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灯灭
林铭和乌塔又闲扯了一会之后，沈柯推门走了进来。
“走吧，带你们去见婆婆。”
林铭回头看了看乌塔，一副不是很放心的样子。
乌塔想对他摆摆手，但因为手腕不能随意活动，手挥的很像是招财猫。
“去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林铭和卡文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仪表，就和沈柯一起去了婆婆的住处。
这也是两个人第一次好好地观察蓝林这个地方。
“古朴”
这是林铭对蓝林的第一印象。
这里没有什么夸张的建筑，不像东成那样，到处都是仿佛才华过剩的工匠留下的雕刻，这里的一切都遵循着质朴的实用主义。
因为刚好是早饭的时间，林铭他们走在街上，能闻到街边的住户门里飘出来的饭香。
来到婆婆的住处之后，林铭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熟悉的讲话声。
听声音，是婆婆和阿恩丝。
进了屋之后，婆婆看到林铭，很开心的笑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更像个魔神种一点。”
婆婆看起来，气色很差，但是感觉心情很好，脸上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林铭和卡文在屋里和婆婆寒暄了一阵，婆婆的儿子在外面打扫卫生和准备午饭。
阿七默默地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婆婆看了林铭一会，忽然说了一句：
“没关系，相信自己的选择就行了，别想那么多。”
林铭被说的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婆婆是在说时旬的事情。
婆婆转过头看了看阿恩丝，感慨的说道：
“你也是真的厉害，我记得以前，我们还差不多大来着。”
阿恩丝笑道：
“活得久，不见得是好事啊。”
婆婆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一旁的阿七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很好奇的问：
“为什么说活得久不是好事？不是好多人都想长生不老么？”
婆婆缓缓地摇了摇头。
“并不是的，人活得太久了，就会变得麻木，开始不知道自己存在有什么意义，而且比起快乐，痛苦的回忆更难忘记，如果人真的能活很久很久的话，到最后估计会只剩下一个空虚又难过的躯壳吧。”
阿七听了这话，似懂非懂，他不知道婆婆这么说到底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在安慰自己。
婆婆和几个人聊着天，忽然把目光落在了卡文身上。
卡文察觉到了婆婆的目光，她本来以为婆婆只是想嘱咐自己一些事情，但是婆婆一开口，卡文就吓了一跳。
婆婆指着卡文的胸口说道：
“我见过他。”
他？
所有人都看向了卡文。
卡文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马上就明白了婆婆的意思。
“您……见过初代？”
“是呀，一个奇怪的人，那时候我还很小，刚刚拥有能力不久。”
林铭这时终于忍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了。
他早就在好奇，婆婆这个看起来好像无所不知的能力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我其实早就想问了，您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婆婆笑的非常爽朗。
“你知道灵魂形态这个东西么？”
“灵魂形态？”
“是啊，每个人的灵魂，都有自己的形态，而且大家的形态都有所不同。”
“您是说，从灵魂形态能看到我们的内心？”
“其实不只是灵魂的形态，我一开始的时候，仅仅是能看到灵魂，后来，就开始能看清灵魂的样子，再后来，开始能听到灵魂的声音，但是通过这些其实也不足以知晓对方的一切，所以还需要加上一部分的占卜。”
林铭挠了挠头。
他其实没听懂。
但是又感觉多少理解了一些。
而且林铭对刚才婆婆说的占卜很感兴趣。
“您刚才说占卜，这个难道是教派流传的什么秘法么？”
“秘法倒是算不上，只能算是一个小伎俩吧，我只是恰巧发现它和我的能力和合适，所以放在一起使用而已，如果单独拿出来用的话，准确率和那些街头算卦的也差不多……”
