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熙熙攘攘
这几天来，朱继业不断地跑到蒙书记办公室来汇报工作，而且在里面一汇报就是十几二十分钟，总是点头哈腰的，神情还诡秘得很。
每次出来的时候，朱继业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在日本鬼子那里领了赏的汉奸。
走的时候，朱继业还总喜欢在李闯的肩膀上重重地拍几板说：“你好啊，李大秘书。”
李闯虽然不知道朱继业跟蒙书记汇报些什么内容，但他从朱继业那副神秘的表情里，能感觉得到蒙书记对朱继业的那份信任，以及朱继业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那份自豪，那份做领导亲信的成就感。
李闯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我还要继续努力。
这天晚上，李闯陪蒙书记出去应酬。
刚入座，蒙书记就指着一个剪着平头的青年男子说：“这是陶总。”然后又指指李闯说：“这是小李，我秘书。”
席间，陶总不断地给蒙书记敬酒，还叫他蒙叔叔，蒙书记则叫他小陶。
李闯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在瓦江县，能叫蒙书记为叔叔的除了他的侄子和他朋友、同学的小孩之外，还会有谁？
这个陶总，和蒙书记是什么关系？
陶总又举杯对蒙书记说：“蒙叔叔，小陶的事情就全靠您关照了啊。”
“相互照应吧。”
蒙书记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小陶不错……年轻有为啊。”
陶总笑道：“年轻倒是事实，有为却不敢当啊。
这年头在外面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啊。
凭自己的本事赚了钱吧，人家还说我是靠我老爸呢。
我老爸还经常给我上课，他那套大道理真让人受不了。
都说经济离不开政治，但我这个商人就最怕我老爸那种政治家。
哈哈哈哈……”
陶总放声大笑着，一仰脖子将酒倒进嘴里。
蒙书记笑容慈祥地说：“杰海啊，你父亲是望子成龙嘛，你要多多理解他啊。”
陶总点头不止：“那是，那是。”
李闯听了半天才弄清楚，原来这个陶总的真名叫陶杰海，是海天市鲁班建筑公司的总裁。
至于他父亲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
马步云给李闯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升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主任由市委副秘书长刘军兼任，实际上已经是他在主持工作。
马步云说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为瓦江县的“文化瓦江”提供有力的理论依据了。这几天他就打算亲自带队下来调研，然后马上形成调研报告上报给市委做决策参考，争取市委对瓦江县打造“文化瓦江”和举办瓦江文化艺术节的大力支持。
李闯心里觉得奇怪，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期间他也打过几次电话催问马步云，每次马步云都说等等再说，怎么等到现在才有结果？
但他来不及多想，人家愿意帮助瓦江总是好事，就说：“好啊，我马上给我们蒙书记汇报。”
“这样子，你赶紧安排人把调研费打过来。我们下星期一就马上过去。”马步云说，“等下我发一份合同给你。”
李闯说：“好的。”
马步云的合同马上就传真过来了。
李闯一看却是一家文化传播公司的合同，有些不解，就问马步云：“怎么是文化公司的合同？”
马步云说：“既然是老同学我就不瞒你了。我们想通过文化公司走一下账，想给干部职工多发些奖金嘛。反正我们把你们的工作做好就行了，你尽管放心好了。”
李闯犹豫着说：“那好吧……”
难怪马步云一直拖着这件事未办，原来是想等到他自己当上副主任才办啊。
这么一想，李闯心里马上对马步云有了不好的印象。
虽然李闯早就知道马步云在市委里面有过硬关系，听说他姑父是以前的市委副书记，但听到马步云升官的消息，李闯心里还是有些惊讶。
他们是同学，马步云已经官至副处，他却连科级都还不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自己现在跟着蒙书记跑，到头来最多也只能混个乡镇长之类的，要想爬到马步云这样的级别，可能性很小。
但他马上又转念一想：蒙书记把“文化瓦江”打造好了，政绩肯定不小，肯定还会得到提拔重用，说不定还能往市里走。
只要蒙书记上去了，自己不是就跟着水涨船高了吗？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释然了，心想“人比人气死人”，有些事情不能和别人去比，只能和自己比。
自己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学教师，现在有幸成为了县委书记的秘书，还不满足吗？
何况只要服务好蒙书记，按照蒙书记对他的信任和赏识，只要蒙书记能够平步青云，他跟着升官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么一想，他甚至有些激动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配合好蒙书记的工作，把“文化瓦江”宣传好、造大声势。
虽然这不是一个县委书记秘书的份内工作，但既然蒙书记信任他，他就一定要办好，让蒙书记百分百地满意。
李闯马上把马步云的想法汇报给了蒙书记，蒙书记当即表示同意。
蒙书记说：“叫他们来吧。提供的理论依据越多越好，声势搞得越大越好啊。”
李闯迟疑着说：“可是……他们叫我们把调研费打到文化公司的账上。这样妥吗？”
“没事。打到哪都行，钱也不多，10来万而已嘛。只要他们能提供发票就行，我们想办法处理一下。呵呵。”
蒙书记微微一笑说：“也要理解他们啊。他们也是清水衙门嘛。”
李闯心里非常清楚，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对于瓦江县来说，市委政研室搞不搞什么调研都已经无所谓了。
打造“文化瓦江”、举办瓦江文化艺术节和瓦江经贸洽谈会，以及多项配套工程项目都早已经写进政府工作报告，列为政府为民办实事的头几件，也得到了市委的充分肯定和支持。
瓦江迎宾大道和瓦江大剧院等几项工程已经准备开工建设，《海天日报》都已经发过好几篇新闻了。
正如蒙书记所说，瓦江也真的只是需要一个声势而已。
马步云拖到现在才提到调研的事，而且是他刚升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就要亲自带队下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意的恐怕只是那笔10多万的调研经费而已。
特别是要求把钱打到外面的文化公司这一点，充分说明马步云在利用公家的资源搞私捞。
想到这里，马步云的形象在李闯心目中突然就矮了一大截。
想想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利益面前，再一本正经的人都是个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