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辣椒（二)/进城
天色渐暗，小店挂起灯笼，店外不行夜路的骡马队伍也纷纷点上篝火。
江含风啃完一口大饼，再喝下一口这里的农家酒水，借着山风：“啊，爽！”
那边吃饱喝足的汉子和那素衣女子，站起身来，招呼着自己手下喽啰。点燃马背上插着的火把，牵转马头便要回到官道。
江含风看这群人似乎要连夜进城，便扔过酒壶，也站起身来，远远看着。那边厢众人已收拾齐备，纷纷扶马上鞍。素衣女子似是心中感应，回头张望，正与江含风四目相对。
这女子不似娇妹那般庄户人家，真个是飒爽狠辣。在自己小颈上比着个横手架刀的动作。
江含风，“这小辣椒。”
素衣女子，“这狗东西。”
黄中一个不备，便让江含风起了身，他赶忙拽着江含风坐下。随着几声“驾、驾”，这伙强盗贼人高举火把，便消失在密林官道之中。
黄中看着江含风恋恋不舍的眼神，开口叮嘱道：“江兄弟，可别再盯着了。”
江含风安慰他说道：“看看有什么关系？又少不了二两肉。哎黄中兄弟，你们这城里的城门晚上都不关吗？这伙人看样子是要进城啊。”
黄中奇道：“江兄弟连这都不知道？县城城门是要关闭的，不过只要有官府的信笺一样可以进出，而且这些人也不一定会进城。”
江含风捂嘴打个哈欠：“哈哈，这我倒是忘了，这伙人看样子不像是能有凭信的样子，估计晚上也是在哪里猫着吧。黄中兄弟，这一天下来，你顾前顾后的，快趁早歇息吧。”
他心中发虚，打个哈哈，反劝黄中早去休息。
黄中取过身下垫着的一张皮货，递给他：“我还好，倒是你江兄弟，身体比不得我们这些常年爬山行道的，还是你早些歇着，我再去看看那些骡马牲口。”
江含风接过来，也不过多推辞。盖着自己肚子，合衣靠着旁边的叶果，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被骡马声音唤醒，天色已亮。江含风看着天光，“还好，总算没有摸黑起床了。”拿下身上不知哪位兄弟给他披着的两张皮货，江含风坐起身来。
周围众人已开始收拾，黄中见江含风醒来，取出大饼递给他：“兄弟你醒了？给。”江含风推过大饼，“吃了好几顿了，而且我还没刷牙呢。”
黄中放回手里的大饼，继续道：“兄弟快起来吧，我们马上就要继续出发赶路了。”
江含风站起来：“好，出发，出发。”收好地上的皮垫子，江含风牵过叶果手上的缰绳。绕过小店，众人继续往县城行去。
江含风吐出一口清晨的凉水，吧吧嘴：“黄中兄弟，你们这有没有砂锅？”
“砂锅？那是什么锅？”黄中好奇道。
江含风急忙比划：“就是这样一个小锅，放在火上烧着，里面加水，放牛油底料烧开。再加些猪肉牛肉午餐肉，涮些粉丝豆芽青菜的。”
黄中想了想，便道：“没有这个，别说县城，我在虔州府也没见过有人这么吃过。”
江含风大叫：“哎呀，难道你们这个世界真没有砂锅？可惜了，这个天能吃上个砂锅，配上些调味料，给个皇帝也不换啊。”
“行啊，我搞个出来，就算不大买，自己吃也行啊，这几顿干大饼吃的都不好上厕所了。”
“不行啊，这个天还没有青菜啊，砂锅的材料肯定也不好搞啊，不然不信这个世界的那些聪明人就想不到？”
黄中见到自己这位江兄弟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连忙问道：“江兄弟，你没事吧？是不是饿了？我去取些大饼来。”
江含风一阵干呕，连忙拉住黄中：“我没事，你别再提大饼我就好了。”
