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铁哥,我不想做这个任务了
他这头一点,几个宫女顿时捂脸跺脚,有几分羞愤欲死的架势。
红梅脸也红了,毕竟在刚才她们还在谈论小师父什么时候消气,否则都不敢靠近他了。
她连忙正了正脸色,小声回答之前的问题,“寒玉公主自小就患有肺痨,太医断她活不过十六,也是因为这样陛下格外宠爱她,所有公主中,唯独寒玉公主有封号。”
“肺痨?”安相相睁了睁眼。
“是啊,小师父也觉着不可思议不是?以往每年,寒玉公主有小半年都要躺在塌上过活,最近俩月也不知怎么,日日都来听经,奴婢们还以为她快好了。”
“肺痨是不治之症,怎可能大好?”
“估计也是如此,陛下才想送寒玉公主去和亲,反正也活不久了,不如发发余热。”
这话一出,房里便陷入死寂。
几个宫女全都低头摆弄自己的豆蔻。
安相相看着她们,十分不解,“不是说皇帝很宠爱她,为什么还要送她去和亲?”
“正是因为宠爱才更显得有分量。”
红梅笑容带着苦涩,“小师父,奴婢只是一个宫女,本不该议论天家事,可憋在心里实在堵得慌,希望小师父别将奴婢的话传出去。”
安相相抿了抿唇,“你说。”
“先请小师父原谅奴婢,是奴婢们没守好去肥丹,才让小师父被陛下召去,好在小师父好端端回来了,否则奴婢会愧疚一辈子。”
红梅欠身行礼,几个宫女也跟着欠身。
待站起身她才徐徐道来,“公主和亲的风声其实从陛下不再来诵经便开始了。”
“据说是因为外邦来犯,本国不敌才出“和亲”这个荤主意,但那时只是个风声,并没真的选定是哪位公主。”
听她这么说,安相相也想起来了。
在那之后妃嫔之间互相较劲,可忽然有一天就开始三三俩俩告假,后面干脆不来。
“直到十来天前,奴婢有个姐妹身体不适,需要卧床休息,便请了个外院的宫女来帮忙,去肥丹也是那时被说漏嘴的。”
“陛下召了奴婢们,问了去肥丹的来历。”
“得知答案后又将小师父召去。”
“小师父回来的当天晚上,听说陛下又与外国使臣彻夜长谈。”
“奴婢不知两位师父与陛下说了什么,在这之后,恰巧寒玉公主病重,兴许是想发发余热…”
“总之,寒玉公主被选中,奴婢和您两位都逃不了干系。”
安相相怔住了,指尖不由发凉。
不自觉地将所有线路串联在一起。
从皇帝突然不来禅房,到妃嫔挤破头争一个“孝”名,再到后面群鸟四散。
从他给红梅一瓶辟谷丹,到辟谷丹被发现,再到他画了通往仙域的地图。
他以为,任由皇帝自己折腾就好了。
但没想到皇帝把地图当成筹码,去讨好另外一国,并且把自己最“珍视”的女儿送出去。
对使臣说:看,我把“把柄”都拿出来了,能足够表达我的诚意了吧。
安相相呆住了,脑子嗡嗡的。
连红梅后面说了什么都没仔细听,等人都走了以后,才恍恍惚惚朝桃树的方向走。
然而还没到,不远处的院墙边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人的抽气声。
安相相站在原地不动,果然没多会,藕莲鬼鬼祟祟钻出来,又消失在花丛里。
顺着藕莲所跑的方向,一眼就能看见佛子的屋子,此时那里灯火昏黄,通过印在窗纸上的影子,能看得出佛子在打坐。
他没犹豫,直接跟上去。
藕莲似乎会点拳脚功夫,一路上没惊动任何人,直到靠近佛子的房门才被发现。
“谁?”
藕莲一惊,转身就要逃。
结果扭头就看见了本该在屋里的人。
对方高有八尺,长了一张非神佛勿近的脸,妥妥的已经遁入空门,她想不通公主怎会觉得这人长得丰神俊朗。
是小师父不好看吗?
“女施主有事?”
藕莲知道自己逃不了了,默了默从衣襟里拿出信,“大师,奴婢来替公主传信。”
佛子看了一眼,“施主拿回去吧,贫僧与公主只是萍水相逢,未来也是各走各路,不值得公主为贫僧花心思。”
“不,不是的,我家公主真的没打算耽误大师的前程。”
藕莲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早些天公主就想托小师父送信,可小师父拒绝了,还让公主放过您!”
“可公主真的只是有一心事未了,想问问大师,求大师解惑而已!”
佛子阿弥陀佛一句,“如需要解惑,女施主大可以直接来问,无需传信。”
藕莲张了张嘴,但又似乎有口难言。
最后将信放在佛子脚边。
磕头退下。
佛子目送人离开,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相相抠了下手指,走出去,站在长廊下伸手就要把信拿走。
然而还没碰到,信封就无风飘起。
落在佛子手里。
“无我,把信给我。”
佛子失笑,“还是第一次见师弟如此强硬。”说着他将信收进袖子里,“其实师弟与几位女施主的话为兄都听到了。”
“本想引开陛下的注意,以免连累上善寺,没想到反被摆了一道,还让女施主也受了无妄之灾。”
安相相仰着头,看佛子无奈叹息。
“环环相扣,天意弄人。”
“哎……头疼。”
安相相半晌说不出话,他已经纠结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在这一刻,就感受到了命定的无力。
好像不管他怎么做。
佛子与公主都会经历一段孽缘。
【铁哥,我不想做这种任务了。】
【请在“滴——”之后留言。】
【……】
安相相花了几天时间调整心态,然后就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他们是初夏进的宫,现在三伏天都过去了,再过十几天就能出宫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尽量充当一个旁观者,看着佛子在收到信的第二天,给公主回了信,当晚藕莲又来送信。
之后的每晚。
藕莲都来给公主送信。
佛子每天都会回。
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佛子的想法,问了答案就是“师弟不必担忧,解惑而已”,让他每天都抓耳挠腮,又不敢过多伸手。
他掰着手指头,眼看再过三天就可以出宫,公主好了,还过来听经了。
安相相看着她无视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佛子面前的蒲团前跪下。
偏头打量佛子,只见他端然垂下眸,跟过去的十几年一样,平静地诵经。
公主也是,仿佛真是只是来听经。
入夜。
安相相揣着香囊回去,恰巧看见佛子走出禅殿大门。
他低眸盯着在风中不断碰头的两朵小花,心里揣测佛子跟公主幽会的可能性。
犹豫几秒后,提步跟上。
还是之前公主约他的地方,第二次来,才发现这里的隐蔽性很强。
见佛子跟公主互相行礼后坐下,安相相找了个暗处藏起来,一边偷听一边望风。
“施主,贫僧已同意伸手相助,今夜又何必约贫僧来这?”
闻言,安相相眨了眨眼。
确定四下无人后扭身趴在假山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