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制盐

    一路上条件挺苦，毕竟是犯人，还在赶路，时岩他们能做到的只是不让人饿着冻着，但是若想再好的条件，那便不可能了。

    不过大部分犯人都没有抱怨，毕竟他们也知道自己犯了错，皇上没杀他们已经是仁慈了，而且一路上也没被打骂饿着，自然已经感恩戴德了。

    所以一路上还算平静。

    只是，总有人想打破平静找点存在感。

    这日，一大早正在吃饭，突然大家听见吵嚷声。时岩和瑞王也听见了，便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还没走近，便听见一个女声大声斥责：“你又是什么东西，整日让我吃这白粥，连一点肉都没有，你们怎么敢！”

    瑞王听了这女声，脸便黑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曾经的王妃。

    俩人走近，便看见一女子在吵闹着，地上还有个被磕了个角的碗，碗的旁边是流出来的白粥。

    女子对面站着个穿着官兵服装的小士兵，眼睛里冒火，但是终究没说话。

    这小官兵也想骂人，但是因为听人说这女子是曾经的瑞王妃，便不怎么敢招惹，毕竟曾经是瑞王的人，若是瑞王余情未了，自己若是做了什么，那倒霉的便是自己了。

    “他为什么不敢！”

    旁边看热闹的人 不少，听见说话声都回头看。只见瑞王和时岩两人走近。

    瑞王看着曾经的瑞王妃，又问：“你又是什么东西？李氏，你已经不再是王妃，而是个犯人，如今又是耍威风给谁看？”

    曾经的瑞王妃，现在的李氏，听了瑞王的话，眼神有些躲闪。

    瑞王说完，看向那小官兵，道：“明日不必再给这李氏发粥，既然不想吃，那便别吃了。”

    说着，便要带着时岩离开。时岩挣开了瑞王，走到李氏跟前，说:“李氏，你可知道白粥也是农人一粒一粒种出来的？他们亲手种出来却很多根本就没有吃过，他们宁愿吃糠咽菜，因为白米卖价更高。”

    说着，抬头看向周围围着的人，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之前都是大户人家，没吃过这清粥小菜的，但是，今天把话撂这了，不喜欢吃白粥，那就不吃，这顿将是你们最后一顿。以后你们便吃干粮吧。若是不满意，那不好意思了，要怪就怪她吧。”说完，一指站在那里的李氏。

    说完也不搭理瑞王便走了。其他人愣住了，他们确实对这单调的伙食已经感到腻了，今天李氏跳出来，他们也是抱着一丝期望的，希望通过闹一闹能改善一下伙食。

    谁知道这一闹竟然将原本就不怎么样的伙食给折腾的更差了。

    这些人看着李氏挑事时没一个人出来阻止她，但是因为李氏只能吃干粮之后，便纷纷跳出来指责她。只是李氏可不吃这套。

    只见她轻蔑的看了这些围观的人，说：“哼，你们吃的时候不也颇多怨言吗，你们就等着我出头，有什么后果都让我担。呵呵……”

    李氏冷笑着走了。这些围观的人听了面面相觑，觉得抬不起头，便也灰溜溜的离开了。

    时岩说话算话，中午便是干粮了。时岩本想中午也不给饭吃，一天只给两顿的，不过到底没狠下心来。瑞王则根本不在乎这些犯人有没有吃的，吃得都是什么，只要自己不缺吃就行了。

    长长的队伍将近上千人，拖拖拉拉一个月，终于到了时岩确定作为晒盐场的海边。此地位置跟时岩所在的时代的著名盐场某芦盐场相似。

    此处位于大海西岸，有着比较漫长且宽广平坦的泥质海滩。而且此处位于北方，雨季很短，蒸发作用很强，非常适合晒盐。

    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冷了。不过海边天气还不算太冷，所以时岩便让他们简单的修整便开始干活了。

    时岩这回带来了上千人，虽然到了春天这里一部分人要去北镜，不过这段时间也得有吃饭睡觉的地方。于是时岩便让一部分人在离海边一定距离的地方建房子。

    因为有北镜的建房经验，所以这次对时岩来说整项工作是轻车熟路。只不过这些从皇城来的犯人却不给力，大部分人什么都不会，就只是认识字，可真能称得上百无一用是书生。

    为了加快进度，时岩还是雇了一些当地建房子的工人来帮忙。

    不过，时岩挑挑拣拣，还真被他找到个会建房子的。此人是一个朱姓官员亲戚家的人，虽然这亲戚不是很亲，但是确实也牵涉其中。此人叫朱照荣，他与家人关系一般，在时岩眼里，这人是个技术性人才。朱照荣从小便喜好钻研工匠活，曾经他们家里都是以有官身为荣，便对他瞧不起。不过这次他这样最让家人鄙夷的人却派上用场了。

