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也是该同情一下。

    宿舍熄灯后，御幸拿起枕边的翻盖机，一个实打实的老古董，市面上已全面淘汰，只流传着砸核桃不会坏的传说。

    虽说通讯功能还可以跟上日常使用，但青年人多余的娱乐，则大打折扣。

    内部自带的游戏是泡泡龙，没有自拍模式，彩铃是翻来覆去的几首曲子，但他从来没有更改过默认设置以外的内容。

    不过也有好处吧。

    调出相册最新的一张相片，还是入学考的时候。

    比眼睛记录下来的画面，手机上的，会带着一点奇异的光感。像音乐课鉴赏过的文艺电影，回顾夏日时选用的滤镜，美好到不真实。

    御幸把手机合上。

    而有些东西是真实的。

    即使希望是假的，也不得不去面对的真实。

    西东京地区大会，准决赛

    不同于去年坐在看台，一身轻松。

    此时此刻，打底早被汗浸湿，粘得死死。

    哨声吹响，两边列队。

    鸣站在自己的对面，白色的帽檐下，意气风发，如开场故意拦在卫生间门口一般，动了动口，无声道——

    主裁指挥鞠躬，三十六个球儿一齐低头。

    汗水顺着动作砸在土里。

    后悔吗？

    御幸问自己。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是烈的，云是高的，风是不可察的。像是一场比赛该有的背景。

    远处的记分屏文字清晰。

    青道:稻实

    4:5

    败

    ·

    地区大赛的结果传播得很快，比起去年八强的成绩，今年稍稍好看了一些。

    不知道后续反省会议秋季新队伍的安排如何，光冈神乐目前郁郁于自己的名次，无暇关心。

    把自己关在地下练习室，盯着新得奖状还有奖牌，一动不动。

    妈妈来送过一次点心，其余没有打扰，任神乐自行消化情绪。

    不过是个东京都的比赛罢了。

    论专业性，比星奏校内比赛都要低廉。

    参加之前，是想过曲目不太受评委欢迎，但也没有想到会被直白地当做扣分项：无论是技巧和情感都无可指摘，不过，光冈选手是否觉得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你的曲子太流行了一点？

    自己可是妥协性地对曲目进行改编，来讨好评委一贯古典的耳朵呢！

    无独有偶，隔壁提琴组有个金光闪闪的女生选了古典曲目但是演奏得非常活泼，被更严肃地说教了，已经把高度提升到亵渎曲谱。

    大概是震撼于一天见到了两个反骨，拉提琴的女生无功而返，而观众席上掌声如鸣。

    神乐的罪名还没有那么严重，而其他方面能力又过硬，像是为了平衡一般，颁奖仪式拖拖拉拉，原定时间过了二十分钟还没有开始，本就为提琴女孩抱不平的观众间，出现了些许嘘声。

    是一个气势极强还有些浓妆艳抹的女士出现，才开始颁奖。

    按惯例，先从最末等的开始揭晓，往后渐高。

    刚报了一个名字，神乐随大流鼓了一次掌，就听见主持字正腔圆准确无误地说：“光冈神乐。”

    啊好次。

    穿着黑色礼服的神乐，慢慢站定。

    聚光灯刺目，舞台的木制地板照得发亮，台下难以看清，依稀几颗人头，当然，还有悉悉索索的低语。

    她望了几眼，找不到妈妈的位置，便专心放空。

    直到评委过来颁奖。

    她对应的颁奖评委是那位后来的女士。眼妆很重，黑色的眼线上调，配合紫红色眼影一同高调，睫毛卷曲绵密。不用笑就很美，像美容品广告上精致到有些虚假的模特。嗯，个子还很高。

    惊人的美貌就在面前，居高临下地拿着奖牌。

    女士不急着把东西递给神乐，反仔细地打量。

    神乐极为淡然地对上女士的眼睛。

    对方笑了。

    很轻很轻的一声“呵”。

    接着帮神乐挂上铜色的奖牌，长而尖的甲片划过上边凸起的印字，再往下，竟然勾了一下神乐腹部的礼服。似乎没察觉，转身站到神乐身旁，对着台下架好摄像机的工作人员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

    神乐也当是意外，这般长到可以戳人的指甲，光想象就觉得困难。

    至于那一声轻笑，她更没有放在心上。

    铜奖给她的羞辱就够大了。

    回去之后，自己得把还来得及的比赛都报上，然后把这块奖牌挂到正中间的位置，提醒自己人生处处有惊喜。还不如跟那位金发少女一样，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呢。

    要被音音和亚希笑了。

    果然，刚才拒领会更帅气一点吧？

    但后续的麻烦事太多了，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

    台下工作人员提醒大家微笑。

    神乐扬了一下脸颊，以其他人的视角看，并不明显。

    耳边，女士的声音和她的美貌一样，有惊人的吸引力，忽然开口，也让神乐听了进去。

    “光冈神乐，你有兴趣改学三味线吗？”

    这下，相机抓住了神乐生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