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我需要你,黎云天。
系统是完全不信的。
它宁愿相信宿主靠打炮,也不会相信被当成灵根修炼的银花。
然而现实狠狠抽了它一耳刮子。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它眼睁睁看着这个宿主每天过着水灵灵的日常。
口袋里随身带着药,他男人不舒服时就塞一粒,然后搂着人脖子一颗药推来推去。
没为了打炮而打炮,甚至这一个月过的极为寡淡,只要没课,两个碳基生物干的最多的事,就是你靠着我、我靠着你,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聊聊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只有气氛刚好时,才会顺其自然。
这天,天气已进入凛冬。
黎天又接到教练的电话,问他在哪鬼混呢,说医生等不到人复查,电话都打到他那去了。
黎天刚吃过晚饭,闻言随口回了一句,“没鬼混,我在我男朋友这。”
那头顿时炸了,“你不是恐同吗?”
黎天第一反应是看向身边,见人一声不吭的,怕引起误会连忙反驳,“我不恐同,我对象就是男的我恐什么同!”
说完那边被干沉默了,黎天也后知后觉。
脑子里是浮现了那些陈谷子烂芝麻,但都只是一闪而过。
更多的是追寻着某人呼吸的快乐。
光想一想都会舌尖发甜。
黎天喉结滚了滚,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身边的人,呼吸逐渐激动到发颤。
这时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反应,隔着一条电话线,咆哮的声音像是开了免提,
“格老子的早好了咋不吭声?快给老子回学校!趁这几个月熟熟手十月份赶紧滚去m国!这次再不给老子拿个奖回来,以后出门别说我是你教练!”
嘟的一声后,屋子里陷入寂静。
下一秒,黎天直接把人扑倒在沙发上,捧着脸来了个凶狠却缠绵的吻。
结束后喘着粗气,相互抵着额头。
黎天笑中带泪,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看会施展魔法的星星,“你这家伙的口水怎么这么神奇?老子真特么越吃越喜欢!”
安相相也很高兴,难得开个玩笑,“我是银花本花,专门来治你的。”
“我看你就是花仙子转世!不然怎么哪哪都这么香,口水香,流得汗也香,老子恨不得天天把你揣兜里!”黎天真的情难自禁,忍不住又低下头。
安相相躺在沙发上,搂住对方的脖子热情回应,他知道黎天很高兴,因为他也高兴。
心里头像是有一个暖融融的火堆,而他和黎天是在雪地里取暖的人。
漫长的极夜过去,他和黎天还活着。
情绪上头时,似乎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只想互相占有,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快乐。
这时窗外的冷风呼呼的吹,卷入无数细雪,明明冰冷刺骨,却在进入客厅的瞬间化成水,掉落在地板上,被一地灼热焐暖焐热。
随着风越下越大,被卷入的雪也越来越多,它纷乱且毫无顾忌,一股脑地全吹进客厅里,以为这样就能让屋子里的一切知道它不容小觑,结果小看了客厅高涨的气氛。
它越凌乱、越放肆、越毫无章法。
客厅全不带怕,敞开窗户尽数接纳。
大风正为可以肆无忌惮而肆无忌惮时,被卷进屋子的雪扭头发现大风简直无情无义,把它吹进来后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于是只能跟无数兄弟姐妹堆在地上,一边同情还不知死活往里钻的同伴,一边慢慢化成水。
……
……
黎天走了。
本来想在这间小房子里多跟男朋友黏糊几天,可教练催得太紧,几乎隔两个小时就打电话来问他上车没有。
安相相把人送到车站,相拥时在黎天耳边说,“等你下次再来,我带你见一个人。”
黎天正恨不得把人绑走,听人这么说也依然抱得紧紧的,不在意地问,“谁?”
安相相想说“你妈妈”,但还是卖了个关子,“你一直想见的人。”
说完,黎天表情有一点迷惑。
可能时隔太久,也可能长大后记挂的事越来越多,已经忘了十年前每天将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然后抱着全家福等待的感觉。
走的时候,黎天不甚在意。
“他想见谁”似乎只在他脑子过了一下,以至于安相相期末考都结束了也没想起来。
直到终于得到年假,回到小县城时,那打开门的瞬间……
只见客厅内入眼全是黄色符纸,屋子中间的红色图形很诡异。
在那之上,放着个烟青色的瓶子。
在外打拼好几年,什么奇闻异事没听过,只是一直认为那都是科学解释不了,才推卸给玄学,且认为那些事离自己很遥远。
黎天回过神,看向自己的男盆友。
他爸多年未解的死因,似乎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但同时心头又多了另一层迷雾。
他将行李箱靠墙放好,故作镇定地问,“你家祖上不会是茅山道士吧?”怎么可能,周安他爸可是孤儿,再说有这本事还当小三?
