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怎么可能
直到那天我爸被累晕了，很晚都没有人来接我，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校长让我爸放心，说今晚带着我回他家里去睡，让他安心养病。
我爸感激涕零，直夸校长是个大好人，让我在校长爷爷家一定要好好听话。
校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家离学校不远，平日里比较低调，别的校长都是开车，只有他每天骑自行车来上班。
他家住在一个普通小区，我看他的岁数，心想着应该是儿女成群，家里有不少人才是，心里将所有人的称呼都给提前演练了一遍，不想给人家留下坏印象。
结果回家后才发现，家里竟然只有他一个人住，空落落的，有些清冷。
客厅一处摆放着他老伴的遗像，我乖乖闭了嘴。
他家里装修的很简陋，室内的家具少之又少。三室一厅，一间书房，两间卧室，唯一与我家不同的是，他家里多了一台座机。
校长爷爷让我自己在书房里看会书，他下楼去买菜做饭，又问了我爱吃什么。
我说自己不挑食，还能帮忙打下手，他笑了，有几条褶子的脸上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慈爱，我以为他一直都很严肃，没想到也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
爷爷下去后，家里不一会儿就来了电话，先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阿姨打来的，弄清楚我的身份后，让我帮忙传话，说下个月他生日不回来了，自己工作忙脱不开身，又说打了五千到他账户上，提前祝他生日快乐。
挂电话的时候，我听对方小声嘀咕：“我爸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随后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很想辩驳又忍了下去。
又过了几分钟，电话又来了，我心想着可算是逮着机会了，我要给她说明自己是校长爷爷的学生，不是坏人。
没想到打过来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声音很是沉稳，他让我转告爷爷尽快提交一下报告，为下一届升职做准备。
我说会帮忙传达的，那边才挂断了电话。
可算是清净了。
我一个人有些无聊，去了校长爷爷的书房找书看，结果却在他的书桌上看见一份述职报告，还有一份论文。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怀着一颗好奇心研读了起来。
本来就只是打算看看而已，但也不知怎地，我当时就像着了魔似的，觉得几处的观点写的不是很好，就擅自在上面做了些改动，还给出了一些中肯的建议，待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那原本整洁的字里行间竟被我备注了多处文字。
我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心想着糟了，我怎么能擅自动人家的东西呢？况且对方还是校长。
我有些害怕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这个时候，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是校长爷爷回来了！
完了完了，我当时就觉得校长爷爷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将我给撵出去。
他进屋后喊了几声我的名字，我没敢答应他，只一个人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
他推门进屋，见我慌里慌张，又看向桌上的文件，脸色变了变，但没说什么。
这些文件他自己本就不满意，打算重写的。
他教导我下次不要再乱碰别人的东西，这样的习惯很不好，不礼貌。我拼命点头，说自己以后不会再犯了，其实他的话很温和，但我的眼泪却已经流了出来。
校长爷爷叹气，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他也好奇我究竟改了些什么。
结果一看，整个人呆住了！
那些批注出来的建议十分中肯，思路清晰，就像是从业了好几十年的老者，让人根本挑不出半点毛病。
校长爷爷有些激动，他微微颤着手，问我这些观点都是从哪里看来的？
我说不是从外面看来的，就是想到什么写什么。
校长更惊讶了，再看向我时，觉着我的长相似乎与第一次见面时变了许多，但又不敢确定…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给我道了歉，说自己不应该没弄清楚就指责我，我笑着说没事，让他不要自责。
吃饭的时候，我把电话里的事转达给了爷爷，听到女儿不回家后，他的眼中很明显滑过一抹失落，似乎连饭都不香了，沉默了好久…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大人也是会怕孤单的。
到了第二天，校长爷爷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带着我打车去了上级领导那里，提交了这两份报告。
那会电脑还没有完全普及，所以很多家庭和单位是没有电脑的，再加上爷爷老了，依旧沿袭着传统的办公习惯。
领导读完两份报告后，脸上笑开了花，说爷爷给的建议非常好，让他再接再厉，以后有望升职。
可爷爷却摇头，指了指我，让他重新找个地方说话。
当那位领导得知这上面的很多建议，都是我这个十岁小屁孩提出来的后，他很明显的震惊了。
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些观点是我一个十岁的小孩能领悟出来的。
他问了我很多问题，譬如一些建议和管理实施之后所带来的后果，以及实施过程中有可能遇到的困难，问的很详细，如果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可能答的出来。
没想到我全都对答如流，甚至超过了校长爷爷的管理水平。
这下不止是校长，连他哑言了，咽了口唾沫，看向校长爷爷：“这孩子你从哪里找来的？”
他知道校长爷爷一直在独居，儿女都在国外生活，所以我不可能会是他的孙子。
爷爷笑，说我就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个，高考试卷超重本分数线的小女孩。
领导恍然大悟，呵呵的笑着：“原来是神童啊，怪不得见解超乎常人，是我孤陋寡闻了。”
这天，领导和校长爷爷聊了很多，话题其中以我为主，我们又一起吃了午饭，直到下午才回去。
校长爷爷又亲自给我爸打去了电话，说上级领导高度重视我的教育问题，他准备申请资金保送我去名校上学。
他以为我爸会很高兴，毕竟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没想到我爸竟当场就拒绝了，语气里甚至还有些生气，让他们以后别打电话过来！
爷爷不明所以，家访了几次劝说我爸，让他不要耽搁我的前程。
我爸最开始还和他说上几句，后面直接关门送客，甚至不许我再去上学。
就这样，我暂时又被停学了，是我爸的意思，校长拗不过，只能答应。
我爸看着我的变化，心中一日比一日慌张，只祈求着我妈能够快些将外婆给带回来。
他焦虑得每天睡不好，怕哪天起床后发现我彻底变成了吴阿婆的样子，还老是做噩梦。
索性他连生意都不做了，直接关门。每天除了做家务，就守着我，生怕我这个女儿突然间没了。
原本我还挺感动的，可我爸突然变了。
他最近的行为有些异常。
我最近还发现他总是在角落里偷看我，我问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么，他撒谎说只是不小心瞥到了我而已。
可我分明看见，他看我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怪物。
家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棍子，他每天哪都不去，就抱着那根棍子在房里来回转悠，就连睡觉也都是抱着，还要开灯才能睡着，才两天不到，就显得有些胡子拉碴。
我怀疑他生病了，让他去医院里看，他生气的挥舞着手里的棍子，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看着他穷凶极恶的模样，我咽了把唾沫。
甚至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