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槛花笼鹤
颜玉柔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以前也不是这种忸怩的性子，到底怎么了？”
颜玉柔深吸一口气，起身上前跪在老夫人跟前。
“祖母，我不想成亲了，我不想嫁给沈云澜。他满心的算计，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云澜哥哥了，祖母，我害怕…”
颜老夫人愣怔住，回过神猛地重重一拍桌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婚姻岂是儿戏，由得你胡来。”
颜玉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夫人解释这件事。
只怕越解释，牵扯的事就越多，也只怕老夫人会一时承受不住事情的真相。
“你刚刚到底去做什么了？”颜老夫人气急，指着颜玉柔颤抖道，“我就不该放你出去。”
颜玉柔摇了摇头，“我刚刚…刚刚跟沈大人吵架了。我已经跟他说退婚，我…”
颜老夫人突然扬起手掌朝着颜玉柔扇了一巴掌。
颜玉柔偏着头，那个巴掌不重，却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知道你父亲现在还在狱中，我们家能指望的也就沈家，你竟然这般不知好歹，如果惹恼了沈家，你就是害了你父亲，就算再委屈自己，也要把这婚结了。”
颜玉柔的眼睛慢慢模糊，任由眼泪滑落，滚烫后渐渐冰冷，不过是槛花笼鹤，她早该明白的。
“祖母放心，就算我不嫁，沈云澜也会帮父亲的。”颜玉柔垂下眸，面无表情道。
“你…”
颜老夫人扬起手，颜玉柔没有躲开，她闭上眼一动不动。颜老夫人看着她倔强地挺直的身板，颤抖着，最终还是收回手。
“这事由不得你，回房好好反省一下，直到出嫁都不许踏出院子半步。”颜老夫人愤愤说完便甩袖离开。
空旷的大堂里，只余颜玉柔一人，跪了许久，才似缓过神来，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慢慢地往风荷院走去。
今日里因着沈家突然下聘，阖府上下都准备着迎亲的事情，风荷院的的丫鬟也都被大夫人叫去训了一下午的话，再一一安排了任务。
入了夜，松音才回来，瞧着屋里的一片漆黑，想着姑娘莫不是到老太太屋里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结果刚点了灯，就见颜玉柔睡在榻上。
窗户开着，风吹来带着些凉意，颜玉柔蜷缩在榻上，风撩着她额前的碎发，她微微蹙眉，脸色有些苍白，似乎睡得很不踏实。
也不知睡了多久，松音赶紧将窗户关上，推了推颜玉柔，“姑娘，醒一醒。”
颜玉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闭上眼。
“姑娘怎么在这里睡觉，小心着凉了。”松音又推了推颜玉柔，“姑娘吃饭了吗？”
颜玉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不是留有人在院子里守着，就没瞧见姑娘回来，也没给姑娘备饭吗？这些小贱蹄子真是越发大胆了。”
松音说着走了出去，院子里响起一阵训斥声，接着有个丫鬟哭泣的声音。
声音吵得颜玉柔有些头疼，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走出去。
“松音，我饿了。”颜玉柔费劲说道。
松音停止了训斥，赶忙吩咐人摆饭，可是饭摆上来，颜玉柔一口也没吃，只是愣愣地看着饭菜发呆。
松音这才发现不对，急急问道，“姑娘是怎么了？”
颜玉柔叹了口气，恍惚道，“松音，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全身心信任的人欺瞒你，你会怎么办？”
“那我会与她绝交。”松音坚定说道。
颜玉柔突然被逗笑了，“如果他说他是为你好呢？”
松音思忖许久，“奴婢会问问自己的心吧，看愿不愿意原谅她。”
“这样啊。”颜玉柔撑着头，缓缓说道。
“姑娘…有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说。”松音沉声说道。
颜玉柔抬头看向她，“说吧。”
“沈家突然送来聘礼，连婚期都这么赶，不就是明显的趁人之危吗，趁主君身陷囹圄，强娶姑娘。奴婢…”松音脸上神色严肃，低声道，“奴婢自作主张，写了一封信给主君，将沈大人的曾经对姑娘做过不好的事都说了，希望主君能够阻止老夫人拿姑娘的人生做交换。”
颜玉柔一时有些语塞，愣了许久才问道，“你怎么…怎么这么想？不对，你怎么送信给我爹的？”
“奴婢听橘白说过，曾经有个宋牢头找过姑娘办事，奴婢就去碰碰运气，他一听说奴婢是姑娘的丫鬟，便应下了，连赏钱都不要。”
颜玉柔目瞪口呆地看着松音，突然觉得松音有些厉害。
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你信上说了沈云澜什么坏话？”
“奴婢不敢明说，只是说他看姑娘落水见死不救，姑娘遇害，还不顾姑娘名节报官，他一点都不珍惜姑娘，这种人如何能嫁？老夫人自小就想将姑娘教导成最合格的闺秀嫁进沈家，她眼中利益比姑娘重要，这个家里，只有主君是真心疼爱姑娘的，奴婢一直看得明白。”
颜玉柔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然而于事无补，只是她为自己的心让颜玉柔心底一阵暖意，颜玉柔抱住松音，轻声道，“松音，这个家里，还有你对我好。”
“奴婢是姑娘的人，自然对姑娘好。”
颜玉柔轻笑一声，她收了收心思，觉得不能这么消沉，连松音都在找办法救她，她就更不应该放弃。颜玉柔转身拿起筷子吃起饭来，明明味如嚼蜡，还是努力咽下。
“松音，我想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