安相相还在绞尽脑汁找借口,闻言眼睛一亮,“嗯嗯,家传的。”
反正原主爸爸是孤儿,来路不明。
说着掏掏口袋,夹出一张开眼符,边念念有词,边将黄纸从黎天眼皮子上轻轻抹过。
黎天还在为眼睛突然的灼热不适应,勉强睁开眼,烟青色瓶子已经被打开。
“啵”的一声。
一道身影出现在图案之中。
从模糊到清晰。
她一如既往穿着洁白的护士服,不同的是,她眼中无神,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唠叨耳机声音别开太大。
没笑着问明天想吃什么,也不会把他抱在怀里,比着身高说“小天是男子汉了”。
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如一具木偶。
即使这样,黎天仍觉得这就是奇迹了。
他问道,“我妈一直以来都这样?”
安相相嗯了一声,“以前也没有神志。”
“挺好,至少我也不是完全错过。”
“可她快离开了。”
黎天怔了下,“离开?”
“嗯,本来阿姨最多只能存在四十九天,因为执念才留了这么久,执念消失后,阿姨就是与这个世界不相干的人,聚阴阵也没法一直留住她。”
黎天陷入沉默,哪怕知道这是必然法则,内心还是空了一下。
就在这时,木偶一样的灵魂突然飘起来,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头上。
在一片不复往日的温暖之中,
还有一道温柔的,“小天。”
时隔十年,再听到久违的声音,黎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钝器狠狠击中。
眼见那双无光的眼睛渐渐亮起来,黎天的鼻腔也越来越酸。
“……妈?”
江晚霞又揉了揉儿子的头,不由怀念道,“还跟以前一样扎手。”
说着她又拍拍黎天坚实的肩膀,语气很感慨,“已经长成男子汉了。”
最后缓缓落地,拿过长大许多的手爱怜地摸一摸,当看见手心厚厚的茧,还有手背被油溅上去的点点疤痕,良久才叹气,“吃了很多苦吧?”
听母亲这么问,那些早就不被在意的日子忽然清晰起来,那些抱着照片等待的极夜,警察从同情到不耐烦的眼神。
伯父的拳头,伯母的看不起。
黎天弯下腰,用额头抵着冰冷的手,“还好,并没受什么苦。”
感受着手心一滴一滴的滚烫,江晚霞长长吐出一口气,“对不起。”
黎天只快速地摇头,没说话。
可他越不说也不问,江晚霞越痛心,明明跟丈夫争执间摔倒都还是昨天的事情,怎么一眨眼,她的小天就长这么大了。
一个没有爹妈的小孩,
怎样才能长这么大。
江晚霞一下一下摸着扎手的寸头,“对不起,哪怕当时我有一点点理智,都不会杀了你爸,对不起,对不起,小天。”
黎天仍不肯抬头,只像个卖力跟妈妈讨心疼的小孩,问“为什么。”
为什么后悔杀黎国民了。
江晚霞哭笑不得,“因为那样我家小天就会有人撑腰,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也许你会伤心一阵,但还有爸爸。”
“你可以继续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做想做的事,听喜欢的磁带。”
“不用那么着急长大。”
“可以慢一点,多享受一点童年。”
她没有吝啬任何能表达爱的话,哪怕她所希望的事是以她的不幸为代价。
但为了孩子,她甘愿向现实低头。
像大草原上迁徙求生的任何一种雌性,为了幼崽,可以放下一切草原法则。
【叮——】
【收集意难平:2/3】
系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来,【不容易啊,十年了都。】
安相相站在一旁,【嗯。】
系统回顾一下刚才,不禁叹息,【她本该对同性恋厌恶至极。】
安相相又嗯一声,没再搭理。
看了眼黎天,他仍然埋在江晚霞的手心里,一声不吭,眼泪却如断了线珠子。
黎天不会刻意去说过去怎样。
越在意谁,就越不会那个人面前说。
像现在这样,黎天开始强调第一次比赛就拿奖,说怎么被教练看重,说国外的生活,试图拿出一切好的去掩盖不好的。
只有越加颤抖的肩膀,
在诉说这些年来的不容易。
安相相转身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不知道在楼梯上坐了多久,只知道母子俩聊了很多,多数是黎天在说,江晚霞多数在听。
安相相两手托着腮,等着里面渐渐安静下来,以为两人终于聊完了,正要起身,一道阴风从耳边轻轻吹过。
伴随一声几不可闻的“谢谢”,阴风穿过楼道的窗户,卷起一阵白雪。
“在看什么?”不知何时黎天走出来,往他肩膀披上一件大衣。
安相相回过头,发现黎天眼睛发红,情绪却比以往稳定许多,低眸看过来时,眼神深沉,变得有些看不透了。
张了张嘴道,“你妈妈跟我说谢谢。”
“她该谢谢你的。”黎天把人牵回家,边关门边问,“这种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呃……她以前有攻击性,而且你看不见,我也是最近才学会开眼符的。”
“开眼符很难?”
