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是我愿意护着的唯一的人
“韩老爷总是说，如果以后真的把家产放到我这里韩家才算是完蛋了，继父虽不说出口，但他在家就把我当透明人一样，母亲嫌我不给她争气，但我受了委屈她也是心疼的，而且她在这家里的家庭地位虚无，每次都只是叫我‘忍一忍’。”谢言眼底有些闪烁，像是埋进落叶里的夕阳。
“我软弱的活了十多年，直到半年前，我无意间走到继父书房门口找我妈，然后听到了他们吵架，和……我自己。”
谢言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在回忆起那一天，他依然会感觉自己仿佛被撕成了碎片。
陈燃走进，谢言凑去了他耳边，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厨房里，伴着外面的吵闹，压着声音，像是在说耳语一样踮起脚凑在陈燃脸侧轻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一个私生子。”
“我不是这个爸爸的孩子，我的亲生父亲姓韩。”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角悄无声息的流出一滴透明的泪，包裹了他所有的悲伤。
“我带有韩家的血液，我被当成了继承人之一。”
“我记得因为我的到来而必须要离去的那个阿姨，看我的，那个复杂的目光……”谢言深呼吸了一口气，眼底的痛处越加深沉，像是一幅淡浅色优美的画被添上了一抹黑色扎眼的污痕，无法去除，无法掩藏，无法无视。
那个眼神在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都成为了谢言的噩梦，那个目光带有仇恨，阴冷，黏腻，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过脸庞，冰凉而阴森。
“然后因为不被看好，他在我临走时给了我一笔钱，够我过很久很久。”谢言闭上眼睛，自暴自弃道，声音冷的像是落在枯叶上清隽的雪。
陈燃眼神一冷，心脏拧着发疼。
“现在的爸爸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我还是被赶出来了。”被人，第二次赶出来了。
谢言的声音委屈的不得了，藏着深深的无力感和忽略不掉的痛苦，难过的心脏都在抽痛。
但说出来后，他真的感觉心脏轻了些。
同时又不想去看陈燃嫌弃的眼神。
谢言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被第三次赶出去了，对于这个，肮脏又复杂的身份，任谁都会感到厌烦。
他等待着面前人对他的审判，却迟迟没有动静。
谢言刚想睁开眼睛，再一次，被那人炙热的拇指按压住了眼角，那人轻轻拭去了他的泪，指腹粗糙又燥热，刮在脸上痒痒的。
陈燃的眸子深沉，像是在深渊中形成了一个黑色漩涡，里面带着狂风骤雨，他把唯一的温柔和珍视落于谢言的身上，少年的嘴唇被他自己咬的发白，眉宇间尽是不安，眉头轻微皱起，呼吸也在发颤。
陈燃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眼底只剩下了毫无掩饰的心疼和珍视，他看着面前的少年被痛苦的折磨，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念想。
把他的汤圆儿藏起来，不给这个世界窥见，那就谁也无法伤害他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陈燃抿了抿唇，他不会这么做。
像他刚刚所说，少年应该拥有自由。
耳边的嗓音响起，平稳而镇静，像是掀不起风浪的海面，“谢言很好，是我愿意护着的唯一的人。”
他缓缓的张开双臂，黑色的眸子像是可以镇住一切风雨，轻缓的说道，“要抱抱吗？”
谢言一愣，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击在了最柔软的那处，他眼眶一红，鼻尖酸涩，本来离陈燃就不过半米距离，这一下更是扑了过去，动作生猛。
这一下后坐力还是挺大的，看的出来谢言当真用的力气不小，只不过陈燃立的很稳，此时也只是伸出右脚往后蹬住了地，把怀中的人扶稳。
“你不是没人要，谢言。”陈燃道，“你告诉了我这么多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谢言紧紧的环住陈燃的腰不撒手，淡淡的檀香味儿争先恐后的往鼻腔里钻，他靠在陈燃宽阔的肩膀上，耳边是隆重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属于陈燃的，此时跳动得非常快。
他屏住气，心中下意识的觉得陈燃接下来说出的话与自己刚刚说的半斤八两。
不过谢言还是仰着头看着他，表示自己在听。
那人的阐述极其平静，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我也是个没人要的。”
