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巫神谷
两人出了门，中年男子仍是气愤不已：“娇娘，爹真是老糊涂了，连祖训都不顾了，硬要让那小子混进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娇娘，也就是巫娇，听了他的话劝道：“珀哥，爹现在正病着，脾气不太好，我们该多多包容他，况且爹是巫主，作为巫族子民，应将巫主的话奉为圭臬，你今天越界了。”
“越界？”巫珀一把挣脱了巫娇的手，“我看糊涂的不只是爹，还有你！若族中因此出了事，我看你们如何交代，哼！”
巫珀说完甩袖离去，完全没看到身后巫娇眼中不加掩饰的轻蔑。
夏紫宸跟小野已经到了住处，巫清退下后，夏紫宸有些不安，说道：“小野，不会给你添麻烦吧？你三叔他……”
“不必理会他，跳梁小丑罢了。”小野给夏紫宸倒了一杯茶，“喝茶。”
夏紫宸接过茶一饮而尽，苦得他差点把舌头吐出来了！
“这是什么茶？这么难喝！”他嫌弃地把茶杯放回桌上，看也不看一眼，随后问道：“小野，你真是巫族的小殿下啊？真是意想不到，你藏得也太深了，我还以为你是山中的小野人呢。”
小野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说得也没错，我这几年过得与野人无异，无家可归，无亲朋好友，每日一醒来就要担心生存问题，哪里像是巫族尊贵的小殿下？”
夏紫宸意识到自己戳到了小野痛处，不敢再乱说话，眼睛瞟向窗外。
小野看到夏紫宸的反应不由失笑，说道：“走，我带你去逛逛。”
“真的吗？”夏紫宸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当然，走吧。”小野起身往门外走，夏紫宸快步跟了上去。
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而上，直通山顶，路两旁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芬芳馥郁。
路边还有许多参天古树，树身上布满了绿绿的青苔，只是不知为何，树上没有一片叶子。
夏紫宸问小野：“为什么这条路上的树没有叶子呢？”
“这是我们巫族用来存放蛊虫的一种树，叫蛊树，你别靠它们太近，不出意外的话，树身里都是蛊虫。”
夏紫宸想到密密麻麻地蛊虫挤在树身里的画面，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别害怕，它们一般都是夜间才会出来觅食的，且不会进入屋子里。”小野安慰道。
夏紫宸这才感觉好了一点，他上前挽住小野的胳膊，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山顶。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夏紫宸张开双手，在山顶的观景台上跑了一圈，欢呼雀跃。
小野在亭子中坐着，静静地望向下方笼罩在浓雾中的山谷，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野，来呀！一起晒晒太阳。”夏紫宸喊道。
小野微微一笑，应道：“来了。”
阳光打在脸上，小野不自觉地闭上了眼，随即感觉腹中一片绞痛，他退回亭子中，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是啊，在林中待了太久，他都忘了自己不能晒太阳了。
夏紫宸看出了他的异常，跑进亭子里担心地看着他：“小野，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小野摇了摇头，“只是太久没晒太阳了，很不适应。”
“那就不晒了，我们一起坐在亭子里喝茶赏景就好。”夏紫宸说着坐了下来，递给小野一杯茶。
两人就这样闲坐在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气氛颇为融洽。
聊着聊着，夏紫宸突然问道：“小野，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呢。”
“这里是金顶，是大巫师和历任巫主嫡系子弟才能来的地方，下面那片长年被雾笼罩着的山谷叫做巫神谷，是我族人世世代代生活之地。”
“巫神谷……好名字，一听就让人心生敬畏。”夏紫宸赞叹道，“你们族中真特别，房子很奇特、漂亮，且周围都是绿植，满目绿意，让人觉得心情舒畅，想来这也是巫族人世代居于此不外出的缘故吧。”
小野摇摇头，嘴角边的苦笑一闪而逝，不发一言。
夏紫宸并没有看到小野的表情，继续说道：“你的家乡深藏于这高山深谷之间，如世外桃源，真令人艳羡，我的家是天下无数仁人志士争相奔赴之地，喧闹繁华。人们只看到它外表的华丽，不知道内里的人为了争名夺利使了哪些腌臜手段。”
“夏紫宸，”小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也是一样吗？只看到巫神谷表面的安宁，却不知巫族子民体内皆被种了蛊，无法离开此地，也无法沐浴在阳光之下，你说，这算得上世外桃源吗？”
夏紫宸愣住了，小野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继续说道：“你觉得长安城是一个名利场，人们为了名和利可以抛却良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哪里不一样呢？有人的地方就有名利场，就有许多言不由衷、无能为力，比如你，又比如……我。”
“小野，怎么会……”夏紫宸有些不能接受。
“你知道吗？”小野看向下方被浓雾笼罩的山谷，“他们中的很多人，至死都没出过这个山谷。”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身体里种蛊呢？”
“这是巫神大人的旨意，谁也无法违背。”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
“什么办法？”
“据说，若是巫族中有人生来自带天山蛊，就能让众人分食其肉，逼出体内蛊虫，巫族子民就能走出这片山谷了。”
小野落寞了一阵，说道：“那个人已经出现了，就是我，可我还有余愿未了，不想就这样抱憾离世。”
夏紫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本来他觉得，舍一人救一族并没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当这个人变成小野，他才知道这真的难以接受。
“小野……”
小野看着夏紫宸脸上的表情，心下一暖：“你别难过，我既是背负天命的人，又哪里躲得掉被人分而食之的命运？只要我报了仇，那么一切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