“很难。”
“……这么笨,以后可怎么办。”
……
……
短暂的相聚之后,两人又分别。
虽然学校在同一个省,可黎天要为了去国外做准备,经常连续很多天在别的省比赛。
随着他在国内的场赛越多,人气也越高,贴吧更是有人专门为他建立个吧。
安相相则按照原计划,打算去兼职。
结果黎天一听他要出去打工,没到半个小时他的银行卡便被充爆了。
安相相用手指甲抠着0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两千多,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黎天在电话那头不在意地哼笑,“当然是磨洋工磨来的,拿着花吧,老攻养得起你。”
于是安相相又开始摆烂了。
日常变成上学,放学,等黎天过来。
不是不想努力,是完全没有压力。
当同学都在为各种指法,各种大小调,情感表达力而练琴练到疯魔的时候,他次次考核满分,没事还去合奏客串其他乐器。
辅导员越来越心惊,觉得他的实力应该不止这样,出于爱才,找来个老艺术家指导。
老艺术家闭着眼,随着他的曲子轻微晃动,等到余音散去才睁开眼睛,问了学龄之后便给安排了个国内钢琴比赛。
然而安相相都没排上名次。
老艺术家并没责怪,“那都是资本家想自己小孩镀金举办的,名次已经内定,没什么可比性,让你去只是为了看看你的舞台表演力,顺便给你练练胆子。”
安相相心里感激,但表情呆并不是他能控制的,闻言就这么愣头呱唧地“哦好的”。
老艺术家生气了,“弹的一手好琴,却配了个猪脑子。”然后转手给他丢到国外。
美其名曰练练人情世故。
这倒是安相相没想到的,本来还因为黎天出国,要一年多见不到而心情低落。
现在也坐上大飞机了。
黎天听说他也到了m国,怕他一个人在外被忽悠,忙抽空跨个城市,订酒店,熟悉环境,说巷子里有奇怪的声音别乱凑热闹。
这天。
安相相刚表演结束,一个人穿过后台去往休息室。
从海选到全场独奏,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今天大概率是最后一场了。
等会另外两个对手表演完,评分和投票都结束后,就该公布名次了。
安相相推开休息室的门,打算先收拾东西,等会要去黎天那边常住。
结果刚关上门,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捂住眼睛,嘴唇被狠狠亲住。
等到舌根被吮疼了才狠掐一把对方的软肉,只一声痛哼,嘴唇总算被松开。
对方还捂着他的眼睛,在他嘴上一下一下流连,声音嘶哑,“知道我是谁吗?居然都不反抗。”
安相相感受着屁股下滚烫的手,很无语,“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亲我需要把我捧起来。”
黎天一个没忍住,闷闷地笑出声。
等眼前重新亮起来,安相相正要下地,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来人说的英语,
“安?该上台了。”
“好的,我马上来。”
黎天挑了下眉,心说小男友口语练的不错,嘴上问,“有信心拿奖吗?”
“那得先去看看。”安相相也说不准,毕竟能到最后的都是行家。
“行,一起去。”
“嗯,你去观众席等我。”
黎天应了一声,在一个路口跟人岔开,绕过阻挡物后,站在角落里,看心尖上的小人儿走上台,在两个金发碧眼的血统中也完全不逊色。
像个天生的贵族,优雅,神秘。
连随手路边买的一朵玫瑰花,别在他胸口也能美艳欲滴,让人移不开眼。
在一阵惊心动魄的投票环节结束后,聚光灯开始在三人之中快速运作。
黎天缓缓站直,眼睛紧盯着中间的人,当“啪”一声后,他笑了。
主持人问,“安,你有想说的吗?”
“有。”
安相相手伸进衣领里,勾出一条银色链子,在链子上是他告白时买的银戒,但不是他的那个。
他低头亲了亲,对台下某个他看不见却感觉得到的方向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以他的气运,是不足以走到这么高的位置的,就像之前,参加比赛的路上前面却出现政斗,枪械声不绝于耳。
系统说他会把命丢在那。
于是,慌乱的人声嘈杂里,他给黎天打电话说,“我需要你,现在。”
黎天微微睁大眼睛,一错不错注视着聚光灯下的人,那向来平静的眼眸里似乎有涟漪。
他说,“我需要你,永远。”
黎天轻轻哈了一声,笑中带泪。
无声应道,“荣幸至极。”
七个月后。
十万人球场,人声鼎沸。
当倒计时即将结束,随着黎天划过半个球场的精准进球完成分差逆转时,身边的人全都兴奋地蹦起来,举着旗帜拼命尖叫呐喊!
“维汀——沃夫——”
“维汀——沃夫——”
“维汀——沃夫——”
从国内漂洋过海来看比赛的国人吼的声音更大,几十个人硬是喊出几百人的架势。
“那是咱们夏国的球星!凭什么叫外国名字!都给老子把国旗举高点儿!”一个东北老哥踩在椅子上不要命地挥动国旗。
“黎云天——黎云天——”
“黎云天——黎云天——”
“黎云天——黎云天——”
安相相坐在人潮之中,笑看黎天跪地嘶吼,起身对两边的观众挥了挥手后,脱下护腕一边扔了一个。
最后勾出链子上的银戒,隔着人海跟他对视,低头虔诚亲吻。
赛后。
“他们为什么叫你黎云天?”
“哦,那是我证件上的。”
安相相歪头,“你什么时候改的?”
黎天抬手给他脖子扭正,“没改过,是我妈跟我爷关系不好,我爷死了以后,就口头把“云”字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