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趣
隔天一早，我就看见等在李安后面、盯着简美妍满脸怨愤的糖糖。
她看见了我，有些不满昨天我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实话，生气的冲我撅嘴。
出发前，南枝忽然看了糖糖一眼，意味不明的避着镜头在我耳边低语：“替身？”
我面不改色：“我还没垃圾到那种地步。”
南枝不再说话，一路上我俩的气氛都有些冷。
简美妍知道糖糖是我的助理，她看见了，在出发前吵着也要让她的 助理过来陪她。
糖糖冷声：“简小姐，我这次过来的所有消费全由黎姐报销。哦对了、这次还是黎姐给我批的带薪出差，一天一千呢，怎么，简小姐也打算给予你的助理这个待遇么？”
简美妍忽然转身瞪我一眼，我被看的一愣，气不打一处来的糖糖立刻举起手机夸夸拍照。
简美妍尖叫，质问她在做什么。
糖糖叫的比她还大声，说要拿回去给公司看，说她故意给公司抹黑，还想拉公司一姐下水。
简美妍气急败坏，没一会儿眼泪就刷刷往下流。
李安和他的员工们象征性的安慰几句，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戏谑。
简美妍哭够了，我们终于出发了。
南枝低笑：“看来你后来签的这个公司，环境也没有多好呢。”
我默不作声。
在车上她也郁郁寡欢，可是除了钨止语偶尔跟她说上两句，她再想要说话的时候，钨止语已经飞快地低下头装睡。
糖糖和李安坐在一辆车上，到了地方，依旧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的四周。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用昨天的铜钱，买到这个地方地特色产品。
简美妍从隋毅手里拿了几枚铜钱，一声不吭地从我身边走掉。
恬朴默默的站在我身旁，等着我们一起去前面的商业街。
这条商业街建在河面上，潺潺地流水下还能时不时的看见游曳的鱼。
李媛帮忙拿着一根拍摄杆，她身后跟着南枝和刘义仁。
恬朴走在我的旁边，看着前面的一群人有说有笑，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期待。
我懂，以前我也不敢在那些业界前辈面前多说话，那时候经常自己一个人傻站在那儿，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问恬朴，她入行几年了。
恬朴说，她入行三年了。
我说，三年，已经很快了。
当年南枝从群演熬出头，也用了五年时间。
我又问她，当初是靠着怎么样的一个契机，开始接触娱乐圈的？
恬朴说，当初她在大学被别人拍了照片，那张照片后来被《我们曾是少年》导演看到，于是就被邀请出演女主。
《我们曾是少年》我听说过，当年这部青春疼痛文学的电影一出来，讨论度还挺高的。
其中一个热度很高的话题就是新人女主没有演技，电影结尾剧情狗血。
那是我刚刚靠着一部仙侠剧爆火，虽然出演的是女二，但因为和我搭戏地女主，本身算得上是个花瓶，除了美貌，演技实在拿不出手，于是当时这部剧被和那部电影放在一起讨伐。
恬朴知道这件事，所以眼神里多了些不好意思。
我昨天拜托糖糖给我讲了讲恬朴的事，才知道这三年，恬朴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而是专心打磨自己地演技，挑了几部口碑不错地都市题材的剧本练手。
其实我好奇的是，为什么恬朴要同意公司给她那样的路线。
恬朴问我：“黎北姐，你为什么要接这个综艺啊？之前从来没看见你有参加过任何综艺。”
我瞬间汗颜。
妹妹，给姐姐留条活路啊。
这个话题被潦草带过，刘义仁已经找到第一家带着标记的店铺。
我看见简美妍手上拿着袋子出来，问她要不要我帮忙拿一点。
她没搭理我，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
李安在人群后皱着眉，使劲咬着自己的后槽牙。
糖糖阴沉着脸，对着手机那面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因为我本来也不用太在乎和公司其他艺人的关系如何。
但这个简美妍确实让我感觉有些恶心，碍于和她是一个公司的，我真不好说什么。
于是后来我识趣的没在找过简美妍。
刘义仁找到的特色产品是桑葚果酱，老板给了我们好几罐，我们拿出几枚铜钱递过去。
随后我们继续在水街上寻找目标。
直到我听见恬朴问我：“黎北姐，你看是不是这家店铺？”
我们循声看去，一家矗立在河道中央的小木楼，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小木楼门前挂着蓝色的牌子，老板站在门口看见我们，高兴的冲我们挥手。
