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的惨剧
甄氏的惨剧
席云芝原本想等到甄氏情绪稍微好些了,再去看她,没想到,就在她让如意过府递书之后的第二天,甄氏便就派了贴身婢女小柔前来传她入府。
席云芝稍微收拾了一番后,便带着一些甄氏爱吃的糕点,前去看望她。
小柔将席云芝带到了甄氏的卧房,开始席云芝还觉得奇怪,但在看到甄氏的惨状时,便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事,绝对不是挨了几巴掌这么简单。
甄氏虚弱的靠躺在床铺之上,脸颊嘴唇上满是青紫,席云春快步走了过去,将食盒放在一侧,坐在床沿上抓着甄氏的手便问:
“怎会伤的如此严重?”
甄氏空洞的眼神转向席云芝,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张,还未说话,眼泪珠子便就掉了下来,那憔悴的模样,就连席云芝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甄氏从床铺上坐起,就靠在席云芝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孩子,孩子没了。”
轻若蚊蝇的声音在席云芝耳边响起,令她震惊的看向甄氏,甄氏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髓般再也直不起身子,婢女小柔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王妃,您还在做小月子,可别这样伤了身子啊。”
见甄氏哭得不成人样,席云芝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将甄氏拉起之后,自己便到一边去问小柔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掌嘴吗?怎会牵扯到孩子?济王妃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小柔也是心疼自家王妃,知道王妃与步夫人关系很好,发生这种事之后,王妃旁的人都不要见,只提出了想见一见步夫人,这才大着胆子告诉了席云芝真相:
“半个月前,王妃被诊出喜脉,已经两个月了,王妃怕孩子小气,便就一直瞒着没说,可是,牡丹大会上,太子妃和敬王妃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个消息,她们拿走了王妃的花牌,叫王妃出丑,我家王妃是个急性子,她哪儿忍得住气呀,便就大声喧哗了几句,太子妃便说我家王妃扰乱会场秩序,派奴才用竹板子抽了我家王妃三十个嘴巴,还要她在正午的日头下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我家王妃回来之后,内裙上都是血,大夫来诊断,边说孩子保不住了……”
席云芝听了小柔的话,内心翻涌一片,突如其来的恶心只敢侵袭而来,她捧着肚子,扑在屏风旁干呕起来,小柔吓坏了,赶忙跑过去替她拍背顺气,席云芝摸着肚子,仍旧难以置信:
“她们,她们怎么能……”
如今她总算想明白了,为何太子妃她们要整治济王妃了,不对,她们根本不是整治,而是阴谋杀害,她们知道了济王妃怀了皇嗣,如果生下来,便是诸王中第一个嫡子,若是圣上一高兴,说不定就会对济王改观,如此便让济王有机会与太子与敬王相争,她们防患于未然,便想出了要先下手为强,在济王妃没有宣告太庙之前,将这个隐患解决。
如此血腥自私的手段让席云芝觉得害怕,摸着自己的肚子,对济王妃的感觉感同身受,如果反过来,是她的孩子被人害得无法降生的话,那她会直接不想活了。
虽然才短短的两个月生命,但他确实来过,这种变化,旁人是感觉不到的,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才知道,初来时的欣喜,一天天长大的感动,这些都会深深的烙印在每一位母亲的心底。
这个结局太残忍了,席云芝难以适从了好长时间,这才哀戚的走到甄氏旁边,拉着她的手,与她一同掉泪。
“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甄氏低若蚊蝇的沙哑声音,一字一句敲响了席云芝的心,她知道,甄氏的话,绝不是说笑。
济王萧络晚饭时来看过甄氏,脸色也很不好,甄氏心情低落,不愿与他多说话,萧络无奈,只好拜托席云芝多陪她一会儿。
席云芝在王府一直陪伴甄氏到戌时过后,才被步覃亲自接了回去。
马车在空无一人的朱雀街上缓缓行驶,席云芝靠在步覃肩头,默不作声的听着车轱辘转动和马蹄踩踏的声音,步覃将她的手紧紧我在掌心,他当然也知道了济王府最近发生的事,席云芝初见自然会被吓到,但是这种事情对宗室而言,实在太平常不过了,宗室的孩子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夭折,无法降生的孩子,更是多不胜数。
这些不是因为大人保护不力,而是这里的人心太过肮脏险恶。
“如果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也活不成了。”
步覃将她搂在怀中,深吸一口气,安慰道:“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没了的,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们母子不被伤害。”
席云芝鼻头发酸,躲到步覃的肩窝处默默哭泣。
因为济王妃的事情,席云芝接连好几天都心情不好。
步覃让如意和如月每天都陪席云芝出门散步,而他自己则叫人搜罗了好多坊间的话本给她解闷子,席云芝看他们每天为了逗自己开心,几乎想破了脑袋,知道自己不能够再继续低迷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生活都还在继续。
她每天都会抽些时间去济王府陪伴济王妃,并且对济王妃承诺,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便认她做干娘,济王妃也感动的答应了,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这日席云芝在兰馥园隔壁的绣阁中核对账目,却见小黑跑进来找她,说是有个胡姬要买她手上那座价值两百万两的豪华庭院,那院子位处东西城交界处,背临护城河,前面朱雀街,占地面积极其广阔,听前任屋主说,那宅子是仿前朝宫殿的布局搭建而成的,那宫殿,是前朝的一位皇帝为了自己心爱的宠妃特意建造的,不说宅子怎么样,光是这份宠爱的情谊就足以吸引一批以风花雪月为生活的清客。
“胡姬?她知道那宅子的价格吗?”
