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教弟
徐府早就得知了徐琳要回去探望徐临的消息,大门早早就给她打开了,怕她走进去累,门口还备着一顶小轿,但徐琳不是那等娇气的人,何况她也想看看徐府的风景。
于是下了马车,她便从门口一路往后院走了进去,身边呼啦啦跟着一大堆仆妇丫环,家里的小厮纷纷避让,甚至早早就有人前去驱赶,不许他们出现在大小姐面前。
徐府是一座五进院的大宅子,假山水池,亭台楼阁,无一不有,甚至还挖了一个大大的人工湖,里头养着成群的锦鲤,来往游动,好不悠闲惬意。
房子雕梁画柱,飞檐翘角,碧瓦朱檐,但并不奢侈浮华,反而透着古朴内敛的低调美。
如果可以不嫁人,她更愿意在家里躺平当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
可惜天不遂人愿,人总是身不由己,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徐府的管家见她叹气,不由得诚惶诚恐,大小姐莫不是对府里有什么不满?
看着管家战战兢兢,欲言又止的模样,徐琳觉得好笑,不过想想也是,她是出嫁的人了,还是嫁的武威侯世子,跟徐家这样的白身是天壤之别,身份不同了,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也不能过分喜怒形于色了。
她端起姿态,冷下脸来,皱眉问那管家,“怎么不见我爹娘?”
照道理来讲,她要回来,徐夫人应该很期待见到她才是,怎么不见出来迎接?
管家表情闪过一丝异样,似乎很是为难,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合适。
徐琳心下一惊,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她停下脚步,厉声喝问。
管家吓得抖了一抖,额头上冒出冷汗,但却吞吞吐吐的不敢言语。
“嗯?”徐琳厉目一瞪。
管家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扑倒在地上,颤声道:“大小姐到了后院就知晓了,老爷夫人都在那儿呢。”
听他这么一说,徐琳也无心再为难他,一甩衣袖,大步往前,那管家急急忙忙站起来,躬身在她前边为她引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廊过门,很快就到了徐达夫妇居住的正院。
远远地,徐琳就听到了徐夫人呜呜的哭泣声,不由得吓了一跳,三两步跑进去。
“爹,娘……”
远远地,她就看到徐达和徐夫人站在院子里,身边围了一群下人,中间摆着一个板凳,上面正趴着一个人影,她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趴着的人正是弟弟徐临,而徐达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要打徐临,徐夫人正拦着他,脸上满是泪痕。
二人看到徐琳出现都微微一怔。
徐达甩手丢掉手上的木棍,挫败地大喊一声,“慈母多败儿,你迟早要害死他呀!”
徐夫人一面命人将徐临扶起,一面擦干眼泪走向徐琳,“阿琳回来了。”
徐临已经被下人扶起来了,满脸冷汗,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向她行礼,嗓音有着少年人的清澈干净,“阿姐回来了。”
“免礼。”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快去扶着你们少爷。”
“是。”管家连忙应声。
徐琳看向徐达夫妇,问道:“爹,娘,发生什么事了,阿爹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徐家向来人丁单薄,徐临更是徐达唯一的独子,平日里疼爱得紧,恨不得天天捂在怀里宠着,鲜少有责打的时候,何况徐临刚刚身受重伤,此时尚未恢复,怎么会将他压在板凳上打?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把徐达气得不行了。
徐达挫败地叹了口气,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指着徐临的手指不住地颤抖,胸前起伏得厉害,“还不是这个逆子,我恨不得打死他,也省得败坏我徐家的门风!”
“你若要打死他,你就先打死我好了!”他话音刚落,徐夫人便抽噎着同他呛声,还走到徐临面前,老母鸡护崽一般护住他。
“娘。”徐临抱住徐母,歉疚自责地垂下脑袋。
徐琳见他们如此情状,心里更是好奇了,忙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快说呀,是要急死我吗?”
经过这一番折腾,徐达愤怒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指了指屋里,“进屋说。”
于是一群人进了屋里,徐达要让徐琳坐首位,被她拒绝了,只在右首坐下。
徐达也不为难她,命丫环奉茶上来。
徐琳等不及喝茶,忙问发生了何事。
徐达面色冷峻地指了指徐临,“你自己问他,告诉你阿姐,你今天要去做什么?”
徐临前阵子的伤还未好,坐在椅子上,虽然徐夫人给他加了多个软垫,仍是不适得时不时皱眉头。
徐临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长相微胖,圆脸大眼睛,嘴唇略厚,是一个胖墩墩的少年,为人老实心善,除了那一次受同窗的激将去青楼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见徐达如此要求,他心虚地垂下脑袋,嘟囔了一句,“我就是担心春香……”
“你还说!”他话未说完,徐达便气得一拍桌子,震得屋子里的人噤若寒蝉。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徐临,“这个逆子,他竟然约了人,要去青楼,找那春香……”
“是他约了我!”徐临不服地辩解。
徐达一股火气又要上来,“来人,来人,把家法给我请出来!”
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动,徐达更是气得要自己去找,“你们真是反了反了!”
徐琳连忙安抚他,“爹,你稍安勿躁,待我问阿临几句话。”
徐达这才平静了些,但还是指着徐临又骂了一句,“你这逆子!畜生!之前吃的苦还不够多吗?”
说罢,竟然流下两行泪。
徐琳看了也有点心酸,她看向徐临,“阿临,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约你出去?”
“是、是李迟。”
“李迟?”徐琳也有点惊讶。
徐临点了点头,“春香不见了。”
徐琳微微睁大了眼睛,坐正了身体,“什么时候?”
“昨天,”徐临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李迟以为是我把春香藏起来了,今天写信偷偷送进来问我,我回复不是,他又约我同去春香楼找那老鸨要人,我担心春香……”
徐琳心里转过几番念头,不过看向徐临的时候,却是一脸严肃,“阿临,你今年几岁?”
少年因为身体不适,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地扭来扭去,闻言迷茫地看向徐琳。
“我问你话。”徐琳冷漠地盯着她。
徐临被她严肃的态度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有些害怕,徐夫人欲要说什么,被徐琳一个眼神止住。
“十……十四。”徐临垂下脑袋。
“你知道自己十四,不是四岁。”徐琳口吻冷淡,“十四岁的人,应该长点脑子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你与那李迟有仇,他打了你,为了替你讨回公道,你姐夫向圣上请了圣旨,逼得常宁侯不得不登门负荆请罪,我又将此事大肆宣扬了出去,常宁侯府近日已经成为京城的笑柄。”
“这种情况下,那李迟说春香不见了你就相信,他约你出去你就赴约,你怎么就不想想,万一他是骗你的,他约你出去是为了要报仇,要将你不知不觉地抓走关起来,或者打死,你怎么办?”
徐琳的语气越说越严厉,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徐临被吓得目光呆滞,徐夫人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靠过去抱住儿子,后怕不已,恨铁不成钢地拍他的后背,“你怎么就不多想想,你的脑子呢?”
徐琳继续危言耸听,“家里只有你一个独子,你若是没了,爹怎么办,娘怎么办?”
徐达听到这里也痛苦地捂住脸,“要是这样,我就当没生过他!”
屋子里的气氛一片凝重,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