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个嘎嘎，一个乱杀
洛越国，清贫镇。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老鸭归巢，晚霞映红。
一袭白衣僧人驻足在一处村落前，望着那十几户破败的院落，双手合十诵出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随后弯腰施礼，虔诚祭拜。
“师兄，这村子都不见人，你在这拜啥呢？”
小风翼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疑惑的问道，
泥魁收了拜姿，抬头看向村东头的一处孤零零的破庙，叹道，
“这村子虽小，可先前也应有人居住过，如今既无人丁走动，也无鸡鸣犬吠，鬼气弥漫，恐怕村中人早已遭遇不测了，甚至亡魂都没能逃过一劫，善哉啊，善哉。”
小风翼听了，也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村落，心里果然感觉有些诡异，这村子静的离谱，出奇的平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师兄，师傅不是让我们来捉妖吗？我看这里一定有妖。”
脸上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好像生怕去晚了，那村子里的妖怪跑了似的。
泥魁一脸无奈的看着小风翼，问道，
“捉妖？你会吗？”
“啊，我不会，不是有你吗师兄。咱俩进村见着妖怪嘎嘎乱杀，我负责嘎嘎，你负责乱杀，你看如何？”
泥魁白了小风翼一眼，笑着说，
“那好啊，一会你就好好嘎嘎吧。”
二人并没进村，而是朝着村头的小庙走去，洛越国佛教信徒众多，庙宇自然也不少，不过是不是僧侣过脚之处就难说了。
推开庙门，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子静静地呆立在庙内，看着进来的两个和尚，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做出反应，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两个人。
泥魁使了一个眼色，小风翼会意，上前几步，施礼说道，
“施主，我们路过此地，想在此借宿一宿。”
还没等他说完，那男子伸手就抓，口中自言自语，
“吃食，送上门的吃食。”
一只黑乎乎的干瘪手掌，带着指勾抓向小风翼的脖子。
吓的小风翼“嘛呀”一声，窜出老远，额头上冷汗直冒，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似人非人的男人。
那男人见一把没抓到小风翼，顿时恼羞成怒，面露凶光，口中獠牙外露，踉跄着再一次扑向小风翼。
“师兄，救我啊。”
小风翼被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大呼着躲向泥魁身后，泥魁此时很不地道的抬手按住了小风翼的光头，笑着说，
“师弟，说好了，你负责嘎嘎，我负责乱杀，你跑什么？”
小风翼吓的眼泪都掉出来了，一脸哀求的说着，
“师兄，别闹，我怕啊。”
泥魁摇了摇头，笑道，
“师弟，我能护的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今天你就好好的嘎嘎吧。”
说着顺手一扔，把小风翼扔回了庙中，还好，这家伙没有丧心病狂的把小风翼丢给那个诡异男人，而是让他躲过了一扑。
小风翼心里一时崩溃，这师兄不是要把自己送羊入虎口吗？
看着那再一次扑来的诡异男人，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
泥魁怒喊道，
“愣着干什么？打他。”
小风翼有些吓傻了，问道，
“怎么打啊？”
泥魁更是无语，随口说道，
“往死里打。”
小风翼心中暗骂，我去你大爷的，怎么往死里打啊？
骂归骂，可手上还是攥紧了拳头，朝着扑来的男人脑门狠狠的砸出了一拳。
“砰”
的一声，那怪异男人应声倒地，摔了个四仰八叉，额头上顿时凹陷了一个小坑，还“嗞嗞”冒着青烟，好像被灼烧了一般。
这男人看着凶险，可实际上不然，除了会扑咬，别无是处，行动缓慢僵硬，进攻虽凶狠但是却容易被躲闪。
“力量不够，用力往死里打。”
泥魁一副跋眼不怕事大的表情，还指点起来了。
小风翼连气带吓的咬着牙，用力攥紧拳头，隐隐间他的拳锋上有一层红光浮现，一股无物不灼的赤热升腾，一拳，两拳，再一拳，一连十几拳都砸在了那男人身上，直到那家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周身上下冒起股股青烟。
