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个小混混
我正准备跟小胖打招呼，却发现他表情不对。
那是熟悉的表情。
校园的狐朋狗友成堆，但也是狐扎狐堆，狗扎狗堆。我与小胖之所以在一起，因为我俩都是班里的小白。趣味相投。
身世也相投，我没有了妈妈，他从小都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爸爸在外地讨生活。虽然被养的胖胖的，但是没有父亲这棵大树撑腰，在沙林三中总是孤身只影，显得窝窝囊囊。
我也是一样，知道爸爸不容易，在学校里也不惹事。而且我也遗传了爸爸老实巴交窝窝囊囊的脾性。
所以我们俩虽然走得近，但是不是结盟壮胆干点坏事，而是组团被人欺负。
我们俩可以被称作“受气包二人组”。这是我们自嘲时候自己取的名字。
他现在的表情，就是在被欺负时候的表情：扣着西瓜头，在天阳下眯着三角眼，一双八字眉从鼻梁皱着的地方为起点，斜斜地划向太阳穴，一副慌张无奈，又带着祈求的表情。
果然，我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他前面站着两个小混混。因为被树遮挡，我刚才没看见。
他见我过去，慌张瞥了我一眼。那表情大概是让我别过去。
我受的欺负比他少。虽然我无数次臆想过作为他的好朋友，能在他受欺负的时候像个英雄一样打败对手，救他于水火。他曾经也在受欺负的时候以像英雄求救的眼光看向过我。可是我不争气啊，最后我们俩组团被堵在角落。我的拯救往往变成受气陪伴者。
但是我还是要过去。我们组团的时候，对彼此许下过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都会许下的诺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只是我们的诺言就剩下了后半句。所以我们的诺言是：“有难同当，有难同当！”
主打一个受气包陪伴，我们是彼此的“受气包陪伴者”。
所以我还是走向他。虽然他一次次用眼神让我离开。
走了两步，发现事情非同小可：糟了，两个没穿校服的黄毛，那是校外的小混混。
校内的混子们虽然欺负人，但是碍于校园纪律，有学校压着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顶多围着骂两句彰显他们校园霸主可以横行的身份；可是校外的混子们，要么图财要么寻仇。不受约束而且如果惹到他们，他们还会潜伏在校园外伺机报复。
这两个黄毛估计是趁着快放假纪律松散，不知道从哪里混进学校的。大约是在放假前趁乱打劫，反正老师们快放假了，现在被追究的风险小。每次放假都会有小混混趁机作乱，这可不好惹。
这可怎么办。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万一能够弥补数量劣势吓唬住对方呢？哪怕只是为了践行我们“有难同当，有难同当”誓言。
菜归菜，但是坚决不能怂。因为菜吃亏还是兄弟，但是怂了绝对会被看不起。先上去，再审时度势吧。
“找死是吧？见了我们还敢过来！”两个黄毛中瘦高一点的低声对我喝道。他穿着红背心，胸前还露出一块纹身。
“给老子过来，妈的有一个算一个，多一个正好。”另一个矮壮的黄毛喝道。他穿着黑背心，对我招招手，他的胳膊又黑又粗，露出胳肢窝黑乎乎的毛，茂盛的毛发接着像是一条蛇尾的纹身，很是吓人。
这是附近的小恶霸，这形象同学有人描述过，大约就是“黑红二煞”。不好惹，看来今天又是拯救兄弟不成，又是受气包陪伴，为兄弟义气做牺牲了。
“把身上带的钱掏出来，麻溜的。”瘦高的说。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叉了小胖的脖子一下。小胖被他的手叉得脖子往后一仰。
这特么，真是让我怒火中烧。我想着到底该怎么对付。
不知道是不是暖热的阳光使人容易昏昏欲睡，往前走着，脑袋变得迷糊起来。
像是突然间睡着了，刚走到大树边，我感觉眼前一黑，栽倒过去。
我又进入梦境了。
又是那条大黄狗，这次没有茅草亭和考生，是在一块阳光下的草地。
大黄在草地上狼狈逃窜，嘴里发出哀嚎。是那种真实的狗狗被打了一样的哀嚎。
“真特么！你要摔死我？你下次睡着前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姿势？”大黄几声狗狗哀嚎之后，回头对我喊叫道。
“我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睡着，你也不提醒我。”我对大黄喊道。
在梦里我的大脑比在现实中灵动得多，我清醒知道是这个“梦神”带我入梦的。
“没时间贫嘴。”大黄喊叫道，“喊一声，再猫腰，先挡肚子后闪腰。大喊一声‘时间到，老师出来你丫别跑！’”
虽然为了方便我的记忆，大黄在梦里给我说顺口溜。但是这一段顺口溜却让我不知所云，正准备问，突然间刺眼的阳光进入我眼睛，我清醒了过来。
怀里的豆豆此刻也因为我的突然摔倒被压得嗷嗷叫。
我连忙爬起来。
“你特么装死？”瘦高的红背心黄毛说。
“看好你的狗崽子，再特么乱叫老子掏出来直接摔死。”矮壮黑背心威胁说。
“啊！”我感觉脑袋一热，不受控制一样，突然大喊一声。
梦神坑我！我感觉大为不妙。红背心叉小胖的手对着我的脖子插过来。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脑袋一片混乱，只记得梦里大黄喊的顺口溜。
喊过了，接下来是猫腰。
我把腰往下一猫，红背心叉了个空，身子从我侧边一个踉跄扑出去。
“先挡肚子，后闪腰。”
我双臂交叉挡在肚子前。说时迟那时快，黑背心黄毛看我猫腰，上来抬腿对着我就是一个顶膝，刚好顶在肚子前被我挡住。
接着我腰间使劲，一拧一提，不管东南西北，往侧面一闪。
那只背后踉跄之后稳住身体的红背心见我猫着腰，飞身一个肘击对着我的后背击打下来。我这一闪腰身，让他扑了个空，一个狗啃屎狠狠跌倒在地。
“曹尼玛！”倒在地上的红背心恨恨吠叫道。他的声音是从草地上发出来的，听那低沉的动静，大概伤得不轻。
看来，梦神真是神呐，这一切早就预料到。
还没完呢，后面还有指示。
“时间到——”我还没喊完，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来，刺耳的铃声回荡在校园里。
“等老师来了你丫别跑！”我记不得最后一句是啥，大约是这个意思，拼尽全力喊出来。
这下彻底把两个混混镇住了。
“有两下子啊？”黑背心一边扶起摔倒在地的红背心，一边嘴里不服气的喃喃道。
“你丫等着。”红背心起身，他的嘴里都是血，看来刚才摔得确实不轻。
等着就等着，我懒得跟他费嘴上功夫。看着它那张因为疼痛而拉扯得变形的脸，心里异常痛快。这就叫自作自受。
“等你大爷！哪里来的野犊子！在学校打架，欺负我们班同学！”这时候耳边响起“蚊子”的声音。
他一边走一边用他的毒舌愤怒咒骂着保安：“学校花钱请的都是聋子瞎子残废吗？”
看来他在我第一句呼喊时候已经跑出来了，目睹了打架的过程。
两个混混跑了，保安跑出来围追堵截。
“好小子！”蚊子表扬了我一句，回头去考场收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