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滨江和公园
前些天，樊何一买的电视已经装上了，他还买了一些益智有趣的小玩具。喜欢追剧的学生也可以看不同的电视剧，托儿所的老板自己买的会员。
那些写完作业的学生要么凑到电视前看电视，要么玩玩具，要么玩他们他们自己带回来的游戏。李然就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给一个又一个孩子检查作业，大部分都是只要完成就可以了，有些同学呢就草草写完，也不管对错，有些同学遇到不会的就会过来请教，不仅要写完还要写对。
他们的作业对于李然来说都不难，语数英，李然都可以应对。
看着时间准备到九点了，会走到办公桌前的学生也减少了，李然看着表格上的名字，还有两位同学没完成，他们俩儿经常这样，现在还在打闹呢，李然走过去提醒他们“你们俩儿快点啊，老师准备下班了。”
“下就下呗。”两孩子没有停止打闹，头都不回的和李然说道。
“你们作业写了多少了？赶紧写！”李然走到他们面前，拍拍一位同学的肩膀。
“写完了，早就写完了。”
“写完了，你不拿给我检查！”李然也懒得理他，拿起他的作业检查。他确实写完了。
“这不是罗云辉还没写完呢，我等他。”小孩儿笑嘻嘻地回答，一脸欠揍的样子。
“那你别打扰他，让他写啊！走，去那边玩！”李然拉着写完的同学的袖子，让他远离那位叫做罗云辉的同学，还不忘叮嘱罗云辉“赶紧写！”
男孩儿一边离开，一边笑嘻嘻地冲罗云辉扮鬼脸，还吐舌头，李然假装严肃地看着他说“快去！”
“哦。”
罗云辉旁边都没人了，他才开始低下头写作业，一边写一边咬笔头。要是说他不思进取吧，他又不随便应付地蒙完就行了，他还把李然叫住了，说“李老师，这题我不会。”要说他积极进取吧，他又拖了老半天不写。
李然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到旁边，问“哪题。”
“这儿！”
李然细心地教他，有耐心算得上是她的一个优点吧，所以，有时候，她会晚半个钟才能下班。
终于检查完最后一个同学的作业，李然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樊何一问她“你准备下班了吗？”
“准备，刚装好东西。”
“那刚刚好，我也刚到楼下。”樊何一站在站在马路边。
李然没有回复，领着包就下楼了，走出楼梯口，一眼就看到了樊何一，毕竟马路上也没人，连周边的店铺都关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家小超市还坚持亮着灯，这条街晚上人很少，连路灯下经常卖果的小推车也没来。
李然走到樊何一旁边，她明明知道他看到自己了，还是微笑着朝他挥挥手，假装说“嗨，好巧啊。”
樊何一配合地问她“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在和我身后的小鬼说呢！还好巧啊！”樊何一顺其自然地把包从李然肩上拿过来。
“走吧。”
“嗯。”
他们俩儿沿着路灯照亮的路慢慢地往前走，地面上移动的两只影子忽远忽近，但始终间隔着一块砖头的距离。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李然当时拍照的地方，摩天轮上的霓虹灯亮着，摩天轮也在慢慢地转动着。
李然指一指台阶说“那张照片就是在这儿拍的。”台阶旁边的冰饮店还开着门，人都在沙滩上玩，冰饮店只有一个瘦瘦的小伙子，戴着黑色的围裙。
“我知道。”
李然点点头，说“好吧。”看到木制的冰饮店，窗户被两根铁棍支撑着，窗户下挂着地价目表被内部的灯光透亮，李然又问他“你最近在控制饮食吗？”
“没有。”
“那我请你吃鸡蛋仔。”
“嗯，好。”
李然走上台阶，樊何一跟在她后面。李然指了指价目表，问他“你要什么味道的？”
“鸡蛋仔还分味道？”
“里面的冰激凌分味道。”
樊何一看了一眼价目表，说“原味。”
李然便对店里的小伙儿说“你好，两个原味的鸡蛋仔。”
“好，需要等一会儿，现烤的，你们可以坐那边等一会儿。”小伙指了指木屋旁边的大型遮阳伞，伞下只有两张桌子和椅子。
樊何一跟在她身后，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木屋在台阶的最高处，从马路走到这儿只有几级台阶，从这往下走到沙滩，有几十级台阶，坐在这儿，可以看到整个沙滩和沙滩两侧的餐饮店。
“这边还挺热闹的。”樊何一看到沙滩上正在玩闹的小孩儿和围观的大人，转头和李然说。
“现在是热闹，再过半个小时，这里就会很安静。”
“半个小时？”
“嗯，半个小时足够从这里开车回到这个城市最远的郊区。”
“城市小一点好像也很好。”
“还不错，这里呢，三线城市，但应有尽有。”
“难怪最近和你通话的时候，能感受到你好像越来越开心。”
“是吗？”
“嗯，应该算是开心吧，话变得多了一些，而且会主动分享你的日常。”
“是吗？我以前也分享啊。”
“以前几乎都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比较少。”