小风翼这才气喘吁吁的收了拳，一脸怨恨的看着泥魁，埋怨道，
“我说的是我负责在一边嘎嘎，不是这个嘎嘎。”
泥魁却一脸嬉笑的好心提醒道，
“有区别吗？小心，还没完呢。”
小风翼赶紧提高警惕，攥紧拳头看着地上的那具焦尸。
“找死，”
一个沙哑的声音自庙中佛像后传出，一道黑影闪过，周身上下笼罩在黑袍中，脸色惨白，鬼气森森，又一个怪物出现了。
“胆敢杀我的鬼仆，你们俩找死。”
说话间，化成一团黑气，扑向小风翼。
原本拳头攥的紧紧的小风翼，一下子泄了气，这是鬼气所化的妖物，怎么打啊？情急下再一次喊出，
“师兄，救我啊。”
此时的泥魁就太不仗义了，他一步退到庙门外，“咣当”一声，把庙门都关上了，而后退出十几步，回头看了看小庙，感觉还是不妥，再一次退出十几步，这才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酒壶和酒樽，自顾自的斟上一杯，细细的品了一口，笑吟吟的享受着，看向破庙。
破庙内，那团鬼气霎时间就将小风翼包裹其中，拼了命的撕扯着小风翼的身体，紧紧勒住他的脖子想让他窒息而亡。
小风翼额头上青筋暴起，面色狰狞，身上更是如有万钧重力压迫，几近垂死边缘，可他口中还在碎碎念道，
“师兄，师兄，救，救啊”
此时他还不忘要喊师兄救他，可他哪里知道，他那位好师兄，此刻正悠闲地品着美酒，一脸惬意的欣赏着他的惨样，全程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偷偷笑出了声。
“和尚，我看你还能挣扎多久？不如就从了我，献出你的魂魄吧，免得如此痛苦，死的难堪，哈哈”
鬼气中传来那鬼物的嘲笑，小风翼一脸狰狞，眼珠子瞪得溜圆，坚定的回道，
“呸，休想。”
此时小风翼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甚至隐隐间比那鬼物的声音还要恐怖几分。
一点火星自小风翼眼底浮现，紧跟着扩散至整个眼球，转瞬间，小风翼的眼眸如同着了火一般，化身成两只翻腾烈火的小太阳，随即引燃全身，“腾”的一下，全身火光缭绕，那鬼物猝不及防，只感觉突然自己的鬼气被灼烧焚化，他惊恐的大喊，
“不，这是什么？”
还没等他搞清状况，那冲天的火焰就把他彻底吞噬，连惨叫都没发出。
破败的小庙被冲天的火浪淹没，转眼付之一炬，外溢的热浪将周围数十米内的草木化为了灰烬，就连躲得远远的泥魁也没能幸免于难。
火浪退去，泥魁的一袭白袍已经是烟尘四起，千疮百孔，若不是他提前用衣袖遮住了面孔，恐怕那张俊朗的面容也要遭殃。
甩了甩衣袖上的烟尘，泥魁饮下剩余的半杯酒，感觉酒味都不对了，一脸无辜的悻悻道，
“我去，这么强吗？”
一道火影自被焚毁的破庙中飞出，冲向半空，映的整个夜幕都如同白昼，可也就维持了那么短暂的一瞬，那火影就如流星般直直的砸向了破庙前的空地，“轰隆”一声，砸出了一个大坑。
一只全身火焰翻腾的火鸟，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昂首向天，打了一个喷嚏，吐出一大滩土灰，甩动着脑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良久才反应过来，呼喊着，
“师兄，糟了，那妖怪给我施了法，你看我现在的样子。”
泥魁一副艳羡的看着他，说道，
“狗屁那个施法，这是你的真身，上古神禽朱雀。”
小风翼抖动了几下翅膀，委屈的问道，
“啊，我不是人吗？”
泥魁肯定的点了点头，
“嗯，你不是人。做人有什么好的？处处受约束，步步被摆布，哪有做妖舒心？”
小风翼难以接受，低头喃喃自语，
“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做人。”
泥魁无语，随口说道，
“那你就念一百遍金刚经，就又能做人了。”
“真的吗？”
小风翼果真虔诚的原地念起了金刚经。
一只周身火焰的上古神禽朱雀，趴在地上念念叨叨的念起了金刚经，一点上古神兽的威严都没有，看上去简直就如一只抱窝鸡，还是那种不会下蛋的抱窝鸡。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衞国。袛树给孤独圜。与大比丘。。。。”
一遍金刚经未完，小风翼缓缓退去红羽，渐渐恢复人身，感觉到周身没有那股热浪了，他才悄悄睁开眼睛，看着恢复人形的自己，他却还是不敢停息，坚持一遍一遍念着经文，生怕一停下来，就又会变成那个鸟样。
直到泥魁开口打断他，
“行了行了，别念了，我逗你的，只要你心性恢复平静，意念勾动人性，自然就可以化出人形了。别念了。”
“真的吗？师兄。”
小风翼还是有点不放心，看了几遍身上，确信自己不会变成鸟样了，这才如释重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着，
“我怎么可能不是人呢？为什么我不是人呢？”