    时岩将自己的想法简单一说，朱照荣便立刻知道该如何去做，且还会举一反三，不断提出自己的想法。

    时岩像是捡到宝一样，对朱照荣称赞有加。又听说他实在与之前的案子没甚牵扯，便动了心思。

    时岩将活计交给朱照荣去安排后，便放心的离开了。

    离开之后，时岩给柳不器写信。信里时岩大力夸赞朱照荣，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对算学、建筑和各种工程皆是一点就通。时岩劝皇上一定要赦免此人，让他发挥更大的价值。还说朱照荣本人聪明却不世故，也没有牵涉到之前的案件中，请皇上能同意，做到不拘一格降人才。

    等柳不器收到信时，看着看着都有些气笑了，时岩不停的夸这朱照荣聪明，将各种形容聪明的词语一股脑都用在了这人身上，生怕自己不给此人免去罪责。

    生气归生气，但是时岩的一番做法确实也是为了给他举荐有用之人，他回信同意了，信中柳不器又拉下脸皮问时岩在那里怎么样，结果没收到回信。时岩忙着晒盐和教人晒盐，皇上的问题，早抛之脑后了。

    后来的信上各种要求，结果没有一句是询问柳不器的，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把柳不器气的牙痒痒的。

    时岩安排好盖房子事宜，让一部分人留下，便带着朱照荣和另一部分人来到海边，开始晒盐场的准备工作。

    时岩本身也是不会晒盐的，只是在本来的世界，有段时间穿越梗很火，大家都去了解穿越必备的技能，时岩跟风也去网上找了很多资料。

    因制盐利润大，所以晒盐技术是当时公认的穿越必备掌握技术。

    不过为了增加成功率，时岩还是在系统买了些书看。

    晒盐一般要经过建滩、整滩、纳潮、制卤水、测卤、结晶和捞盐归陀等很多套工序。

    时岩他们找到很大一块平坦的海滩，按照地形，他们将海滩划分成长方形的地块。

    整个准备工作很是累人，不仅要建地块，并且各个地块还不能在同一水平面上。这些滩池必须由上到下逐个挖低，每个池之间有落差，这样才能向下流。

    用了小半个月才将池滩建好。

    建成之后还要整滩。这群人吭哧吭哧的又是挖泥又是踩泥的，整天累的要死，时岩还不时的给他们画大饼。

    时岩当时在网上看资料的时候不觉得多难，但是，等到真的上手，才发现没那么容易。晒盐不只是弄弄地块便行了，若想提高效率，制卤还要建水车，这些时岩完全是一头雾水，真想甩袖子不干了。但是工程已经建到这里，时岩实在不想也不能撂下不管。

    幸好有朱照荣。时岩在这段时间常常感叹这人真是天才，自己跟他合作，简直是被他按在地上摩擦。自己捧着书研究的云里雾里的时候，朱照荣已经开始动手，甚至原理都已经搞清楚了。

    是的，原理。学霸做什么总是先弄懂原理，之后便是举一反三。时岩看这朱照荣实在是可造之才，干脆让柳不器在系统下单了各种书，从数学入门到高等数学，从初中化学到大学有机无机，基础物理到大学物理等等，各种理科全套书籍全给他买回来了。

    若是时岩，看到这么多书，早就头大了，当然，瑞王也是。作为纨绔的代表，看到时岩给朱照荣买了这么多书，眼睛都瞪圆了，嘴里说着:“时岩，你疯了把，这么多书，你是想朱照荣看到死啊！”

    时岩一开始也有些犹豫了，毕竟他实在买了太多书了，快将朱照荣的整个房间给装满了。

    但是，等两人看见朱照荣翻开书之后饭也忘记吃的入迷样子，他们又有些怀疑自己了。

    不过，朱照荣学习归学习，人家一点不耽误工程进度。他不仅整天呆在盐场，还抽空去看建房事宜，可把时岩开心坏了。

    有如此的天才助手，时岩便开始当甩手掌柜了，只是时不时的给朱照荣出出新点子，还会给朱照荣讲解一些比较基础的理科常识。

    不过这种当老师的时间时岩并没有享受多久。当时岩看不懂朱照荣的操作发问时，听着朱照荣满嘴的什么流体什么应力的，他都有些怀疑朱照荣是不是也是被穿越人士附体了。

    看着自己和天才的差距，时岩郁闷了，给柳不器写信也不再夸朱照荣了，反而开始吐槽朱照荣如何将他和瑞王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当然，主要是瑞王被摩擦，自己的仅是一笔带过。