“哦？看来这里风水好，养人。”李然笑着调侃道。
“看起来是，你交到了新朋友。”樊何一窝在户外折叠椅里说道。
“什么新朋友？”李然满脸疑问，她何时冒出来的新朋友，叫什么名字，她怎么不知道。
“你上次不是还和她们约了夜宵吗？一个周之前。”
“奥。”李然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他说过她们只是偶遇。
“帅哥，你们的鸡蛋仔好了。”小伙子在小木屋里喊道，这是一个两面都有开窗的小木屋，一面面向马路，一面面向桌椅区。
樊何一听到后，没有说话，走到窗边，拿着鸡蛋仔走回来，重新坐回去，把鸡蛋仔递给李然。
李然接过鸡蛋仔，问他“坐一会儿，还是回去？”
“都可以。”
“那回去吧，你不是还要找住的地方吗？”李然看向他。
“……”樊何一一言不语的吃着冰激凌，再吃一口，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我不可以住你那儿吗？”
“我那儿只有一张床，还是一米五的小床。”
“我知道。”
“那你睡地板？虽然我也经常睡在地毯上，但是……”
“但是什么？”
李然开玩笑地问“但是，大明星愿意睡地毯上吗？”
“……可以。”
“行吧，那回去吧。”
“再坐一会儿，先吃完。”樊何一示意自己手里的冰激凌，就这么坐着还挺舒服的，即使两人都不说话。
于是，他们就真的谁也不说话，静静地待着，看着沙滩上玩闹的人，看着江面上的浮标和星光，看着江的另一岸隆起的山头，和山头上亮着的灯光。
樊何一问李然“那边是什么地方？”
“一个山顶花园，山顶是游乐设施，沿着山顶往另一侧山下走的话，就到了植物和动物观赏区，到了山下，再往那边走，就是一大片草地，一个园区吧，可以坐在他们开的店里烧烤，也可以露营，可以钓鱼……有很多娱乐活动，周末会有很多人。”
“这里好像很现代化。”
“这是二几年，不是零几年，而且，这一块是新区。”李然看着樊何一，是看着一个在一线城市待久了的樊何一。
每一座城市里都会有开发区和老城区，新开发的地方总是锃亮的样子，体现在每一栋楼的设计和设施的种类上，老城区总是很有年代感，体现在镶嵌在建筑上的每一克铁锈上。
李然继续说“市中心就会不一样，那边还有一个公园，里面的绿化树也都很大年纪了，除了宽一点的广场，太阳都被大树遮住了，夏天特别凉快。里面的设施就很老，都是小时候的那些。小时候，和福利院的小朋友一起去公园玩，然后，福利院的一群小朋友就围着打老鼠的小朋友，围在旁边看，有人只是围观，有人还喊加油，就很振奋，把人家家长都吓到了。”
“家长带着那个小朋友离开后，打老鼠的游戏机就安静了，像围观的我们一样安静，我们也都散开了，只有游戏机上叠着的贴纸和上面用来吸引小孩儿的灯还亮着。然后，我的一个好朋友，就站在游戏机前，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走上前，拿着锤子等老鼠冒出来，等了半天都没有老鼠，她就哭了。老板肯定看过很多想玩但是家长又不同意的小朋友，老板就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她就继续哭，我站在她旁边不知所措，直到福利院的姐姐走过来问我她怎么了，我说她想玩这个，姐姐沉默了一下，看着围过来的小朋友，说老鼠回家了，玩不了。可是她还站在那儿，一直哭，姐姐也没办法。直到最后，老板看到这么多小朋友，就和姐姐商量五十块让我们承包三个小时，一般玩一次就要10块，然后福利院的小朋友就排队玩儿，当然也有小朋友不玩，就看着。”李然滔滔不绝地讲着，一边讲一边笑，笑小时候的天真，笑那个小朋友可以用眼泪争取，笑老板是个好人。
樊何一认真地听着，他可能不知道，他有一点很有魅力，就是认真，或许他听不懂，或许他不能感同身受，甚至不能理解别人的事，但是他会认真地听，那只是和他不一样地经历而已，也是另一种生活，没有对错。
李然讲完了，他摸一摸自己的下颌，问她“没了？”
“嗯，没了。”
“然后呢？”他盯着李然。
“然后，我们就排队玩儿啊，玩了一次就重新排到队伍后面，等着。”
“你也玩了吗？”
“当然啊，不过我一次都没结束就不玩了，我犹犹豫豫，总是晚一步，僵硬，觉得不好玩。”
“啊？”樊何一小时候也玩过，他就乱锤，不管它从哪儿出来，老板都都害怕他把他的游戏机砸了。
李然突然一笑，说“然后，可能是看到这么多小朋友都在玩，就吸引了一些小朋友过来围观，撒娇地和家长闹着也要玩，有些家长拗不过自己的孩子，就付费让他们玩了，姐姐还和老板建议打九折，然后在我们玩的三个小时里，老板就给其它客人打九折，老板看着另一台游戏机不断有小朋友，笑得合不拢嘴。”
接着，李然看向沙滩，语气平稳，只是在陈述事实地说“其实，那个哭的小朋友其实很开朗，但是没过几天，她就去国外了。”
“……”樊何一不说话，他也跟随着李然，看向沙滩，看了好一会儿，一阵风吹来了，吹在他的脸上，他转头看李然，说“我们回去吧。”
“好，走吧走吧，这儿还挺热。”
他们同时站起来，李然蹦跶两下，整理整理自己地裤子，樊何一拎着她的包，走下台阶，回到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