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名为无辜的怪物
楚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一道白光从楚恃的指尖没入曹辰眉心，霎时间，曹辰脑海中那宛如群星般琐碎的记忆开始重新组合。
季羽，杨歌，沈慧，唐心，唐敏，李青珂，宋怀哲，青梅，以及父母的那座衣冠冢。
被遗忘的事情和人的记忆开始一件件一桩桩的不断涌出，曹辰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开始痛苦，扭曲。
被曹辰随手放入怀中的黑色笔记似有所感，散发出道道黑气透体而入。
“现在还来得及，让我们离开绿洲，去一个谁都不找不到的地方。”
面对曹辰略带哀求的提议，楚恃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些许不忍。
“那，他们呢，绿洲的这些民众，没有我的话，他们活不下去的。”
“我们都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们要死的话就叫他们去死！”
曹辰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随着粗犷的呼吸，身上的黑气已经清晰可见。
楚恃摇了摇头，眼中是诀别的惆怅。
“你又说谎，就算觉得是他们害死了我，你还是保护了绿洲，哪怕是失去了记忆，你也依旧没变。
如果现在离开，你迎来的绝不是自由，而是无尽的悔恨。
你忘了么，你为什么要获得力量。”
无法接受现实的曹辰一拳狠狠挥出，几吨重的控制台瞬间脱离墙体和地面横飞出去。
“不能守护想守护的人，这份力量有什么意义！”
“你并不是这么脆弱的人，这点苦难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哪怕是更加不讲道理的因果报应，你都走过来了，不是么？”
说罢，楚恃轻轻一点控制核心，随之就飞出五道光华没入了曹辰胸前的那本黑色笔记。
“这是我最后送你的礼物，答应我，无论如何，活下去，还有人在未来等着你。”
随着楚恃身影逐渐变淡，然后消逝，曹辰几乎快要窒息，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砸在手中的控制核心上碎裂开来。
他似乎要疯了，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还有未完的事情。
他必须要阻止韩方献祭绿洲，并收回天空中那条‘玉带’所蕴含的力量。
等曹辰带着控制核心再次走出，韩方已静候多时。
两人之间已经没有战斗的必要，韩方的命此时就握在曹辰的手中。
“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个灵核用来容身，”
曹辰率先开口道:
“只要你肯从这里滚出去，我当什么都没发发生过。”
韩方闻言不由苦笑，这哪是他愿不愿意走的问题，现在是自己困在了这里走不掉啊。
“我说，我想走，但是那个女人不让我走，你信么？”
“那就是没得谈了？”
曹辰微微佝偻着身子，目露凶光，就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楚恃的异常行为，韩方言语中透露的无奈，全部都被曹辰所忽略。
亦或者说，曹辰感觉到了有不太正常的地方，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思考下去。
手中的控制核心被捏的吱呀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炸开，韩方见状赶忙说道：
“我相信你也看到了，现在整个绿洲的存亡都在我一念之间，你当真要和我同归于尽！”
“我会在你发动献祭魔法之前就抹杀你的灵魂，死的只有你而已。”
韩方闻言直觉一股寒意喷涌而来，不禁打了个哆嗦，尽管他此时的身体并不能感受到温度。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退一步，我可以推举你当天机城的城主，你就当我是个屁，给我放了行不行”
“不行，你必须要死。”
“你踏马听不懂人话是吧，我都说了我没法离开这个核心。
退一万步讲，你杀了我，那个女人一样会死，你不杀我，至少还有希望不是。
难道她不是你最爱的人么。”
曹辰握着控制核心的手愈来愈用力，就好像没听到韩方言语一样。
直到韩方说出‘你最爱的人’，曹辰瞳孔微缩，手上骤然乏力将控制核心捏了个粉碎。
“你竟敢……”