隋毅和刘义仁率先踏上木桥，没想到老板等我们问出能不能买一份特色产品的时候，却摇着头说要解开他的谜题，才能把东西卖给我们。
我们好奇，老板到底会给我们出怎么样的题。
老板递过来三个盒子，说：“平乡县一共有三项特产，你们已经拿到的桑葚果酱是一种，我这儿有一种，你们猜猜这三份盒子里，哪一种是特产？”
我们饶有兴致的端详着前面三个盒子里装的东西。
一个盒子里装的是一条腌鱼，一个是一把白色的粉末，还有一个盒子里，放着一颗红色的珠子。
李媛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三个盒子，刘义仁也照着她的样子深思，没一会儿开始摇头晃脑。
钨止语问他：“你知道了？”
刘义仁摇摇头：“没有。”
钨止语：“那你摇头晃脑的干什么？”
刘义仁：“装逼。”
钨止语：
恬朴陪着我站在桌子一侧，什么话都不说。
南枝身后的简美妍叽叽喳喳，拿着那只红色的珠子说想要买下来。
南枝没搭理她，只是向她伸手。
简美妍没看懂。
南枝：“给我吧，这颗珠子。”
简美妍觉得自己搭上了南枝，欣喜若狂，将自己拿起来的那颗珠子放到南枝手掌心。
南枝将珠子放回去。
“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
简美妍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我忍不住担心南枝，她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节目里欺负小辈，等节目播出过后，估计又会被喷的体无完肤。，告诉她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南枝没搭理我，自顾自地和李媛聊起来。
我快被她气笑，只是我平时确实就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性格。
我正绞尽脑汁怎么改变这诡异的气氛，南枝却瞥了一眼，恬朴几乎靠着我的肩膀。
我故意没看她，继续和恬朴聊着天。
我们几番讨论后，还是决定选择那条腌鱼。
其间，隋毅和简美妍想选择那看起来像面粉的东西，因为他们觉得酒店外面成片的农田里都是水稻，说不定这里的特产就是成熟的水稻做成的东西。
可剧本上写了就是腌鱼。
眼看着两人都有点演上头，钨止语拉着刘义仁和李媛打断他俩。
简美妍闷闷不乐，嘴都快撅天上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节目效果。
其实我们每个人拿到的剧本都不是很一样。
我们猜对后，小楼的老板给我们打包好的腌鱼，我们开启下一项特产的寻找。
我估摸着糖糖不会容忍我继续在这儿被欺负，就连简美妍也会被唐姐收拾。
悄悄给南枝递了几个眼神，让她不要再镜头面前砸了自己的招牌。
南枝还是没搭理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们在完成任务的路上，简美妍总是有意无意的去找南枝搭话，但南枝总是对她爱搭不理的样子，让我心里舒坦。
其他人一看见圈内出了名好脾气的南枝都这样，没什么人敢正大光明的和简美妍搭话。
于是脑子有问题的简美妍，在车上再一次语出惊人。
她反手堵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坐她身边的南枝：“南枝姐，你们怎么都针对我啊？”
众人：
南枝侧过头，看着她皮笑肉不笑：“没有啊，你想多了吧。”
简美妍：“我找你们说话，你们都不搭理我。”
南枝：“你家黎北不是找你要帮忙吗？这不是在搭理你？”
简美妍：“她是影后，平时在公司就有距离感，我一看到她就害怕”
南枝：“难为你了，昨天和她表现得这么亲近。”
简美妍：“不是我没有，”
南枝：“嗯，一会儿还要做任务，我想休息会儿。”
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吓得大气不敢出。
南枝闭眼假寐后，简美妍回过神才发现，她周围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恬朴心虚的凑到我耳边低语：“真吓人，我第一次见到南枝前辈这么怼人。”
我心想，其实我也很久没看见南枝在外面这么生气了。
在最后一项特产寻找的路上，糖糖趁着节目组摆设拍摄工具的空档拉住我，说：“黎姐，我给唐姐说了简美妍这个傻货。你要是觉得烦，等节目播出来，我们就买水军把简美妍骂到退出综艺录制。”
我表示拒绝。
“还好吧，就是这个综艺目前让我感觉很无聊以外，我没有什么感觉不好的。”
糖糖拍着我的背，李安他们也准备好，我赶紧回去。
我们今天的最后一站，是来到了镇子外的一处农家乐。
从开始进门，一股陌生的味道就淡淡的萦绕在鼻尖。
我们跟着主人在餐桌前坐下，桌子上摆放着六道菜。
