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陈宫:等死吧,没救了
对比三日前,此时的吕布胡须拉碴,形容憔悴。
听到陈珪的危言,吕布顿时精神了,拍案怒吼:
“你竟敢诅咒我!”
好在陈珪一大把年纪,耳朵不是很灵光,否则被吕布这一吼,非得耳鸣不可。
陈珪慢洋洋说道:
“曹军围城三日,城中军民人心惶惶,温侯不思退敌,反倒待在家中诸事不问。”
“长此以往,必死无疑。”
吕布两眼一翻,两手一拍作无奈状,“说得轻巧,曹军围而不攻我能怎么办?”
要是曹军攻城,吕布还能指挥守城消耗敌人兵力。
突围同样不可取。
因为吕布除了下邳,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不过吕布倒也想得开。
“公台说过,曹操远来,不能持久作战,撑到他粮尽,可以趁他撤退领兵追击。”
“唉~”
陈珪叹了口气,“温侯忘了曹操屠徐州之事吗?”
吕布当然记得。
当年曹操父亲曹嵩被陶谦手下杀害,曹操兴兵复仇,攻下徐州后,大肆屠杀徐州百姓,天下为之震动。
“你说这个干嘛?”
吕布没觉得哪里不对。
陈珪老脸上皱纹挤在一起,痛心疾首说道:
“可一就可再二。”
“温侯若死守不出,曹操粮尽恐怕会屠杀百姓,从百姓家中夺取粮食供应大军。”
“屠杀百姓这份罪业,温侯也要承担一半。”
吕布一听气笑了。
曹操屠杀百姓,自己要担责,真是岂有此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见火候差不多,陈珪老眼微眯小心示意陈登。
陈登站出来,“我有一计可保全将军名声。”
“我不听,”吕布坚决摇头,“屠杀与我何干。”
陈登循循善诱:“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将军一味守城不出太过被动。”
“父亲举屠杀的例子,意在提醒将军,不可再死守下邳,否则曹操可以用各种毒计损害将军,而将军无可奈何。”
这理由实在是牵强。
可吕布心乱如麻,早就不能正常分辨是非。
吕布咬牙切齿:“曹贼安敢如此!”
陈登父子对视一眼,心知吕布已经上套。
下一刻图穷匕见。
“将军乃当世英雄。”
“趁我军士气尚在,带上家小突围,投奔淮南袁术去,袁术必定以礼相待。”
陈登一句“当世英雄”,说得吕布眉开眼笑。
“咳咳……”
陈珪捂嘴咳了几声,“将军应当早做决断。”
父子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
“好!”
吕布终于下定决心,“我这便集结兵马突围。”
陈珪、陈登露出笑容。
吕布同样大笑。
双方虽然都在笑,但笑得内容截然不同。
……
吕布动作很快。
天黑前,兵马集结完毕。
部下们磨刀霍霍。
妻女也收拾好行囊。
临出发前,妻子严氏突然提醒:“夫君忘了公台吗?”
直至此刻,即将突围,只有严氏想起了陈宫。
片刻后。
吕布来到陈宫家中。
几日没来,陈宫家中陈设落灰,院中落叶残枝无人清扫,透着几分荒凉气息。
一路走来看不到一人。
“咳咳……”
直到来到后院,吕布才听到熟悉的咳嗽声。
吕布冲进卧室。
一进门,险些落泪。
只见陈宫形容枯槁,一个人躺在床上喘息。
听到动静,陈宫背对门外语气生硬,“你来干什么?”
吕布嘴巴张了张,“怎么只剩你一个人了?”
陈宫回答:“遣散了,曹军四面围城,我辈死无葬身之地,没必要连累他人。”
“公台还在生气?”吕布又问。
陈宫沉默不语。
见此,吕布直接说明来意,“我准备突围投奔袁术,公台随我一起走吧。”
闻言,陈宫转过身。
看到吕布一身戎装,带着方天画戟,一副上战场打扮,陈宫询问是谁出的主意。
吕布没有隐瞒,将陈珪父子的话如实道来。
陈宫听后又转回身子。
“公台这又是何意?”吕布百思不得其解。
“等死吧。”
“死从何来?”
