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车祸
刘妤瑾在a城整整一周行程都很满，期间，现场遇到过一次余莘，看上去小姑娘还是被别的朋友一起喊来的，肉眼可见的消瘦加心情不佳，见到她也是欲言又止，不敢向她前进一步，刘妤瑾自然也不会主动，只当没看见，要是余莘真想忘了李墨让，她跟她说他的事反而徒增烦恼，何必呢，就让她自己慢慢消化吧，人嘛，忘着忘着也就真不记得了。
而余莘现场不敢上前只因怕给刘妤瑾添没必要的麻烦，可结束后的当天就在微信问了李墨让的近况。
刘妤瑾并未具体回答，只说一切安好，毕竟人李墨让都不搭理人家，她何必插着一脚，到时候吃力不讨好。
一周后，回到李家。
老爷子在这一周大概是闲在家里没事干，给刘妤瑾安排了个整整一个月的计划表，摊在李墨谦和刘妤瑾面前。
“爷爷，这是不是太多了？”李墨谦皱着眉仔细看着，琴棋书画，茶艺，插花，仪态……
“这是想把我往大家闺秀上栽培嘛～谢谢爷爷。”不知道真以为他当自己成孙媳妇培养呢。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老爷子其实不认为她本身需要学这么多，但他只想以这种方式让这个丫头知难而退，虽说若这丫头真的爱墨谦，必定会甘愿受着，可再多的爱也不及让这些琐事长期绊住而耗尽那没用的儿女情长，只要她被这些规矩束缚，而墨谦被事业忙到没有任何精力去关心她，时间久了，两人自然而然便分开了。
可惜，刘妤瑾对这些东西基本信手拈来，只怪她奶奶就是个大家闺秀，好歹她从小也耳濡目染了，虽都不精，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她不去深入，只是因为自己的奶奶从小就告诉自己，莫要因为子虚乌有的条条框框把自己框死了，奶奶自己这辈子就是被这些没用的规矩束缚了一辈子，而这些所谓的规矩特别是对女孩子更为苛刻，她不希望刘妤瑾也活成她那样，时代在变了，男女之间一直没有所谓的真正平等过，但奶奶希望她至少有自己的思想，然，刘妤瑾便被养成了如此漫不经心的样子。
李墨谦是真的越来越忙，每天早出晚归，而刘妤瑾白天学这些，晚上闷头进地下室门关的死死的不让人打扰，像发泄又像赌气似的，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很难碰上面，反倒是跟李墨让熟络不少，有时候李墨谦深夜回来，她才刚从地下室出来，想问她一句累不累，而她却先钻进他怀里索取亲昵。
这天半夜，刘妤瑾刚从地下室出来，就看到管家急急忙忙跑进来。
“怎么回事？”
“大事不好了！大少爷出车祸了！现在还在抢救室呢！”
刘妤瑾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老爷子听到消息，一下子从床上起来。
几人匆匆赶到医院，老爷子坐在手术室外面，双手杵着拐杖，正襟危坐，刘妤瑾坐在老爷子身边沉默不语，心却逐渐冷了下去，而李墨让坐在老爷子的另一边一脸忧色。
“李老师，实在是对不住，墨谦要不是为了帮我鉴定这假东西也不会被人盯上。”说话的正是蒋今明，沐心医院的院长，蒋吟的父亲。
而蒋吟则也跟着父亲一同到了医院，面色沉重，眼泪汪汪，撑着理智。
“李爷爷，我们已经报警了，墨谦的车子是被人动了手脚，警察从监控上看应该就是卖给我父亲古董的老板，估计是怕在业界造成负面影响，所以做了点不上档次的事，警察已经找到他了。”蒋吟把所有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再担心，她也依旧条理清晰，稳重大方，“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我们引起的，后续墨谦的任何医药费我们都应该承担，希望李爷爷能答应我们这个不情之请，不然家父实在是内心难安。”
蒋吟行为举止谦逊有分寸，将责任说得理所当然且不让李家为难，李老爷子不由高看了她几分，虽样貌一般，但家世和品行与墨谦旗鼓相当，是个好女孩，比起刘妤瑾这样的，自然蒋吟更适合李墨谦，至少在他出事以后这个蒋吟有能力去处理这种事情，而他身边的刘妤瑾，美则美矣，可漂亮也不能当饭吃，他们这样的家庭本就是夫妻之间需要相互扶持才能让家族的事业发扬光大，可他身边的刘妤瑾却是个跳脱的只想着自己的二世祖，只碍于眼下的场面不好多说什么，李老爷子并未对蒋吟的满意显露的太过明显。
