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没有关系
“哼。你当你爹是聋的、瞎的？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能瞒得住我？”
爸爸的话让邵泠晚心里发颤，但她也还是占理，终于甩头看向爸爸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我？”
本来就是，一早就知道的话，现在马后炮什么。还故意把前男友找来，做自己的相亲对象吗？
“说你干什么？谈了没两个月的对象，谁知道你们小孩子是不是过家家。”
“谁过家家了！我没有！”
邵寻看着女儿据理力争的模样，早已洞悉了一切。拍了下大腿，替她做了决定，“行，那既然你是真喜欢他。爸爸去和他说。咱们两家找时间商量下婚事，直接办订婚宴。”
他对小晚，是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可是工作家庭不能两全，总有疏忽。他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今日若不是周忆晨坦白，他也是还蒙在鼓里。
不过周忆晨的主动交代，反倒叫他更加放心。男人总是更了解男人的，周忆晨对小晚的关注，他看在眼中。不然也不会找到郑杰的问题，希望他重新考虑小晚的相亲对象。
既然如此，那就是郎情妾意，天作之合。再加上他找人去周忆晨的老家查了查，家世清白，书香门第，比自己家要强多了，那还有什么好说。
小晚这孩子脾气倔，自己是拗不动她的。干脆顺了她的意得了，自己也好放心。
他如是想着，小晚显得十分局促，拦着他说：“别，爸，你等等，等等。这怎么跟赶场一样，怎么就订婚了？还没哪里到哪里呢。”
“那你还想咋着？”
邵寻语气肃穆看着慌里慌张的女儿缓缓稳下来，琢磨了一会儿对自己说：“我，我想自己去找他说。”
“行。”
邵泠晚是没有拒绝爸爸的，可具体如何做她也没有想好。
机会摆在眼前，她不想放弃是真的。
毕竟周忆晨，是她从十六岁起的心之所往。只是爸爸的话也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就是那两个月荒诞的恋爱……
不过起因还是结果，都无厘头了些。她是有些话，想和周忆晨说清楚。
邵泠晚出院后是在家休息了一天。转天她从傅老师那里问来，周忆晨一般白天都在学校，晚上才会回到租赁的公寓。
她想着，去学校说私事不太合适，所以等到这天晚上来到了周忆晨住的小区。
可这家伙搞得神神秘秘，就连傅老师也不知道他家的具体地址。
若不是那天晚上来他家楼下取过一次车，自己恐怕要大冬天的晚上在他家小区里逛上一个来回。
只是楼是这个楼，具体几层几门她也不知道。
邵泠晚在楼下徘徊了一会儿，想着办法。她有周忆晨的手机号的，但她不敢打过去直接问周忆晨。万一他现在不想见自己呢，又知道自己在他家楼下，肯定会把自己劝走。
正纠结着，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找急忙慌着跑过来，推推头上的头盔问她：“您好，这是16号楼吗？”
邵泠晚只记得这个位置，因为旁边有个小花坛，花坛里的花都枯萎了。她也没看具体楼牌号，跑过去又快速跑回来点点头确认着，“是是是，是16号楼。”
外卖小哥和她道了谢，给点外卖的人拨去电话，还在那里自己嘟囔着，“现在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只写楼号也不写几门，谁知道送哪里。”
他开着外放，邵泠晚从那个扬声器里，听到了，周忆晨的声音。
【0203】，这是周忆晨亲口说的门牌号。他的声音其实挺好识别的，低沉又喜欢字正腔圆。一般人没有这样刻意发准每一个字读音的。除非是播音主持的职业病。
他这般，也许是和他家庭背景有关吧。
得到门牌号的邵泠晚，顺其自然着跟随外卖小哥进了大堂。高层住宅楼大家都不住太低的楼层，周忆晨住二楼，果然是奇葩。
正巧两部电梯都没人，外卖小哥坐了一部，她选了另一部坐。
刚刚从外卖小哥身旁擦肩而过时，她好似瞥到了那个外卖袋子是药品的专用袋，周忆晨不会生病了吧。
不过就一层楼，她和外卖小哥前后脚到的二层。外卖小哥放下外卖就走了去赶单，她走到0203门前，弯腰刚把那袋外卖拿起
门开了。
邵泠晚像做错事被老师抓包的学生般紧张，举起袋子来挡住自己的脸抖了抖。
“你生病了？”
“你怎么来了？”
两人几乎一口同声问着对方，邵泠晚把袋子放下眨眨眼睛，周忆晨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手中的东西拿走。
他的姿势像是抢夺，更像是自己的隐私被窥探的愤怒。邵泠晚没想到会这样，或许她不该来。
她的脚步往后错了半步，想要道歉离开，周忆晨的姿势却变化着将半开的大门全部打开，站到门边说：“进来吧。”
“哦。”
邵泠晚的嘴里只能发出单音节的词汇，捂着胸口战战兢兢进来，发现这件公寓房面积不大，入户玄关处只有一个薄鞋柜和穿衣镜。扫了下地面上并没有她可以换的鞋子。
看来，是只有他一个人住。
“不用换鞋。”
周忆晨已然主人姿态走到沙发处坐下，两厢距离也不太远，就冲着她说着。她又哦了声轻手轻脚走进来，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跟踩到棉花上一样。
虽然让她进来了，但周忆晨的态度没什么缓和，口吻还是带着股严厉的味道，“你怎么找来的？”
“我，我问的傅老师。”邵泠晚双手交握，呆呆站在那里怯生生答着，自己又不是他的学生，干嘛要这样小心？直接拿出自己大小姐脾气来，反过头来质问周忆晨道：“你就这么待客？都不请人坐下！”
