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
吴月记得有一回，那可真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的灾害性天气。气象台发出警报，建议全市停工停课。吴月和雷根出不了门，只好躲在普林斯顿大学的研究生公寓里，弄了几个下酒的中国小菜，兄弟俩窝在一块儿喝老酒，天南海北地闲聊。
后来聊到各自的民族，吴月趁着酒劲儿问：“大师兄，哥！你们印第安人学者联合会不在一起讨论学术，咋就光聊梦想呢？哥！你们的那些梦想能成吗？”雷根听了，放下酒杯，挺直身子，脸色十分严肃地正色说道：“100 多年前，以色列的梅厄夫人，就是那位以色列复国之母。她有一句名言：要相信你自己，你比你想象的更有力量。”
吴月没有想到，聊起以色列和犹太人的历史，作为生物学家的雷根竟然是如数家珍。
雷根他抿下一小口老酒之后，颇为感慨地说道：“相比于中华民族泱泱煌煌、完完整整的五千年历史。以色列和犹太人的历史就是一部断断续续、颠沛流离、充满苦难而又坚韧复兴的历史。”
公元前2000年左右，犹太人的先祖希伯来人渡过约旦河，来到迦南定居。
后来迦南地区爆发饥荒，犹太人被迫迁往埃及沦为奴隶。
公元前1400年，犹太民族为了获得生存权和自由，从埃及出走回到故土迦南地区。
公元前1000年，犹太人在迦南建立了古以色列国，后来分裂成北部的古以色列国和南部的犹大国。“犹太人”之名正是来源于犹大国。
犹大国先后被亚述人、巴比伦人、罗马人征服，之后犹太人散落世界各地。
在随后的近两千年里，犹太人没有自己的国家，他们分散在全球各地，但仍保持着独特的宗教和文化传统。
犹太人在中世纪因为宗教信仰问题备受民族歧视和迫害。
这种情况持续到19世纪。
1900年前后，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兴起，犹太人开始大量移民到巴勒斯坦地区。
1948年，以色列宣布独立，成为一个现代国家。
雷根对吴月感慨道：“就像你们中华民族所说的，多难兴邦。一切杀不死你的，都将让你更加强大。苦难的历史可以将一个民族消灭，苦难也可以使一个民族的生命力更加顽强。直到今天，犹太人无论是在诺贝尔奖的得奖名单上还是世界富豪排行榜上，都是以独占五分之一的比例，雄踞于世界各民族之首。”
聊完以色列和犹太人后，雷根话锋一转，望着吴月说道：“吴月，你知道我为什么也特别喜欢中国，喜欢你们中国人吗？我从小就读过许多中国的历史书籍，你们中国人自古以来有许许多多的英雄！我崇拜这些人！
100多年前，你们的抗日，那是一场悲壮伟大的战争！那是一个伟大的古老民族的伟大抵抗！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你们那几千万为抗日而牺牲的烈士，个个都是好汉！我敬佩他们，敬佩你们中国人！
我还读过你们司马迁写的《史记》。
2000多年前，中国还是秦始皇的时代。被强大的秦国灭绝的楚国流传一句谶语。“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后来记载在《史记·项羽本纪》中。它的意思是，即使楚国只剩下几户人家，最终灭亡秦朝的也一定是楚国人。这句话在秦末农民起义中广为流传，最终成为激励人们反抗秦朝暴政的口号。
在历史的长河中，有些话语虽然简短，却蕴含着深远的意义，它们像是天上的星斗，串联起了过去与现在，照亮了我们的未来。其中，“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就是这样一句充满传奇色彩和厚重历史感的话。它不仅是一句预言，更是一种信念，一种精神力量的体现。
我第一次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请教过身边的华人同学，他们把这句话的汉语读音教给了我。我现在读给你听，你看准不准确。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我们印第安人，在过去的500年，就曾经涌现过无数的英雄，像你们的楚霸王一样的英雄。今天，未来也还会有一代一代的楚霸王前赴后继，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吴月举起酒杯，对雷根说：“大师兄，来！为我们这些历史上的英雄好汉们敬一杯。”
雷根继续说道：“兄弟，你知道吗？过去的这600年间，哪一群人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刽子手？是白人，是从欧洲来到美洲的那群殖民者。”
自从白人登上美洲大陆的那一刻起，百年间，罪恶滔天。
其中最大的三宗罪，深深烙印于这片土地之上，历经岁月沧桑，亦不可磨灭。
第一宗罪，他们来到后，短短百年间，杀光了美洲大陆95以上的原住印第安人。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血腥最黑暗的种族大灭绝。从北美的阿拉斯加到最南端的火地岛；从安第斯山脉到亚马孙平原。原本生机勃勃的大陆，百年之间，变得一片死寂。
第二宗罪，他们从非洲大陆贩卖黑奴来到美洲。在漫长的航行中，百分之七八十的黑人还没有登上美洲大陆，就死在黑暗污浊的船舱里。然后被他们扔进大海，被跟在船尾的大群鲨鱼抢食。
第三宗罪，他们抓中国的劳工去修建太平洋铁路。几千公里的太平洋铁路，沿途白骨累累。每一根枕木下面都埋藏着一具华工的尸骨。你的同胞，我的印第安兄弟，还有黑人兄弟，都曾经是美洲大陆上不同时期最大的受害者。
吴月听闻到此，亦有几分感动，还有几分伤感。历史的烟云，世代的恩怨，就像是此刻这窗外的暴雨，绵绵不绝。
今天，他好像认识了一位新雷根，是一位与在实验室研究科学那位完全不同的新雷根。
“大师兄！哥！为祭奠这段历史的伤痕，为那些无辜的生命，愿他们的灵魂都能得到安息。”
在吴月的记忆当中，那晚的酒全部喝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