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同饮
夜已深，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和着不知名的虫叫声，越发显得幽静。
颜玉柔翻来覆去有些难以入眠，索性起身，带着颜徽给她的两壶酒来到庭院中。
丫鬟们都已经睡着了，院子里只余几盏石灯亮着，灯芯被风吹得左右摆动，忽明忽灭间灯影寥落，衬得月色越发的寂寥。
颜玉柔踮着脚尖往屋顶上瞧了瞧，并没有看见应戒，想了想，索性搬了梯子，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攀着梯子上去。
果不其然，只见应戒正枕着手臂躺在屋顶上，也不知睡没睡，静静地，一动不动。
颜玉柔没有喊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刚把酒壶放下，应戒眼睛都没睁就开口道，“颜姑娘好兴致啊，半夜爬屋顶。”
颜玉柔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自顾自地将酒壶开封，颜玉柔闻了闻酒香，香气细腻柔和混着果香扑面而来，颜玉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应戒微微睁眼看了眼颜玉柔，起身道，“没想到你还好这口。”
颜玉柔轻笑道，“我喜欢酒，但不喜欢因为应酬而喝的酒。”
颜玉柔递给应戒一壶酒，应戒挑了挑眉，随即打开喝了一口，咋舌道，“这酒味道绵长甜软，适合姑娘喝的，不够烈，改天给你带一壶烧刀子。”
颜玉柔瞪着眼看他，“你确定？”
应戒侧目，俨然才想起她是个姑娘的模样。
“也不是不行，可以试试。”颜玉柔喝了一口轻笑道，“你还要蹲我到什么时候？”
“成亲那天吧。”
颜玉柔撇撇嘴。
“你睡不着啊？要喝酒。”
颜玉柔点点头，有些犹豫道，“我好像有婚前恐惧症。”
“啥？”应戒奇怪地看着她。
“你跟你娘子成亲前，她会有惴惴不安的感觉吗？”
“我们没有成亲过…”应戒闷了一口酒，抬头看着远处，眼中眸色幽深。
“哦，真好，双向奔赴，水到渠成。”
应戒转过头看着她，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会觉得有悖伦理？”
“我觉得，就算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又怎样，有些人成亲前都没见过对方什么样子，就这样嫁了，婚后能培养感情就培养，不能就凑合，这样的又有什么意思。你们相爱就在一起，不比大多数盲婚哑嫁的强。”
应戒一时语塞，抿了抿唇，颜玉柔眼中清明，熠熠生辉，好似不染世俗的光辉。
“所以，你说的婚、婚什么…”
“婚前恐惧症。”颜玉柔解释道，“就是成亲前会突然觉得害怕，害怕得想要逃婚的感觉。”
“为何会这样？”
“可能是对未知的恐惧吧？因为就这样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一个人，不让人害怕吗？”
颜玉柔转头看着他，她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有些迷茫。
应戒皱着眉想着她说的话，“女子不都要嫁人，沈大人不好吗？会让你感到害怕？”
颜玉柔暗暗叹了一口气，就因为是他，所以更让她害怕。他的前路，颜玉柔看不明白。
颜玉柔喃喃道，“他很好…可能是因为我想多了吧…”
颜玉柔举起酒壶，轻轻地碰了一下应戒的酒壶，一口气将酒全喝下。
应戒讶异地看着她，啧啧称奇，“见过喝酒这么豪迈的，但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喝酒这么豪迈的。”
颜玉柔挑眉看着他，带着挑衅。
酒也喝完了，颜玉柔起身拍了拍衣裙，慢慢地顺着梯子又爬下去。
跟来时一样莫名，去时背影潇洒。
应戒摇了摇头，看不明白的奇怪姑娘。
他又躺下，枕着手，看着月空中的明月，从怀中拿出一个棉布缝合的小马，那个布偶灰扑扑的，很旧了，有些地方被磨得包浆，他摩挲着，缓缓闭上眼。
第二日天光大亮，窗外鸟鸣声清清脆脆的，下人们忙碌着，时不时传来交互声，颜玉柔揉了揉眼睛，微微眯着眼看向窗外，慵懒地裹着被子，准备继续睡。
还没眯上片刻，就听见颜玉君的声音传来，然后是重重的推门声。
“阿柔…”颜玉君哽咽着声音，一下扑到颜玉柔的身上，哭道，“我爹给我说了门亲事，说是在江州，等年底就要去成亲。我不要……不要去江州。”
颜玉柔被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州是什么鬼地方，才不要去呢。他们要是逼我，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颜玉柔拍了拍她，“也没必要吧。”
颜玉君抬起头，瞪着颜玉柔，呛声道，“你是不是自己嫁好了，所以便觉得自家姐妹嫁什么人都无所谓，反正比不上你。”
颜玉柔讶然看着她，急忙道，“我没这个意思。二姐姐，你先冷静一下。”
颜玉君揉了揉眼睛，起身要走，颜玉柔赶忙拉住她，解释道，“二姐姐，先说大伯父大伯母待你多好，比两个哥哥都疼，怎么可能不给你找最好的，再说，江州那个地方，资源丰富，商贸发达，大伯父带回来的东西一点都不比都城差，怎么会是鬼地方呢？你从来都未出过都城，便以为哪里都不如都城好，可是天下这么大，比都城好的地方不知繁多，就算当初我去的锦州，也是人杰地灵，如果不是因为阿爹的事，我还想多呆一阵。”
颜玉君抽泣着，总算安静下来。