“我，亲手把我亲生父亲送进了监狱。”陈燃的心跳又急又重，仿佛把谢言的脑子震懵了一样，他呆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怎么也没法消化这句话。
什么叫他亲手把他父亲送进了监狱？
陈燃的眸子深不见底，如黑夜里的深渊一般，源源不断的吸释着光芒，他的双手情不自禁的缓慢攀上谢言柔软的腰肢，把人固定与自己的怀中，暗自发力，却不让人察觉。
一个秘密交换一个秘密，这很公平。
所以谢言做出什么反应他都不奇怪。
那人抬起头，说出的话还带着鼻音，懵懂的大眼睛里还有留存的淡淡哀伤，像是春日里晨曦时的云，“所以，他做错了什么？”
陈燃听到这话一愣，然后失笑。
“或许只是因为他对我不好，我把他坑进去了。”陈燃的声音在脑瓜顶上飘起，谢言不撒手，他也没放，两个人就一直抱在一起，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亲密的过了头。
两人都只穿着一层衣服，不厚，在这暖气房里正好舒适，此时温度透过层层衣物传递，一路的炙热像是燃烧到了心脏，陈燃的怀抱极具安全感，一双手臂就可以将人报抱个满怀，舒服又暖和，仿佛任何风雨都浇不到自己身上，谢言有些贪恋这样的温度和怀抱。
谢言用头顶在陈燃的肩头蹭了蹭，软软的头发扫在脖颈处有些痒，清香的洗发水被直往大脑里撞，陈燃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窗外的炮竹声此时已经大了许多，想必是到了除夕夜最热闹的时候了，这屋子里的隔音再好，也能听到外面跟打仗一般的烟火爆竹声，虽不算震耳欲聋，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言抬起头，叹了口气，心甘情愿道，“好吧，虽然我不信，但就算是真的，我也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这人从里到外都又酥又软，尤其是腰，陈燃都怕微微一用力就会弄折，他眼底都些发红，此时嘴里干渴，也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不是什么正经事，于是快速的松开了谢言。
怀中募的一冷，他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颇为不适应。
谢言也有些不满，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知道陈燃性子冷，能给他抱这么一下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但刚刚那句话，实实在在的戳到了他的心窝子里。
陈燃的眸子里反射着精光，他翘起一边嘴角，挺立的鼻梁配上薄唇，像是从山上下来的野狐狸精，格外魅惑，“没有，是他做错了事。”
他转过身，拉着谢言的胳膊走进了客厅，拿起一包上午给人买的零食，放在了茶几上。
“嗯，我猜就是。”谢言的语气依旧有些闷。
陈燃也不强迫他，这两天的谢言估计是开心不起来了，别说他，就算是自己这冰冷的模子心情也会变糟。
那堆小玩意买来本来陈燃就没指着谢言会感兴趣，要搁在平时肯定不一样，陈燃也就不想强求了，反正这里不比大城市，基本上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
两个人走了出去，谢言了生无趣，那颗心就像是沉入了火山之中，一点一点冒着泡，他不老实的走过去翻开了那堆黑色的塑料袋，眸子虽然很沉，但依旧像是栩栩如生的小鹿。
陈燃走过去，嗓音很沉，“想玩？”
谢言抬起头，拿起一根焰火，眼睛如琥珀般闪烁，美丽异常，像是夜空中升起的漩涡，“你玩给我看。”他说的很平静，一切却又理所因当。
陈燃眼底一沉，走过去瞧了他两眼道，“想玩就自己玩。”
谢言却依旧固执，“你玩给我看。”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软的不像是在无理取闹，却又有些毋庸置疑，只是用含着雾气的眼神瞧着陈燃不动弹。
陈燃：……
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像是烙印进了心底，一寸一寸的发着芽，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任风吹雨打，只会让它越来越茁壮。
——
夜空中炸起一束又一束烟花，耳边满是轰炸声，两人说话甚至于要用吼得，但陈燃和谢言并未交流。
门被关紧，深夜中谢言沉默的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一双眼睛明亮无比，眼前人的手指白皙有力，他的拇指摁压住了打火机，一簇小火苗窜至而出，烟花燃上悠火，涮的一下无数火苗噼里啪啦的炸开来，一下窜出了好远。
火花里掺杂着五颜六色的明亮，谢言的眼睛里开始泛起五彩斑斓的光，他的双手交叉搭在肩上，手指被冻的有些泛红。
上空又一束五彩斑斓的烟花炸起，“砰”的一声，像是分开来的漫天星星，每一刻都带着刺破云雾的光芒，谢言眯了眯眼，嘴角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