泥魁也懒得再理他，自顾自又倒满一杯，慢吞吞的享受着自己的佳酿。
“咱们师兄弟，除了大师兄以外，就没有一个是人族的，你奇怪个毛线？”
其实小风翼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只是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想想其余几位师兄，感觉也没什么，不是人族就不是人族吧。
泥魁继续开导着，
“你要是不习惯，就以人形行走世间不就完事了，哪那么多毛病啊。”
一个翻身，小风翼跳了起来，嬉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也是啊，师兄说的对，嘿嘿。”
低头看见泥魁正自斟自饮，凑上前去，一把抢过酒壶，问道，
“师兄，你破戒了，这是酒吧？”
泥魁伸手刚要抢回酒，被小风翼机灵的躲开了，威胁道，
“这下师兄可有把柄落下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刚才你都见死不救了，亏得我一口一个师兄的叫你。”
说着小风翼委屈的泪眼吧啦。
泥魁却并不在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破什么戒？我们虽然都是师父的弟子，可是师父并没叫我们出家，这里又不是灵宝山，喝几口自己酿的酒还不成吗？师父也不会怪罪。至于你吗？不是没事吗？我那叫培养你如何嘎嘎乱杀，哈哈哈”
说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如果连这两个货色你都解决不了，那也太对不起你这上古神禽的名号了。哈哈”
小风翼也体会到泥魁的用心，虽然也有公报私仇，诚心戏耍的成分，可结果还是好的，至少自己知道了自己不是人族。倒也不怎么生气，而是问出了一个荒唐的问题，
“师兄，这酒好喝吗？”
泥魁诱引的说道，
“这酒吗？又称液体之火，能让人若梦若醒，飘飘欲仙，也可以使天地颠倒，日月旋转。也能催的美色与你相伴，歌舞为你升平，更能壮起文人墨客雄心壮志，洋洋洒洒写下万丈诗篇，你说算不算好东西啊？”
小风翼被泥魁说的有些心动，追问着，
“真有那么好？”
泥魁点了点头，做了一个一饮而尽的手势。
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小风翼捧着酒壶轻轻晃了晃，四下看了看，昂头咕咚咕咚就灌下了几大口，
“啊，啊”
长长的伸出舌头，面红耳赤，叫嚷着，
“好辣呀，师兄你又骗人，这东西入口如火，穿肠难耐，一点也不好喝。”
泥魁看着小风翼那副惨样，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斜，终于又一次把小师弟给捉弄了。
气的小风翼丢下酒壶，一个人坐在一边生起了闷气，不理他了。
过了一会，泥魁还是没憋住，毕竟是自己的小师弟，说归说，闹归闹，这最后还是要哄的，要不然这家伙回到师父面前，给自己打小报告，也够自己难受的。
凑上跟前，推了一把小风翼，笑问，
“哎，这么小家子气，真生气了？师兄就和你开了个玩笑，不至于吧？”
小风翼依然别着头，不肯理会泥魁，见师弟还在生气，泥魁硬着头皮说着，
“咱们下山可是有正事的，别生气了，算师兄给你赔礼了，哈哈。”
一听到正事，小风翼这才扭过头，白了泥魁一眼，说，
“师兄，这妖咱们也捉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你就那么急着想回灵宝山啊？”
泥魁问道。
小风翼脸上显出一副无奈，
“不是，我就寻思，师傅年龄大了，我不在身边没人照顾，他可怎么办啊，其实我也想下山走走，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那些佛经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泥魁伸手摸着小风翼的小光头，安慰着，
“不急，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去看遍这千疮百孔的世界，就怕到时候你就不愿再看下去了。这清贫镇还不干净，刚才那只是一个鬼修和他的不入流鬼仆，咱们还要再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大鱼。”
小风翼点了点头，说道，
“等抓到大鱼，咱们就回去。”
泥魁嗯了一声，起身走向黑夜中的清贫镇，弯月高悬，那道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小风翼依然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