“陈珪父子两面三刀,哪是劝你突围,这是骗你出城,他们才好献城投降曹操。”
“啊?这……”
吕布幡然醒悟,“险些上了陈珪父子当。”
接下来是一通臭骂。
骂得极其难听。
反正陈宫一个字没听。
发泄完怒气,吕布智力重新占领高地,“悔不该不听公台劝告,还请公台救我。”
话说完,房间陷入沉寂。
陈宫久久没有回应。
“公台!”
吕布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有得到陈宫回应。
“你好好休息吧。”关怀一句,吕布垂头丧气转身。
“守城,等袁术。”
突然平淡声音传来。
“公台。”
吕布惊喜回头。
却见陈宫依然背对门外,刚才的声音仿佛是错觉。
惊喜变成失落。
吕布几次张口欲言,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作罢。
最后无奈离开房间。
脚步声渐行渐远。
陈宫偷偷转过身,目送吕布萧索身影消失。
……
不多时,吕布回到家。
严氏柔声细语:“夫君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吕布不好说陈宫不理他,挤出一个僵硬笑容:
“夫人放心,公台说这是陈珪父子奸计,我们不用突围,继续守城等袁术消息。”
严氏听后如释重负。
“夫人早点休息,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似是想到什么,吕布阴着脸,提起方天画戟出门。
然后骑上赤兔马,率领一队兵马杀向陈家。
陈家很快被包围。
刀盾兵开道,弓箭手上墙,一副强攻姿态。
门前护卫还想反抗。
吕布骑马杀到,一戟扫出几人喷血倒飞而出。
反手又是一戟刺出。
画戟轻松穿透护卫胸膛。
滚烫鲜血飞溅。
吕布手持画戟,满脸是血挑起护卫咆哮如雷:
“陈珪、陈登,出来受死!”
剩下护卫肝胆俱裂,纷纷跪地磕头求饶。
吕布毫不留情,一戟一个。
在他杀戮的时候,陈珪、陈登正往这赶来。
“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计划败露,吕布性情残暴,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父亲,你……”
生死攸关之际,一向稳重的陈登乱了方寸,一路上念叨个不停。
陈珪拄着拐杖,晃晃悠悠走着,一句话不说。
大门近在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陈登似是背负千斤重担,半天才能迈出一步。
“元龙啊。”
陈珪突然开口,粗糙大手摸摸陈登脑袋,“老夫年纪大了,这个家该交给你了。”
陈登瞳孔缩成针状。
想要说话,喉咙像是堵住,一个字说不出来。
“温侯这是做什么?”
“你这老狗想骗我出城,好献城给曹操是吧。”
“温侯若不信,老夫与你一起投奔袁术,犬子留下断后。”
“好,再信你一次。”
简短的对话后,杂乱脚步声远去,外面恢复安静。
然后是死一般寂静。
“父亲!”
陈登跪倒地掩面而泣。
泪水顺着指缝流出,一滴两滴落在地上破碎。
父亲音容宛在,那双温暖的大手犹在抚摸……没错,越来越真实了,还有温度。
等等,温度……
陈登察觉到异状抬头。
“多大个人了,还哭。”陈珪继续抚摸陈登脑袋。
陈登张大嘴巴,“父亲,您不是跟吕布走了吗?”
陈珪解释:“今晚不适合突围,改成明晚了。”
“太好了。”陈登喜极而泣。
陈珪敲了陈登一下,“快传信给曹公,告知吕布动向,否则老夫真要不好了。”
“是是是。”
陈登擦干眼泪点头。
夜深人静之时,一道身影借助钩锁滑下城墙,又游过护城河,向曹营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