李老爷子对刘妤瑾本就只有刻板印象，只知道她有个大山里出来的妈，做了那些令人发指的事儿，自然也以为她不是什么好家庭，殊不知人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倒也不必，本就不关你们的事，何况是我让他去给你鉴定的，我虽然老了，但心没瞎，眼下墨谦还在手术室，等他出来再说吧。”李老爷子顺带还余光观察了一眼刘妤瑾，这丫头倒是沉得住气，一声不吭，面色冷静，也不知是假冷静还是真冷心。
“是啊，李老师，您就让我们负责吧，再者蒋吟的同学就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也好打点。”蒋今明说道，“您要是不答应，回去周钰非得闹到您面前来。”
话都说到这儿了，李老爷子也不再推脱，何况他本就存了别的心思：“那就麻烦小蒋帮墨谦在病床和医生上多费点心了，至于费用，我们李家这点钱还负担得起，倒也不碰你们这瓷了。”
刘妤瑾内心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两家还在那边你来我去，说一些废话，而李墨让更是觉得这种场面很虚伪，适当打断了两方的你来我往。
“爷爷，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老爷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闭上了眼，不想多说，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很多，而李墨谦没从手术室出来之前，蒋今明和蒋吟也不敢擅自管自己走人失了礼节。
凌晨三点，李墨谦被推进单人间。
右腿骨折，头部三处受伤，每处缝了十几针，轻微脑脑震荡，刘妤瑾看到他并没有伤到要害，突然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这几个小时，她也很紧张，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当时的心情，要不是人太多，她觉得自己可能就真的哭出来了，她发现她根本不能接受李墨谦出事，而现在看到他头上脚上都包的严严实实，这一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不仅仅只是看上他的皮囊而已，他之前对自己的好，从她内心深处突然扑面而来，席卷了她的心脏，酸涩的很。
“今明，小蒋，你们俩先回去吧。”老爷子看着孙子这副惨样眼眶微红，但想着外人在也不好表现的太脆弱了，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又这么熬夜，难免说话让人觉得有些虚弱之意。
“李爷爷，要不这样，今天我来陪夜，你们先回家休息，有个什么情况我也能及时应对，毕竟这也是我的专业。”蒋吟主动说道，可蒋今明心里却觉得这样不是很妥，毕竟女儿跟李家的孙子并没有任何关系，女儿突然这样说，太过唐突了，可蒋吟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觉得女儿这个举动很是奇怪。
“这不太好吧？蒋医生。”刘妤瑾一晚上没说话了，终于缓缓开口，“表哥是个男人，由你一个还没结婚的女的来照顾他多少有些尴尬。”不是矜持吗，这会儿倒是不做样子了？
“确实，小蒋，这不太合适，爷爷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你跟你爸爸今天就先回去吧，你们也挺忙的。”
“是啊，蒋医生，这里有我们，你们放心吧。”李墨让也难得开口。
蒋吟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不合礼数，脸色红了红，便应声说明天再来看李墨谦，可她对上刘妤瑾清冷的眼神，脸色又白了下，刘妤瑾不说话的时候本就气场很强，像蒋吟这种从小被家里鞭策的人，遭不住她浑身散发出来高高在上的优越，看了犯怵且自卑，短短几秒神色变化堪比变脸戏法，刘妤瑾有些无语。