摄制组让我们猜，这六道菜里，哪一道是这里的特色。
猜到中午才有吃的。
我看着菜单上的鱼生，心里有些小小的期待。
因为唐姐从来都不允许我吃生的。
我在等有人猜出答案。
剩下的七个人里，六个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
我的眼珠都快黏在菜单上，李媛慢吞吞的扯着我的衣角提醒我：“黎北姐，你眼神收敛点。”
我：
结局当然是钨止语靠着她的细心观察，指出了真正的特色。
等菜端上来，我迫不及待的动筷。
味道一绝！
吃完饭，我们几乎就没有什么拍摄内容。
南枝找到我，说刚好这一期拍完，要不我们下午就去集市，去兑现昨天的承诺。
我很困惑，问南枝，不是说一期要拍五六天么？
南枝似笑非笑：“你公司里的那个小女孩可贡献了不少东西呢，第一期的内容还蛮多的，只是你不知道综艺就是这个样子罢了。”
我点头。
确定李安那里不再需要我们，我和南枝向集市进发。
南枝问我，中午的生鱼片好吃吗？
我说还不错。
南枝轻笑一声，问：“这些年吃过吗？”
我想了想，点头。
南枝嘴角的笑意淡下去，但还是性情不错。她说：“这个地方的生鱼片虽然比不上沿海，但最近几年也越来越有名，淡水鱼其实也别有一番味道。”
我回答她：“我知道。”
南枝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一路上她都没有再说出什么。那个老板的妻子女儿已经在门口等着，看见我们走过来，纷纷捂嘴惊喜。
小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显得很精神。
老板站在她们身后，眼里止不住的温柔。
我和南枝和她们低调合完影，检查完口罩和帽子就离开。
回去的路上也静悄悄的。
我和南枝之间的气氛太尴尬，让我浑身觉得不自在。
南枝忽然出声：“你下次还来吗？”
“什么？”我不明白，故又问了她一遍。
“这个综艺，你下一期还来吗？”南枝重复。
“我签的是长期合同，下一期当然要来。”我说。
南枝神色复杂：“黎北，你要不还是不要来了？你不适合综艺。”
我诧异，为什么南枝会这么说，心里又有点难堪，却知道南枝说的是实话。
我太木讷，循规蹈矩的，在综艺里只会败坏我的路人缘。
我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南枝像是松了口气，说：“你也不要灰心，像你这样的实力演员，综艺上多了，对观众反而没了神秘感，对你以后的作品也会有影响。”
我说我知道了。
南枝又说，李安那里不需要我担心，违约金的事情我也不需要考虑。
我气笑了。
我刚想出言嘲讽她，想问问她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还像一条狗一样会对她言听计从，车子一停，原来是我们到酒店了。
我满腹愤怒就这么生生被憋在胸口。
我忽然想南枝现在是不是只对我这么欲拒还迎的？
当初是她先跟我分手的的！
现在又这样对我，到底几个意思？
荒谬的想法使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南枝，要是我现在赌上我全部身家，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南枝倏忽回头，目光炯炯的看向我。
声音好半天才响起，颤抖的不像话。
她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觉得我心跳如雷，连带着鼓膜传来的震动也让我觉得世界在颤栗。
我双腿僵硬，背着南枝的右手死死抓紧身下的真皮坐垫，气息却不自主放缓。
“南枝，我要是愿意拿出我所有的身家，你现在愿意跟我离开娱乐圈吗？”
南枝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她地回答。
半晌，南枝缓慢且坚定的摇头。
我如坠冰窟。
糖糖刚想敲车窗，我猝不及防的扯开车门，脚下生风般回到酒店房间，收拾着我为数不多地行李。
糖糖在后面小跑地跟着我，看到我绷着一张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和糖糖告别相关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落地到昌顺。
正是黄昏的时间，出了机场，看见逐渐消沉在高架尽头的那轮落日，忽然生出说不完的疲惫。
这座城市的落日太伟大，人行疲倦时，匆匆抬头望一眼，好像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那轮火红的夕阳一样，慢慢失去余晖的光彩。
糖糖无措的举着纸巾递到我身前，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