    柳不器憋着笑看完信，想了想瑞王，确实挺蠢的，时岩确实比自己那蠢弟弟要聪明点。不过柳不器现在还真的很好奇朱照荣此人了。

    晒盐场的工作还在继续。

    纳潮这一步很是考验人，时岩空有理论，没有实践。他跟朱照荣研究了很长时间，还用了不同时间纳入的海水做实验，最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终于选出了合适的纳潮时间。

    一群人摸索着，当结晶池中晒出第一层盐时，干了这么长时间的犯人们喜极而泣。

    他们养尊处优半辈子，从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当听时岩说要将海水晒出盐的时候，他们就疯了，听过挖盐和煮盐，从没听过晒盐。他们累死累活干了这么长时间，以为是在做无用功，以为皇上是在惩罚他们。

    结果竟然是真的，真的晒出了盐，而且一个池子竟然就能出这么多盐。

    自从晒出了盐，这群人突然就劲头十足了。时岩看着这群干劲十足的人，想着若是到了夏天，一两天便能晒出这么多盐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会哭。时岩猜他们肯定会哭，不过不是激动的，是热的。

    晒盐工确实是很苦的事情，不过对这些犯人来说，能活着已经不错了。不过为了能可持续发展，时岩决定以后让管理他们的人对这些晒盐工们稍微好点，不然个个都早早被累死了便得不偿失了。

    等到将粗盐晒好，便到了很重要的一步，便是将粗盐做成细盐。

    粗盐制好之后，里面确实会带有一些氯化镁、氯化钙之类的成分，但是几乎很少。粗盐挖出来之后之所以又苦又涩是因为里面有大量的苦卤成分。

    这便是这个时代盐不好吃的原因。但是怎么将苦卤弄出来，时岩有些犯难了。他买的书里都是现代制盐工业，有的有古法的也只是笼统带过，他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除掉苦卤。

    后来还是天才朱照荣想到了法子。朱照荣选择用浓盐水也就是氯化钠的过饱和溶液冲洗粗盐，这样既能将杂质带走，还最大程度的保留了氯化钠。

    时岩听着朱照荣运用现代化学知识给自己讲解，最终还真的弄出了不带苦味雪白的盐粒。

    时岩盯着朱照荣，朱照荣被看的有些汗毛直立，问：“大人，您看着我干什么？”

    时岩一笑，说：“我想把你的脑袋敲开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说完又一笑。

    朱照荣看着时岩的笑，猛地一哆嗦，吓得赶紧跑开了。

    等到第一批细盐制出来的时候，时岩便让人用这批盐给大家做了一顿烤鱼。

    这些人里，即使是瑞王，都没有吃过这种鱼肉。这么多鱼，一晚上这些人便全吃光了，盐也用去大半，吃完他们还意犹未尽。因为临海，鱼多得是，这段时间这些人整天吃烤鱼竟然也没吃腻。

    时岩将产出的第一批盐也给柳不器寄去一袋子。

    柳不器见到这白花花的盐，也很是惊讶，时岩竟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便做好了。崇德尝了尝，惊喜道：“皇上，竟然真的一点苦味都没有啊。”

    柳不器让人用这些盐做了一顿午膳。御厨们见到这雪白细滑的盐粒，激动的使出浑身解数，做好之后尝了下菜，觉得比以往的味道好了很多。

    柳不器也觉得不错，便将剩下的盐让人带到了早朝。

    一上朝，柳不器便让人将袋子拿出来，官员们不知道是什么，纷纷围上来看。

    他们看着这袋子里雪白的东西，没认出来是什么，毕竟他们见到的盐都是比较大颗的粗盐，还有些黄色。

    苏起超比较直接，直接上手抓了一把出来，向皇上确认此物能吃，便直接从手里捏了一撮放进嘴里。尝出来后，脸皱起来，齁咸。随后眼睛瞪大了，这盐竟然没有一点苦涩，只有咸味。

    “皇上！这竟然是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