控制核心爆裂的瞬间，韩方那具依靠绿洲系统控制的身体应声倒下，一白一灰两道灵魂从核心中缓缓飘出。
那道灰色的灵魂在空中盘旋嘶吼，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要借由绿洲的法阵打开通往深渊的大门。
“这是你逼我的，曹辰，我诅咒你，你会迎来比我还悲惨百倍的结局！”
面对狰狞的韩方，曹辰不躲不避，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那双因充血而的眼睛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丝无奈和疲惫。
“我们这种人，生来就不会有多好的结局，不是么”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手上都已经沾染了太多的杀戮。
直到现在，曹辰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自己那双血淋淋的双手和万千惨死在自己手中的平民。
曹辰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枪，正打算给韩方最后一击的时候，对方魂魄突然自行炸碎。
“曹辰，是你杀了圣女，绿洲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才是真正的罪人！”
一阵狂风骤起，韩方的咆哮随风穿过每个人的耳朵，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曹辰。
“你把核心藏到哪了，快拿出来吧，别让大家担心。”
白狰伸出手示意曹辰，他可不会相信韩方的鬼话。
曹辰瞥了眼白狰，又看了看白狰身后的众人，冷冷的说道:
“地上的就是。”
“别骗我了，这一定是假的，你怎么能会对她动手。”
“你听不懂么，我杀了她，而且……我不后悔。”
看着冷漠到陌生的曹辰，白狰的怒意直冲天灵，一拳就将曹辰抡飞了数米直接嵌在了墙体中。
不等曹辰从墙体脱落，白狰手持镰刀就飞奔而来。
面对白狰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曹辰侧身一个滑步绕到对方身后，接着一个翻身背摔将白狰丢了出去。
“抱歉，我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行。”
没等白狰再次冲来，天空忽然出现异动，无数能量从远处的天际奔涌而来。
这些奔涌的能量散发出五彩光泽，宛如银河掀起的道道浪潮，不断的汇入月亮四周的那条光带。
随着天空的光带越来越宽，就好似天空承受不住这般重量，又像满溢的水塘了一样，光华竟像是流水一样倾泻下来。
下一秒，巨大的献祭法阵照亮了整片绿洲。
高塔顶端，曹辰一人一枪苦苦的支撑着从天空倾泻下来的这股磅礴能量，不让其落入地面。
一旦这股力量落入地面，得到充能的法阵会被瞬间激活，那样的话楚恃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
随着一声怒吼，曹辰再次挺起了被压弯的脊背。
绿洲的众人看着塔顶曹辰独自肩扛满天瑞光，不由得开始议论起来。
“他是在做什么。”
“真的是他杀死了圣女么？”
“那道光和圣女发出的光一样，还记得么，天空那条玉带是圣女的玉带，他在阻止圣女的力量回归。”
“我就知道，我当初看他就不像好人。”
“对，远远见过他几次，他看向我们的眼神就像是仇人一样。”
“当初建立绿洲那么多人，只有他活了下来，一定是他从中作梗。”
“我见识过他的手段，他对付起人类，比对付凶兽都残忍，现在我还能时不时闻到绿洲外飘来的血腥味。”
“我们的先辈哪个不是从乱世里陪圣女活下来的，为什么只有他获得了圣女的认可，一定是他诱骗了圣女。”
“是啊，说到底，圣女也只是个女孩子，一定是被这奸人哄骗了。”
“是他诱杀了圣女，他是绿洲，不，是整个人类的罪人。”
“罪人，罪人！”
“杀了他，杀了他……”
虔诚的信徒并不畏惧死亡，他们毫不掩饰的表露着自己对曹辰的敌意，但是始终没有人出手。
高塔在他们眼中是神圣的，所以他们无法朝着高塔攻击。
他们知道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毫无意义的攻击只会玷污神圣的高塔，这是对那位圣女的亵渎。
他们只能在下方对曹辰发出最真挚的问候。
世界上最恶毒诅咒，最辱人的话语，都毫无保留的投向了曹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