周忆晨看着她那副气恼的模样，低头笑了下。他收回挺直的肩膀，将茶几上只剩半杯水的杯子拿起来喝了口说：“不好意思，坐吧。”
“不过，我没告诉过别人我的地址。”
他没等邵泠晚坐稳，就把重要的话问出，在有些事情上，他没那么有耐性。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大小姐目光闪烁，开始找起了说辞，周忆晨静静等着，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来句，“我，你都要和我相亲了。作为你的相亲对象，我不能来了解一下你吗？”
噗嗤一声，他直接笑了出来，前倾的身子靠到沙发背上，一只手搭过邵泠晚那边问：“想了解什么？”
“就，看看啊。”邵泠晚扬着一双大眼睛，四处扫着，表明自己来此的目的。她心中紧张，终于扫到地上的外卖袋子，找到了新的话题，“你先吃药吧。”
一声落地，房间中空了一会儿。
周忆晨靠近邵泠晚的那只手臂收回，双手交握于膝上，拇指来回摩擦着，终于对她挤出一个笑容来做了解释，“我还没吃饭，不能吃药。”
“哦，那你点外卖吗？我帮你点？”
这个回答让周忆晨丝毫不意外，强勾起笑容的肌肉反而松弛下来，顺着她的话答了个“行”字。
眼见邵泠晚真的开始点起外卖来，他就起身走到厨房给邵泠晚从橱柜里拿了个杯子，杯子碰撞台面发出的清脆，让他的手掌抖了两下。
周忆晨的喉咙吞咽着，将那只发抖的手掌攥拳，用另一只手给邵泠晚斟了杯保温壶里的温水。
水壶在手中控制得不佳，终究还是洒出来些。他撑住台面手背的青筋凸起，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着，像是催命符。
他咬住牙向后看了眼地面上的药品外卖袋，又扫向沙发上专注看着手机的女孩，还是深吸了口气，端起杯子来缓步回到了客厅。
邵泠晚一直抱着手机点来点去，十分熟练的样子，丝毫不像四年未回国的人。
真是年轻学得快吗？
他坐到邵泠晚旁边，看看她问：“只会点外卖，你在外面上学的时候怎么吃饭？”
“食堂，外面吃，怎么不能吃。”
邵泠晚把外卖点好，将手机收回口袋，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周忆晨的眼睛她心虚了两秒，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所以她这是默认了自己不会做饭？
周老师这套话的技能，太牛逼了。不过他看了自己几秒，就撇开眼睛去看向了别处，倒是还不忘嘲讽着自己，“嗯，还挺聪明。”
“你不许嘲笑我！”
邵泠晚挥舞着小爪子，一百个不服气。点外卖怎么了，时代在进步，存在即合理！
“都什么年代了，你不要再和我爸一样有那种外面饭不干净的理念了好吧。”
她撅着嘴唇，义正言辞地和周忆晨讲着道理。周老师丝毫没听进去，只是波澜不惊地摊摊手说：“事实如此，我同事天天外卖，不到三十，脂肪肝了。”
行，周老师就是厉害，三句话不离数落人。
他不当老师就是教育界的损失。真是心疼他的学生，都上大学了，还赶上这么个主。
也不知道他对那些不好好学习的学生，是怎么处理的。
邵泠晚的脑子里又开始小剧场，周忆晨一句话就把她叫回了现实，“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我爸说，想让我们订婚。”她没有隐瞒，主要是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话题了。她只能和盘托出，但也没什么好怕的，要订婚，总要周忆晨知道。法治社会了，也不能看他好看，就当街绑了去做她家的东床快婿。
“那个，你想吗？”
“怕你不想。”周忆晨平静着对于她的询问没有直接回答是或否，把问题又丢了回来。他也想要一个答案。
“我？”他看着邵泠晚指指自己，发出个疑问词，又接了一个肯定句，“是不想。”
周忆晨轻笑了声，指腹摸索在玻璃杯壁几个来回，缓缓将杯子拿起又放下。没有转身去看邵泠晚，只盯着杯中摇摇晃晃没有归于平静的清水低喃着，“孙曼语，和我没关系，我希望你知道。”
“怎么，就，没关系了？”邵泠晚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她是没想到周忆晨会直接说出这件事情。
所以，今天是坦白局？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我说完可能要天黑。你不回家吗？”
周忆晨的话总能勾起她内心最想知道答案，可是却又不给她一个明确。
“我当然回家了。”邵泠晚的情绪恹下去，甚至对于答案都没有了那种迫切。
周忆晨不想说的话，没人能问的出。
周忆晨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也没人能知道。
周忆晨不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逼他。
他就是这种人。
可越是看似两个世界的人、遥不可及的人，就越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邵泠晚咬住自己的下唇，将激荡了一遍又一遍的情绪自我平复……
叮铃铃-
玄关处传来门铃的声响。
“好像外卖到了。”
邵泠晚平静说着起身走到门前，手指握住门把手在向下用力的一刻顿住。
好似不太对，外卖哪有那么快？
疑惑使她抬头顺着猫眼向外望去，门外站着的，果然不是外卖员。
而是……孙曼语。
她知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