他妹的，我先把大棚项目搞好，等种出蔬菜来，再闭关个几个月，不信整不出个砂锅来？第二个项目正式立项了！
一路行来，官道上行人渐多，走马的，赶车的，坐轿的，妇孺皆有。看来这个世界的商业还算可以，也不是多么封建到女子足不出户的地步。江含风心里骚骚，说不定还有许多大家闺秀可以看呦。
中午江含风拿着借口，绝不再碰大饼了。
下午时分，远远的便望见一座城墙，江含风看来当真是古色古香啊。黑色斑驳的长砖砌成高墙，虽算不上太高，但也有二丈来余。城墙上小垛林立，分散着几座无人值守的谯楼，城墙下的城门洞开，行旅车马往来不绝，几个兵丁抽查着进出的商客。城墙内拔高建筑露出的尖顶和上层的阁楼，隐约可见。城墙外也分散着许多的商铺店家、手工坊市，还有着众多的居住区。放眼望去，侧耳听去，一时间招幌四展、旌旗乱飘。其中牲畜响鼻声、买卖吆喝高唱声、商客讨价还价声、车轿木头咯吱声、孩童奔跑嬉戏声、家中大人呼唤声、屠铺斩骨剁肉声、青楼姑娘媚笑声，从这座小城的内外纷至沓来。完全不是江含风那个世界里的仿建古镇可比，更不是电视剧中那种城内森严死气、城外萧瑟空无一物的样貌。
“哇靠，这就是啊……”江含风半声疑问半声惊叹。
叶果上前拉着江含风道：“江大哥，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到你家去坐坐啊？可惜我阿姐没来。”
一句话把江含风从惊讶徜徉拉回了现实，他忙哈哈笑道：“这急什么，先等卖完了货，我再请你吃大餐，怎么样？鱼翅海味席！”
叶果也急忙应道：“那好，回头回去有的和我阿姐吹了，不过你到时候可不许耍赖不认啊。”
那边黄中见到已到城门口，便对江含风说道：“江兄弟，现在已经到城下了，你看要不你先回趟家？我们也好去城东头把这些皮货东西卖了。”
江含风心里发苦，他在这个世界哪里有家？听着黄中意思，似是要和他告别，不知道是那里长杨老爷子的意思还是黄克文大叔的意思？不过江含风倒是滑的跟泥鳅似的，也不以为意。
便回答道：“也好，到时候咱们再在这里汇合，我在你们村还有项目呢？”说罢，想起来自己要去找找高强度透光材料和上好的种子，又才想起，他身上哪有钱嘛……
叶果见自己江大哥这副窘样，凑身过来，对他轻声言道：“是没钱吧江大哥？你摸摸你衣服左边，还请我吃什么鱼翅席呢哈哈。”
江含风右手往自己左肋一摸，果然触到衣服里面有几处硬梆梆的东西。他哈哈一笑：“你小子，谁没钱了？”又对着黄中道：“黄中兄弟，你们去城东卖货，好卖吗？”
黄中苦涩一笑道：“江兄弟，你不知道，这城里有个吴家，专收附近村寨的山货，我们的货也只能卖给他们，价格低不说，还常常漏算。”
江含风想来，“看来这就是垄断了，压榨一级农副产品，再囤积居奇的慢慢卖高价。”不过眼下他也没能力帮助黄中他们，只得罢了，嘱咐道：“那你们注意安全，快去城东吧。”
与黄中叶果等人约定时间后，他自往城门行去。一边走江含风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内中放着十几枚铜钱。
江含风垂头思索，昨日清晨，娇妹除了递给他装着大饼的包裹和一方手帕外，别无其它。想来小姑娘定是前夜听闻他要往县城去，怕他拒绝，偷偷拿去他的衣服，缝上衣服内袋，塞进这个布包的。
“这小妮子！”江含风心中泛酸、眼里发红，那样的农家生活，那样的少女。她要偷偷积攒多少时日才能有这十几个铜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