不是席云芝狗眼看人低,而是那宅子她花了一百二十万两买入的,准备二百万两卖出,一般客人在听到这个价格后,就自动歇了购买的心,而席云芝也不想为了快些卖出去而降价,所以,在客人提出购买之前,她都会先小人后君子,将价格摆在台面上告诉人家。
小黑已经在席云芝这做了好几个月,对这些手续轻车熟路:“知道,我开始的时候就告诉她了。”
席云芝放下笔墨,有些意外:“知道了,她仍想买?”
不禁心中纳闷,胡姬是外域女子,大多混迹青楼楚馆,她们总说自己不用与青楼女子,卖艺不卖身,但内行之人都知道,这些不过是抬价的借口,只要你出得起价格,胡姬不在乎你给不给她名分,她都会跟着你。
小黑有些激动的点头:“是啊。那胡姬长得可艳了,她说她的老相好是个大官儿,最近要送她一处宅子,她便选中了咱们这间,两百万两啊,夫人,这是要发呀。”
“……”
不想理会小黑的没见识,席云芝倒是对他话中的另外一个点感兴趣:“大官儿?多大的官儿才能一笔付清两百万两啊?”
小黑想来也是跟席云芝有同样好奇的,因为在席云芝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就对答如流:
“听说是个都察院的大人,家底厚着呢。”
都察院?席云芝心中疑问,都察院中家底厚的高官有哪几个?
七个月的肚子,让席云芝看起来宽阔了不少,走路也有些吃力了,她总是赖在家里不愿出门,但刘妈却坚持每天都赶出出门,说是她现在要是懒了,到时候生的时候,可就难过了。
步覃对刘妈的此番言论也很支持,便就给了刘妈每天督促席云芝上街运动的权利,席云芝走了几步便觉得腿酸无力,刘妈坚持不让她坐轿,而是扶着席云芝去逛店。
路过一家绸缎庄,刘妈被一匹布料迷得神魂颠倒,趴在柜台上听掌柜的忽悠,席云芝这才偷了个空闲,坐在绸缎庄一侧的客椅上休息,一边用帕子扇风,让自己觉得更凉爽一些。
等到刘妈买好布料之后,又跑过来搀着极不情愿的席云芝往外走去,却见迎面走来一队人。
席云筝被仆婢簇拥着正要走进来,突然看见挺着肚子的席云芝,不禁面上一愣,出乎席云芝意料的竟然没有直接走过来动手,而是强忍着怒气,像是没看到席云芝一般,往店铺里走去。
席云芝虽然意外席云筝的反应,但她不惹自己,自己也没有理由去招惹她,正要离开,却听席云筝冷冷的声音突然说道:
“别以为你让那个莽夫去威胁我家老爷,我就会怕了你。我多的是办法叫你们后悔得罪我。”
席云芝蹙眉不解:“什么莽夫,什么威胁?不懂你在说什么。”
席云筝冷着脸,傲气凌霜的走到席云芝面前,刘妈防备的见席云芝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席云筝这才蹙眉冷道:
“哼,回去问问你男人就知道了。他仗着自己从前立过功,就敢这般嚣张,却不知圣上早已对他动了真怒,让他当心着点,别哪一天又给莫名其妙赶出了京城。”
“……”
听到这里,席云芝才知道,原来那日她在茶斋被席云筝打了一巴掌的事情,还是没能逃过自家夫君的眼,他竟然暗地里又去找左督御史的麻烦,唉,席云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家夫君总是喜欢以暴制暴,但很显然对付有些人,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用暴力压制,只会让他们积怨更深,这些人都是小人,不会台面上跟你较劲,但是却会在背后给你捅刀子,拖后腿。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见席云芝不说话,席云筝以为她怕了,便就说的更加得意了,只见她凑近席云芝说道:
“那个帮你出头的济王妃,如今还好吗?下次让她多花些钱,将大夫请进府里,不就没人知道她的秘密了吗?”
“……”
席云芝听她这么说,从刘妈身后走出,凝眉怒道:
“是你传出的消息?”
席云筝得意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席云芝的问题,但步履间却不乏轻快了起来,显然在告诉席云芝,没错,就是我告的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席云芝看着她走入店铺的背影,目光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