤瑾哭丧着一张脸，穿着羽绒衣坐到正在院子里做小鑫玩具的爷爷身后烤火。
“哈哈，我在说我孙女可爱，你这孩子好赖话还听不出来。”
……老顽童。
祖孙俩正聊着呢，奶奶便进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奶……”刘妤瑾话还没说完便见奶奶身后杵着个近190的大高个，不是李墨谦又是谁？
“诶，小王开车出了点小意外，多亏这小伙子送我回来，这都中午了，我就想着留他吃个饭。”刘奶奶笑着说道，“哦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墨谦，叫我墨谦就好，奶奶。”
……
五天不见，甚是局促，总之刘妤瑾是这样的，但李墨谦也有意装作不认识她，她抬头看他走近，一脸疑惑地望向他。
天突然下起了雪花，一会儿功夫便下起了鹅毛大雪，李墨谦缓缓向她走去，只见她一身的白坐在矮小的椅子里，缩在围炉那儿取暖，仿佛一团柔软的棉花，看上去是那么暖又那么软，他突然很想抱抱她，可理智告诉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但在意外见到她以后，李墨谦这五天的煎熬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他不过是一时的善意，却得到上天如此大的眷顾。
“脸怎么了？”李墨谦没忍住地问出声。
“你们俩认识？”埋头苦干的爷爷听到这话突然问道。
刘妤瑾直接跟李墨谦使了个眼色。
“她的歌很有名。”
“哟，我们家小音乐家出息了呀。”爷爷笑着说，“墨谦是吧？你坐她边上烤烤火吧，这孩子刚拔完牙脾气大着呢。”
“好。”
李墨谦拉过小木椅，高大的身躯坐下来更显委屈，奶奶则进屋去准备饭菜，而爷爷背对着他们正在磨木头。
“你怎么会来这里？”刘妤瑾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还顺其自然踢了他一脚，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
李墨谦低着头双手伸在围炉边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觉得万分熟悉，双眼却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碳，像在自言自语：“老天爷可怜的吧。”
刘妤瑾不再说话。
“哟，这雪怎么突然下这么大了，这么快就积雪了。”爷爷突然抬头说道。
两人随着爷爷的话纷纷抬头，而李墨谦的脸却转向刘妤瑾，只见她抬眸看天空，浓密又卷翘的睫毛在冒着热气的茶壶前湿漉漉地格外好看，只她肿着的脸却有些突兀。
手忍不住伸向她红肿的脸颊。
“撕～”
刘妤瑾被他冰冷的手碰到脸打了个激灵，眼下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只瞪了他一眼，在他眼里可爱至极，娇嗔的很，他扬起嘴角，抬手拿掉她白色毛线帽上面的枯叶，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自知惹她不满了，站起来对背对着他们的刘爷爷说道：“爷爷，厨房在哪里？我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小瑾，你和墨谦一起去吧，你奶奶确实手脚也慢。”爷爷倒是没把李墨谦当陌生人，并没对他说客套话。
“走吧，李墨谦。”
刘妤瑾起身，李墨谦跟在她身后，两人进了厨房，刘奶奶也就做点家常菜，蔬菜都是菜园子里现摘的。
“小瑾你也不会做饭带墨谦这孩子进厨房干什么？”
“奶奶，我帮您。”李墨谦越过刘妤瑾先一步走近水池，动作利落有序地处理着鱼虾，仿佛很熟悉厨房一般。
“你这孩子，可比我们家小瑾懂事多了。”
刘妤瑾把人带到后就自己去客厅了，她又不会烧饭，在那儿杵着也没用。
“奶奶，有冰袋和毛巾吗？”李墨谦问道。
“你要这个干什么？”
“看您孙女拔牙脸肿了。”
“哦对对对，我赶紧去拿。”刘奶奶腿脚都很利索，很快便拿来了，“墨谦啊，你说的那个女朋友，是我们家小瑾吧？”刘奶奶活了大半辈子，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刚到家的时候喊他吃个便饭看得出来这孩子是想婉拒的，可刘奶奶见他看到小瑾以后很快便答应了，他眼里的惊喜和喜悦她一眼就看出来了，现在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哪有人无缘无故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这么关心呢？
“嗯。”李墨谦接过奶奶手中的毛巾和冰袋，“今天实在是巧合，我想她并不想见到我。”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向来不参与，不过小瑾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她从小被她爸宠坏了，脾气说来就来不会收着，你多哄哄就好了。”
刘奶奶看着眼前的李墨谦其实很是满意，又懂礼数又会主动干活而且干的得心应手，说明家里并没把他养成纨绔子弟，她心里也是想能和好就好了，只是她做不了小瑾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