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问崩溃了
抓过我的老人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
睡了整整一下午，我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豆豆也起身伸个懒腰，再飞速转动脑袋扑腾了一阵自己的耳朵，欢快来到我脚边。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豆豆。梦神不在，估计是去入定修炼了。
带豆豆出了房门。
浩仔早已经起床了，奶奶切了西瓜在客厅里招待他。他们一起坐在客厅低声闲聊。
见我出门，奶奶和浩仔提高说话声音，招呼我过去。
“吵醒你啦？”奶奶问我。
“没有。睡到自然醒，居然睡了一下午。”
我说着坐下来，豆豆也跟着来到我面前。
奶奶看着豆豆说：
“说也奇怪，我怎么感觉好像什么时候梦见过豆豆。”
“你梦见豆豆了？”
浩仔兴奋地说：
“真是一见如故啊！没想到才见第一面，豆豆就能进入奶奶梦里。心心念念的东西才会出现在梦里，看来奶奶喜欢豆豆啊。”
奶奶听了浩仔的话，笑呵呵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他说：
“这小胖子，真会说话。”
浩仔的确会说话，尤其是奉承别人的话他最拿手。
可是我心里知道奶奶并不喜欢豆豆。从她用旧碗投喂豆豆剩饭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奶奶讨厌会给她带来麻烦的东西。对奶奶来说，豆豆是一个会花钱还需要人来照顾的“麻烦”。她之所以梦见豆豆，是因为梦神侵入了她的意识。
看来梦神在奶奶梦中是以豆豆的形象出现的。
而且，中午吃饭的时候，梦神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施法，为了让一切看起来正常，梦神一定是查出了奶奶的梦境信息。
也就是惊梦的最高深招数使出来了。
难怪梦神竟会体力不支。
但是梦神依旧在奶奶脑袋里留下了豆豆的形象，一定是为了增加奶奶对豆豆的好感。梦神一定也看出奶奶不喜欢豆豆才这么做。
用心良苦，梦神真是既漂亮又善良。
梦神的良苦用心没白费，奶奶对豆豆增进了不少好感。
她眯着眼睛用慈祥的眼光反复看着豆豆。
“来，吃块西瓜。”奶奶给豆豆拿了一块西瓜。
我连忙阻道：“奶奶，别喂，狗狗不吃西瓜，吃了会拉肚子。”
奶奶没有理会我，说话间已经把西瓜抵在豆豆面前。
“什么这不吃那不能吃，就你们把什么都看得娇贵！你看它吃不吃！”
我在心里大声喊道：
“豆豆，你可要支棱起来，你是一只宠物狗，不要什么都吃。”
这时豆豆张开嘴吧唧吧唧吃起来。
不争气的小豆豆！
我在心里责备了一句。
这时豆豆扭头给了我一个白眼。
那个眼神让我确信梦神醒过来了，她没有阻止小豆豆。
像吃那碗剩饭一样，我感觉自己的脸仿佛被打得啪啪作响。
而这时院外真的传来“啪啪”的声响。
那是机器开动的声音，接着就哐哐啷啷响起来。门前的搅拌站开始工作了。
刚好奶奶的心结与它相关，于是我赶紧抓住话题问：
“奶奶，这搅拌站什么时候建起来的？”
聊到搅拌站，就像是说到什么伤心事，奶奶的脸突然低沉下来。
“什么时候？”奶奶想了想，喃喃说道，“三个月前吧。”
“谁建的啊？”我问。
“谁？姓罗的呗。”奶奶说，“在罗城县，能赚钱的生意不都是人家罗家的。”
罗家是罗城县最大的家族，势力强，我的死对头罗安坤也是罗家的人。
这时浩仔嘴角流着西瓜汁插话说道：
“怎么建的离民房这么近，简直是扰民。你说是吧元歌？”
我没说话，看着奶奶。
奶奶皱着眉头说：
“可不是嘛，这两三个月，吵得我都快精神分裂了。”
“那怎么不向县里相关单位反映一下呢？”我问。
奶奶脸上掠过一丝无奈，说：“反映有什么用，地是人家的。”
“扰民是可以起诉的。”浩仔说。
“是啊，”我说，“扰民与地是不是人家的没关系吧？”
“况且，我不记得搅拌站占的地是我们的耕地？小时候还在地里收过麦子，怎么变成别人的了？”
这时候奶奶的脸更加阴沉，满是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
也就那么一瞬，奶奶摸了摸脸，隐藏起那一丝痛苦。
接着像是在说什么毫不关己的事那样云淡风轻地说：“土地流转了呗。”
说完奶奶夸张地皱着眉头往搅拌站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是因为搅拌站的声音太大而感觉焦躁。
她起身去关门。
我敏锐地感觉到奶奶在隐瞒心事。她似乎在通过反感搅拌站的声音起身关门这件事来略过我们聊的话题。
她总是这样，有什么心里话不说出来，尤其是自己有错误的时候，总是遮遮掩掩。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小时候经常与妈妈产生矛盾。
妈妈说奶奶就像一个老太后，犯了错也嘴硬不肯低头承认。
现在只能求助梦神。
我看着脚边的豆豆用心语对它说：
“我来引起话题，你探知一下奶奶的心思。”
豆豆摇摇尾巴，并点了点头。这是梦神接受到了我的呼唤。
虽然梦神现在元神不稳，法力能量不支。但是梦神说过，“谛听”只需要极少的能量。
我在心里对豆豆说：
“不要施法，你听听奶奶心里话就可以了。”
豆豆对我眨巴眨巴眼睛，又欢快地摇了摇尾巴。
梦神明白了我的意思。
而我抓住不放，继续追问。
“怎么流转的？”我等奶奶回来坐下，连忙问道。
“哎呀，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奶奶说。
我明显感觉她的脸色不对。
浩仔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插话说道：
“即便说地是别人的，也会有补偿的啊。我爷爷奶奶经营的那个废品站，当时扩宽的修路的时候，就还有补偿。”
难怪浩仔忍不住插话，原来他们家有着相似的事情。
奶奶瞥了浩仔一眼，带着些许厌烦的口吻说：
“你们是城市里，跟这县城边不一样的。”
“这里属于农村，额……农村的土地……不一样……”
奶奶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神情还有点慌张。
我感觉她的立场向着搅拌，这一点都不正常，好像有什么把柄握在别人手里似的。
我知道如果硬要问，估计问不出什么。还会让奶奶难堪，而她难堪的时候，要么挑别人的刺儿来回击，要么就是哭闹。
最后会把好好的沟通交谈变成争吵。
于是我想换个话题。
问了搅拌站的事，这是奶奶第二个心结相关的。我想再问问妈妈与爷爷的事，这与另两个心结相关。
这样的话就能让梦神听到关于奶奶心结的更多内容。
于是我问道：
“奶奶，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些关于妈妈的事，还有爷爷过世的事。”
为了不刺激到奶奶，我问得小心翼翼，语言也尽量做到平和。
可是话一说出口，还是感觉奶奶被刺激到。
她先是怔怔看着我，接着突然眼眶红润起来，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奶奶干瘪的身体剧烈起伏，接着突然提高嗓门对我嚷道：
“好哇元歌，我白养你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终于开口跟奶奶算账了是吧？”
“你爸妈离婚，别人说我不贤惠，你跟着怨我……”
“你爷爷的死，别人说我贪图小便宜，是我害死了你爷爷，你居然也跟着怨我……”
“我这一把年纪，不如早点死了，还活着碍人眼睛干嘛……”
奶奶接着一边扬起手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带着哭腔前仰后合地不断哭诉着。
没想到我小心翼翼的提问，居然令奶奶情绪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