蒋家人走后，刘妤瑾恢复了沉默，老爷子不发话，她也不想自讨没趣，何况她现在确实不敢碰李墨谦，毕竟她也没照顾过人，实在怕李墨谦在自己手里伤的更严重。
李墨谦麻醉暂时还没彻底清醒，整个人有些恍惚，一会儿因为麻药劲还没过昏睡过去，一会儿又因老爷子的叹息声挣扎醒来，身上插了心电监护吵得人心烦意乱，腿又被架高，头发直接剔了光头，罩着个白色头网，脸上还有一些刮擦和淤青，虽如此，可他还是能一眼便看到刘妤瑾安静地坐在一边，比起他的狼狈，她依然光鲜亮丽，而她一边的爷爷和李墨让却不如她精神。
他有些艰难且迷糊地张了张嘴，第一反应便是喊她：“小瑾……”
李老爷子一听到声响，赶紧睁开眼有些蹒跚地向李墨谦床边走去，而李墨让搀扶着老爷子，老爷子吃力地弯下腰：“墨谦，你说什么？”
刘妤瑾听到他声音也赶紧上前，一下子握住他的手：“李墨谦，我在呢～”
她声音有些很轻柔带着不让人发觉的哽咽，可李墨谦一下便看出她眼底那股不明情绪，她的手握着他的，却凉的可怕，几乎让他突然被激了一般地透彻凉，可室内明明很暖和。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李墨谦看着刘妤瑾安慰道。
老爷子看他这样，才下意识反应过来他在喊谁，起身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没事了，阿让，扶我到沙发上去。”而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顾自闭眼休息。
“爷爷，我看这里就让妤瑾姐陪着吧，警察那儿等会儿肯定要来一趟，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到时候也好替哥具体表个态。”李墨让说道，一下子，李墨让仿佛也会替家里人做决定，考虑了。
老爷子本来不想放这两人独处，好不容易让这两人少见面，要是在这种时候放两人在一起，这不是在增进两人感情吗？生病的人本就更容易被打动，可眼下阿让说的话也对，李老爷子一晚上没睡，眼下头疼至极，只好先答应了。
刘妤瑾心里默念“李墨让好样的”。
老爷子和李墨让走后，李墨谦此刻比起刚刚更要清醒几分：“吓到了？”
“嗯，你都破相了，我能不吓死嘛？”刘妤瑾在他床边托着腮，“你看看你这腿，以后不会走路一瘸一拐吧？”
李墨谦本来还因为麻药过了身上一些痛楚逐渐清晰，强忍着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倒是因为她的这番话破功，笑着闷哼一声。
“很痛？”娟秀的眉毛皱了起来，刘妤瑾见他额头冒了些冷汗出来，“哪里痛？头还是脚？我先帮你擦擦汗，你先别起身，术后还没6小时呢。”刘妤瑾赶紧起身拆了个新毛巾去卫生间把毛巾用热水打湿，帮他脸上稍微擦了擦，又小心翼翼帮他擦了擦手。
“渴吗？”医生说可以用棉签湿润一下他的嘴唇，她记得，然后也没管他同没同意，见他嘴唇干燥，就拿棉签沾了点水有些笨拙地照顾起他，“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墨谦目不转睛看着她，眼里满是爱意，他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心疼他的一天，心里被填满，而后又缓缓开口：“这意外来的太晚了，早知道能得你如此对待，应该让我早点受伤。”
“你说什么傻话呢？麻药劲儿还没过呢？”刘妤瑾朝他翻了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把“名门望族”的恶习学上了。
“我是说真的，小瑾。”李墨谦拉下她往自己唇上点着水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让你担心了。”
刘妤瑾顺着他的动作坐了下来：“知道就好，以后能不能谨慎点。”
“好。”李墨谦自知理亏，这次确实是他太过大意，大抵是很多年没经历这种名利场，有些暗潮汹涌他还没适应过来，他怎么就忘了，他所在的圈子本就全是利益权贵之间的游戏，虽这次不过只是一个最低级的报复，却难保未来他一个不慎就动了谁的奶酪，遭此一劫倒也给他心中作了警铃。
“小瑾，可以和我说说你们家的事吗？”李墨谦这几天虽然没怎么跟她能见上面，可听家里那些人跟他汇报的都是她学的非常得心应手，并没有任何不适应，就像……本来就会似的，而他对她家里其实不算真的了解，只凭直觉能感受到她家境并不差，但她不主动说，他便不问，今天大概是身体虚弱，多了些寻根究底的意味，他想更近一步了解她。
