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们都要向前看
余沁静静地看着他：“骆峥，要是有空的话，你也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骆峥摇头：“我不去，这些话我只对你说。跟何磊孟嘉赵一凡他们说，只会让大家更伤心。”
“骆峥，我也会伤心的。”余沁眼眶通红，“我跟他们也是有交情的。”
骆峥看着她，紧紧地抿着嘴唇，等情绪平复下去才说：“好，那就不说了。”
余沁用手背擦掉眼里的泪水，冷静地说：“骆峥，有些道理是老生常谈，我想你肯定是明白的。你是中队长，你身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你得振作起来，才能带着大家开展工作。身在其位，谋其职。”
骆峥点头：“我知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
余沁没再说话，成年人的交流只需要点到为止，而不是强行灌输自己的观点。
两人静静地待在屋里，没有再说话。天已经黑了，山里的虫叫得更大声。
孟嘉到山下送饭回来了，余沁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对骆峥说：“我先回去了。”
骆峥挽留她：“再坐一会儿吧。”
余沁没说话，也没起身。又坐了一会儿，微信视频电话的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宁。
她接起来，镜头里出现许晶晶的脸。她神情凝重地问：“余沁，你现在在哪儿？”
余沁看一眼骆峥，回答她：“我在消防中队。”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许晶晶连忙改口，“大家还好吗？”
余沁摇摇头：“都不太好。”
许晶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生命无常。”
余沁问她：“打电话有事？”
“我想去参加他们的追悼会，当初在中队住着，跟他们也打过交道。”许晶晶是在看到遇难名单时有了这个念头。
余沁没过问骆峥的意见，回她道：“后天在程阳市支队举行。”
“我明天到。”许晶晶说。
“我和骆峥都没有空接你，你自己去吧。”余沁说。
“嗯，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后天见。”许晶晶说。
待把电话挂掉，她对骆峥说：“许晶晶要来参加追悼会。”
“嗯。”骆峥轻声应她。
余沁把手机进包里，站起来挪开椅子：“我真得回去了。”
骆峥也站起来：“我送你下楼去。”
到楼下，余沁上了车，车子启动之后，她隔着车窗对他说：“骆峥，要向前看。”
“我们都要向前看。”骆峥说。
……
程阳森林消防支队一派肃穆安静，辛利文裴海峰五人的追悼会在这里召开。
参加追悼会的人，除了家属和战友，还有杨家岭林业工作站的全体人员，以及部分参与山火扑救工作的志愿者和市民。
龙玉梅和余春德也来了。
许晶晶身着一袭黑衣，站在余沁身边。此番到程阳来，就是想送几个烈士最后一程，不为其他。
礼堂放着哀乐，烈士家属们痛哭不已，余沁已经哭过好几回了，现在依旧控制不住眼泪。
到最后，消防支队的干部和队员们，含着眼泪唱了一首《祖国不会忘记》：“不需要你认识我，不需要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歌声里有他们的悲痛和怀念……
追悼会结束，余沁没有跟父母回家，她跟许晶晶留在礼堂里。
过一会儿，骆峥过来找她，先跟许晶晶道谢：“谢谢你来送利文他们。”
“不要说这种话，我跟他们也是朋友。”许晶晶看着他说。这阵子没见过面，他憔悴许多。
骆峥问余沁：“你要回雁鸣山吗？”
余沁点头：“要回，我爸妈他们已经回家了。”
“一起走吗？”他再问。
余沁看许晶晶：“你还要跟我一起进山吗？”
她摇头：“不去了，出来不方便，我订了晚上的车票。”
余沁没有挽留她，山里没通公交车，进去容易，出来确实麻烦。她说：“那就在这里分别吧，以后有机会再到程阳来。”
许晶晶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好，有机会一定再去雁鸣山。”
“那我们就先走了。”骆峥对她说。
他和余沁往外面走去，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羡慕，又有一种遗憾。
回雁鸣山坐的是支队安排的一辆中型客车。余沁跟骆峥并排坐一起，大家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没有人说话，安安静静地回到雁鸣山。
生活和工作恢复到平静的状态。
山火之后，工作站要向局里出一份报告，统计在这次山火里树木损失的数量。余沁负责收集汇总数据，形成报告。
因此她整个星期都没有出去巡山，坐在电脑前敲键盘。
周四晚上，骆峥给她打电话：“明天我要去支队办事，你回家吗？”
余沁还在电脑前校对报告：“我早上要回局里交一份报告。”
骆峥高兴：“那一起吧，我坐你车去。”
余沁：“我周末在家里，周日下午才回来，你坐我车去怎么回？”
骆峥想了一个法子：“那简单，我再开你的车子回来，然后周日下午去接你。”
余沁不解：“何必要这么麻烦呢？浪费时间，浪费油钱。”
“不要计较成本，能让自己高兴就好。我坐你车，当你的司机。”骆峥说。
余沁叹一口气，想起那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话，就没再反对：“行吧，你高兴就好。”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洗漱完下楼去，看到骆峥已经在楼前的树下坐着了。
“你又来这么早。”她说。
骆峥认真地说：“要坐你的车子进城，总不好叫你等。”
“你不会打电话呀？”余沁嗔他。
“太早了，又怕吵醒你。”
钱国柱从厨房里出来招呼他们：“吃早餐呀，吃完早餐再走。”
骆峥摇头，伸手问余沁拿车钥匙：“不吃了，进城去吃，我好久没吃到城里的早餐了。”
钱国柱笑呵呵道：“既然这样，那就不勉强了，快去吧！”
崔杰探出半个身子说：“中午得请我们余沁吃顿好的。”
他竖起一起“ok”的手势：“放心，肯定不会委屈了她。”
余沁推他一把：“快走吧，别在这儿磨嘴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