婆婆说到这，上身微微前倾，似乎有些试探性的问林铭：
“怎么……你，想算一卦？”
林铭对占卜，其实并没有多感兴趣。
他总觉得占卜这种东西，只要得出了一个结果，无论卦象的好坏，都很影响心情。
算的坏了，会觉得忧心忡忡。
算的好了，但是如果好事没来，又总会觉得亏了点什么。
阿恩丝听到婆婆说道占卜的事情，皱着眉问婆婆：
“经过东成这么一闹，本身教派成员所剩无几，懂得这个占卜法的人，该不会只剩下你了吧……”
婆婆听了这话，忽然也严肃了起来。
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阿恩丝这么一提，她才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虽然只是个小伎俩，但是失传了还挺可惜的。”
林铭指了指阿七。
“她不能学么？”
“不能。”
婆婆摇了摇头。
“这个占卜术的基础其实是教派的祷词，不是教派的人理解起来会很难。”
林铭又好奇的看了看阿恩丝。
“那让阿恩丝……”
阿恩丝不用他说完，就用手轻轻地点了点自己曾经长出过八只眼睛的额头。
“你认为我适合占卜术么？”
哦，也对。
一个真正能看到未来的人，和占卜术确实不搭。
那也还有一个。
“婆婆，你这个占卜术，需要用手么？”
“心算也可以，倒是没必要用手。”
“那让乌塔学不就得了？反正她现在闲得很。”
阿恩丝也点了点头。
”确实，那丫头虽然总是嬉皮笑脸的，但是头脑其实聪明的很。”
婆婆听到两个人这么说，也觉得很好。
反正她现在每天也就是在家里闲着，能有个事情做，也不错。
阿七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她觉得这样会打扰到婆婆休息，但是看到婆婆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也就不阻拦了。
这时的乌塔，正自己一个人躺在偌大的房间里，被后背痒折磨的死去活来。
她没法抓到自己的背，只能在床上蛄蛹来蛄蛹去。
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最大的天赋，即将被挖掘出来，并由此成为一个名震四方的人物。
虽然这个名震四方也不全是好名声就是了。
之后的几天，每天都过得相当有趣。
乌塔的伤好的快，但是她暂时还不能用自己的脚走路，就在每天早上由卡文背着她，把她带到婆婆那里学习，然后学的差不多了再背回来。
这种温馨的场景一直持续到有一天乌塔没忍住，在卡文背她的时候舔了一下卡文的后脖颈。
然后就变成了林铭每天用菌丝举着乌塔把她送去婆婆那。
乌塔确实很聪明。
就连婆婆都对她的学习速度感到十分震惊。
而且乌塔在入了门之后，就马上领略到了这个占卜术的有趣之处。
在这几天她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经常在钻研这个占卜术。
林铭曾经非常好奇的问过她：
“这个占卜术难道很准么？你怎么这么感兴趣？”
乌塔一脸兴奋的回答了一个颇有哲理的答案：
“这个东西，有趣就有趣在它其实并不算准。”
从他们到达蓝林的转天算起，乌塔的伤，从手脚完全不能动，到勉强可以自己上厕所，用了五天。
她学习占卜术，从入门到基本掌握，用了七天。
在第八天，林铭偶然间见到了时旬的妻子和孩子。
第九天的午夜，阿七忽然慌乱的来敲林铭他们的房门。
婆婆的离世，是在第十天清晨。
婆婆的后事操办，基本都交给了阿恩丝来主持。
乌塔虽然也在场，但是她的手脚活动还是有些受限，帮不上什么忙。
婆婆的儿子伦库勒和阿七一边抹泪一边打理婆婆生前交代的诸多事宜，他们其实知道，按照年龄来算的话，婆婆已经很长寿了，而且在老函的治疗下，婆婆最后这段时间也没受到什么折磨。
再加上林铭他们的到来，最后这几天，婆婆每天都很开心。
这样就够了。
两个人心里的难过只能交给时间慢慢的吹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所有人里，认识婆婆时间最短的乌塔，哭的最大声。
她的脖子上，还挂着婆婆亲手给她戴上的占卜用的算筹。
婆婆曾经和自己的儿子说过，她喜欢蓝林这个地方，所以就把她葬在了这里。
处理完一切之后，林铭一个人又回到了婆婆的房间看了一圈。
这里的物品摆放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就是让人觉的空空荡荡的。
在房间外面，蓝林的居民们挨着个的来吊唁，大家都在劝慰阿七和伦库勒，还有乌塔这个相识不久但是情谊深刻的弟子。
一直忙活了一整天，一切才都安静下来。