“我家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没你爷爷那么刻板固执。”
“你就当故事给我讲讲。”
他当然能感受到她的家庭对她一定是极其宠爱的，否则养不成她这样的性子。
“除了我妈那档子事，我家就很正常的一个家庭吧，我奶奶以前是个有钱人出来的大小姐，所以我经常看她做些一起的女子被关在闺阁里摆弄些文雅的事儿，后来听说奶奶家里出了事儿落寞了，遇到爷爷就嫁给我爷爷，啊，我爷爷的木工活特别细致，我小时候还……”刘妤瑾说着说着便回忆起以前的事了，回忆着回忆着，她才发现自己比起李墨谦的童年来说太过于幸福了。
“真好。”所以才能培养出内心这么坚强的她来，也许在爷爷眼里她不识大体，鲁莽任性，可在李墨谦眼里她却是多才多艺，不爱显露，只她这些好都是要很亲近的人才能感知。
天快亮的时候，刘妤瑾说着说着就靠在他床边睡着了，李墨谦又去握她的手，已然转暖，刚刚大概是惊吓过度，可她表现的太过淡定自然，根本让人看不出她的慌张，他如今就是被她这股子淡然处之的心态给深深吸引。
李墨谦恢复的算快，很快便出院了，期间蒋吟每天都会来，拿来的骨头汤全进了刘妤瑾肚子里，李墨谦觉得她这会儿又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又不肯说。
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得在家好好养着，而他的工作自然也都由助理拿到李家，更离谱的是有好些文物古董也拿到家里来，一时间家里又多了好些保镖，而李墨谦倒也敬业，拄着拐杖在家忙碌办公着，还不忘跟着康复师做点康复。
刘妤瑾则又开始被李老爷子每日监督做一位他眼中认为的“大家闺秀”。
但时间久了，她的那些老师早看出来这刘小姐应该本就是有些懂得，怎么就骗着这李老爷子说不会呢？这又是有钱的书香门第闹的哪一出？散财来了？
没错，刘妤瑾就是，想让李老爷子散财了。
而李老爷子被蒙在鼓里还觉得自己教导有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对刘妤瑾是越来越满意了，除了她时不时喜欢在自己房间外唱一晚上的歌闹腾令他不满以外。
这天，蒋今明和蒋吟登门拜访。
拿了不少上好的补品过来，当然蒋今明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古董想让李墨谦鉴定一下，而恰好碰上李老爷子不在家，刘妤瑾今儿正好没什么事儿，老爷子良心发现放她一天假，她身为李墨谦的“远房表妹”非常自然地接过两人手中的礼品，来就来，还带着工作来呢。
“多谢两位费心啦，不过表哥实在抽不开身，大家都派了人排着队，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给你们插队，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对吧？”刘妤瑾浅浅地笑着，话也说的不响不轻，正好让那些来鉴定的收藏家们听见，一一转过身来望向他们几个。
“这是自然，小吟你在这儿排着，爸爸先去医院。”蒋今明望了望这些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一个都不好惹。
“好。”蒋吟应声。
蒋今明走后，蒋吟便轻声问道：“最近阿让还好吗？”
“很好，多谢蒋医生关心。”
“之前是我判断失误，我很抱歉。”蒋吟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自称是墨谦的表妹，你们明明……”蒋吟现在不仅对她一头雾水，对李爷爷他们一家都是不明所以。
“啊～这个嘛～蒋医生是不是太八卦了点？”刘妤瑾的细腰虚靠在旁边的台面上，“我可是非常有职业操守的，不随意透露隐私。”
蒋吟本就脸皮子薄，如今被刘妤瑾像绵里藏针一般说着，瞬间脸色苍白，不再做声，而刘妤瑾却只是眼底无声讥讽着，因她本身就比蒋吟高，她自然也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