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慈祥的奶奶

    初一的时候，何必的外婆死了，何必没哭，何必很少去外婆家，跟外婆一点也不亲，外婆也从来没有主动让何母领着何必去，外婆是重男轻女的，何必的大舅上小学3年级前都是由大姨妈背着去的，大姨妈也不过只比大舅大两岁。

    初二的时候，奶奶摔了个跤，半年后走了，走的时候八十三岁。

    奶奶对所有的小孩都特别好，不像外婆重男轻女，堂姐说奶奶不是爷爷的原配，是二房，大房很多年前就过世了，奶奶是裹着小脚的，何必在书里看过封建社会对小脚的描述，奶奶的小脚确实像书里描述的那样，完全变了形，感觉像个粽子。

    沿着何必家西面的一条土路向北，骑自行车十五分钟就到了奶奶家，除了刮风下雨，几乎每周何必的父母会带着小孩去看一下奶奶，总会带一罐麦乳精或者一兜水果。

    奶奶在二伯家住，乡下很大的院子，每到周六，看天气不像要刮风下雨，奶奶总喜欢坐在院子里的竹椅子上，看着院子外，看到儿孙们来了，老人家总是站起身拿上靠在旁边的拐棍，驮着背，一双裹着的小脚门没出，就远远地喊：“施华来了啊！巧儿快往家里坐。”又笑盈盈的上去一手拉着大哥，一手拉着何必。“乖孙子，想死奶奶了，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夏天时，奶奶烤的玉米很好吃，焦香，到了冬天，就会在取暖的火盆的灰里放些白果，听到果壳开裂的声音，用小火钳夹出来，吹一吹再剥开给何必吃，奶奶的牙齿很好，80岁了还能吃得动冬天过年时家家户户都会炒的蚕豆。

    奶奶经常给何必讲故事，讲的都是以前穷苦时候的生活，何必问奶奶；“奶奶，咱们村里以前有地主么？”

    “有啊，村西头的沈家，解放前就是地主”奶奶说。

    “那他们家以前是不是很有钱，对穷人是不是很凶，跟书里的周扒皮一样？”

    “不一样，反正沈家不一样，地主家也没有多少粮食，家里房梁上用绳子挂着一条肉，从年头挂到年尾也舍不得吃。对我们也还好，也不曾欺负我们。”

    “哦。”何必才知道以前的地主家比现在的自己家差远了。

    何必觉得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慈祥的老人。

    奶奶走的那晚，所有人都在守灵，何必跟亲戚家的小孩们挤在灵堂里铺好的稻草上睡了一晚，姑妈家旁边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也在，只不过今天没有穿红色，何必问母亲怎么那个小女孩也来了，母亲说何必的大堂姐嫁的男人是这个小女孩的叔叔，何必有点失落，原本和这个女孩还是同辈，现在自己也成了人家的叔叔辈了。

    奶奶的葬礼举办的很隆重，几个儿子共同出了钱，请了和尚做了三天法事，家族的妇女们连着哭了三天，第一天的时候哭的动静最大，眼泪哗哗的，哭嚎的声音越大越显得孝顺，到了第三天，眼泪都干了，嗓门也哑了。入土的这天，摔罐子，回来的路上跨过火堆，整个仪式才算结束。

    何必之前对辈分不太了解，看到比自己年龄大些的女孩总会喊姐姐。第一天参加奶奶葬礼的时候，来了一个60多岁的老头，何必喊爷爷，哪知道老头按辈分要喊自己爷爷，老头还真叫了声，何必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答话，难不成真的喊老头乖孙子么？那几天，何必也不乱叫人了，别又弄出个笑话来。

    奶奶入土后的这天晚上，何必躺在床上，半夜听到房梁上传来奶奶喊自己的名字，很真切，自此之后，何必还是多少信些鬼神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