可能因为缺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这份安静，比平时还要沉寂几分。
阿恩丝在小声的劝慰阿七，阿七不知道为什么，在阿恩丝面前的时候，才会看起来像一个孩子。
伦库勒在发呆，这次林铭看到他，觉得他比之前在草原见到的时候要成熟了许多。
乌塔被老函带去做最后一次收尾治疗了，林铭看了看心事重重的几个人，把卡文叫到了屋外。
卡文被叫了出来，好奇地问：
“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和你出来待会。”
卡文点了点头，和林铭站在一起，两个人一言不发的看着远处的雪山。
过了一会，卡文问道：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当然是要回刺客会，你，我，阿七，乌塔咱们四个是肯定要回去的，阿恩丝就不知道有没有她自己的安排了。”
又过了一阵之后，林铭看到老函带着乌塔从远处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林铭惊讶的迎了过去。
“你能走路了？”
老函在一旁说道：
“能走，但是不能长途跋涉。”
林铭对老函的治疗速度感到惊讶万分，因为老函的治疗路数和玫伊和明显是不同的，玫伊更倾向于快速的一次性搞定伤情，老函则是有计划的定期治疗，而且老函的治疗手法，能在他没有使用治疗法术的时候，也提高伤势的康复速度。
乌塔的手现在也多少能动一些了，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看样子刚刚又哭过了。
乌塔听说这是她最后一次接受老函的治疗了，就很正式的和老函道了谢。
老函摆了摆手。
“别谢，我收了钱的，要谢就谢付钱的那个。”
乌塔在脑袋里面想了想这10万金币的治疗费。
嗯，她确实付不起。
看来除了把自己给卖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林铭和卡文见刚好乌塔来了，就和她也说了回刺客会的安排。
可能是因为婆婆的去世大家都有一些心理准备，所以即使十分悲伤，也都还能带着沉重的心情按照原来的步调走。
乌塔对回刺客会这事没什么异议，但是听说阿恩丝可能不和他们一起走，她的眼泪就又要流出来了。
刚好这时候阿恩丝刚安慰完阿七，从屋里走出来找林铭。
林铭看到她出来了，赶紧招呼她过来继续安抚一下乌塔。
阿恩丝知道乌塔是不想和她分开，笑着拍了拍乌塔的脑壳。
“要不，你和我走？”
乌塔还在不停地哭唧唧。
“不行，我要给这两个人当奴隶。”
乌塔这话一说出来，一旁的老函被刚抽进去的烟呛住了，在边上咳个不停。
他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指着林铭，憋了老半天，憋出两个字来：
“禽兽啊！”
林铭赶紧否认。
“我们可不是那种肮脏的关系哈，你要搞清楚，她这顶多能叫做打工还钱。”
阿恩丝想了想，和乌塔说道：
“我应该还会和你们一起待一段时间，小七她……婆婆她让我最后照看一下阿七，我打算先把她送回刺客会，然后再计划下一步。”
乌塔听她这么说，才稳定了情绪，乖乖的和卡文回住处去了。
老函见没什么事，就去处理镇子里别的病人了，现在只剩下了阿恩丝和林铭两个人。
林铭看着阿恩丝的额头，欲言又止。
阿恩丝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你是不是想问我的能力？”
林铭点了点头。
“你以后……是完全不用自己的能力了么？”
阿恩丝叹了口气。
“倒也没有那么确定……我现在只是对使用能力有一些抗拒，但是这也不是我能抗拒得了的，上次看到你的未来的时候，我其实也没有主动使用能力，而是被动地在接收……说实话，那种感觉，很像是一种‘提醒’”
“你说提醒？”
“是啊，就像是大灾大难之前有人呼喊一样。”
“我忽然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
“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一个能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传输到别人眼中的魔神种，他从未来用能力把这些信息传送给你，想让你改变世界的发展发向？”
阿恩丝听了林铭的惊天脑洞，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你能想到这个，还真的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