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漂亮的杨阿姨
来不及跟胡大妈寒暄几句，她就跑开了。
胡大妈以前是奶奶的好朋友，本来想趁机会问问她关于奶奶的事。
现在只好作罢，低头牵着豆豆往前走。
谁知已经跑开的胡大妈突然掉头回来了。
“尝尝胡大妈卤的鸡腿！”
胡大妈喊了一声，扔给我一个白塑料袋。
里面装着几个卤鸡腿。
我问多少钱，胡大妈一边摆着脑袋说送我吃的不要钱，一边连忙调转车头。
我瞟了一眼车身玻璃，“鸡腿八元”，上面倒是有价钱。
一模，兜里空的，现金被扔在床上校服外套里。玻璃窗上倒是有二维码，可是摸了摸兜里的老人机，只得作罢了。
这时胡大妈已经启动了车子，快速拧起电门。
“大妈，改天给你送过去。”我喊道。
胡大妈像是没听见，头也不回跑了。
来不及跟胡大妈再说什么，豆豆已经趴在我的腿上，开始索要我手里的鸡腿。
我坐在路边的草地上，把鸡腿一块一块撕了喂给豆豆。
“狐狸是不是特别爱吃鸡？”我看着豆豆问梦神。
没有任何反应，仔细一看，豆豆眼神蠢萌。
梦神不在，她不知何时梦神入定休修炼去了。
于是我决定先在草地上休息会儿，等待梦神好好休息会儿恢复元气。
坐在草地上，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我感觉突然对身边的人特别陌生。
比如奶奶，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却没有留意过奶奶身上发生过有什么故事，也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奶奶是一个怎样的人。
现在和她待在一起，只感觉她满身毛病，完全不是小时候那个慈祥的照顾我的奶奶。相反的，成熟之后解读奶奶的言行，我感觉陌生，感觉愤懑。
再比如说胡大妈。她以前经常来家里和奶奶聊天，小时候我还在她怀里尿过，这事后来总被她当作笑料念叨了好多年。我和胡大妈一直比较亲近。
曾经很亲近的胡大妈也变得连一两句话都说不上了。农村人，哪怕是关系不怎么样，见面总会寒暄一阵的。可是胡大妈像是在躲着我。
我感觉不对劲。
难道我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胡大妈？
乡里乡亲的农村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有时候低头走路忘了跟一个人打招呼，就会被冠以“起不起我，理都不理我”的名头，而莫名其妙在下次见面吃一个白眼。
而后就是相互白眼。
可是我想不起怎么得罪胡大妈了。
再一想，如果是得罪胡大妈，她不理我了，又送我鸡腿是什么意思？明显还有着接近讨好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胡大妈自己的什么原因导致她有意躲着我？
我突然想起一件不对劲的事。
那件事与胡大妈相关：
去年春天，就在跟罗安坤打架那件事时之前不久。
有一天放学回家，看见胡大妈在我家的院子里。
同在院子里的还有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连衣裙的女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是我到目前为止见到的气质最为优雅清新的女人。那超凡脱俗的气质，让见惯了农村乡土气息的我一眼就记住了。
可以说，我在罗城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气质，站在我们家杂乱的院子里，不染一丝纤尘。看一眼她就感觉让我对院子没有收拾整洁而自惭形秽。
她背对着我，黑色的卷发一半扎在脑后，一半垂在粉嫩的耳朵旁，双手抱着一个包包垂在身前。回首看我的一瞬，睫毛下的双眼水汪汪的，柔媚中带着几分知性，顾盼有情，好像眼睛会说话。
不仅气质脱俗，相貌也非常漂亮。漂亮到我这个小孩子看到她就会忍不住心动，忍不住多看几眼，虽然我感觉她应该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至少比我大十岁。
或许年纪更大。因为漂亮的女人总是外貌比实际年龄小。因为奶奶让我叫她“杨阿姨”。
我礼貌性地叫“杨阿姨”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害羞地微微一笑。
而此时能让我想起这个人的，不是她那深深刻在我心里的容貌气质，而是当时她们见到我之后表现得极不自然。
看到我回家，奶奶与胡大妈都神色带着些许慌张。然后胡大妈就起身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
而后不久，因为罗安坤在背后跟别人瞎聊，显摆自己神通广大，于是扬言要给我换个后妈。后来话传到我耳朵里，于是我因此而动手。
记得关于“换个后妈”这句话传到我耳朵里时候，我还下意识想起了那个“杨阿姨”。
直觉有时候不是空穴来风。或许当时我感知到了什么。
现在想来，难道说那个“杨阿姨”是胡大妈为老爸说媒找来地对象？
可是那时候爸妈还没有离婚呢！
不过，虽然没有离婚，那时候爸妈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处于分居状态。婚姻已经名存实亡，这时候介绍对象给老爸，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说的话倒也不无可能。
那么胡大妈是因为没有说成那个媒而不好意思，所以躲着我？
因为后来我再也没见过“杨阿姨”，直到爸妈去年彻底离婚也没再见过。很明显说媒失败了。
可是不应该啊，胡大妈喜欢说媒。自然有着媒人应该有的厚脸皮。
以媒人的厚脸皮，失败了可以找很多理由，一定不至于到见了我就那样不自然的地步。
而我此时之所以想起来，倒不是仅仅因为胡大妈有意躲着我的表现，更因为我想到了罗安坤扬言要给我换个后妈的事。
罗安坤刚才扬言给我换个后妈，胡大妈不久就带着“杨阿姨”来到了我家。这两件事奇怪地联动了。
难道说说胡大妈与罗家有什么关系。
或许，只是巧合吧？
我们家与罗家素无来往，更无恩怨瓜葛，罗家不至于操心要为我找个后妈。
可是罗安坤居然能说出那样的话，又不是凭空捏造。
这真让人费解。
真找个后妈的话，就凭我们家的条件，“杨阿姨”那样的估计也看不上老爸。
我坐在草地上胡思乱想瞎琢磨着。
夕阳已经慢慢落下，远处搅拌站哐哐啷啷的声音也停下来了。
早已吃完鸡腿的豆豆在草地上跑了几圈，累了，躺在我身边伸着舌头喘气。
夜幕将至，我带上豆豆回家。
回到家，奶奶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在厨房准备晚饭。
这时可以预料的，每次奶奶哭过之后总是会忙前忙后，收拾屋子或者忙农活。
那时候她对家里人或者外面的人都是非常热情，笑嘻嘻的，好像先前的情绪没有存在过。
这会儿奶奶的情绪就不错，还在厨房里跟浩仔有说有笑。
我曾经很疑惑奶奶的这种表现。感叹奶奶即使哭闹之后还能心平气和。
后来在小说里看到类似的场景，作者说那是“为了站在道德制高点，表现自己通情达理，避免被人说是胡搅蛮缠。”
我有点失落。
知识让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